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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白色桌子上有白色的雕花,浮出光晕朦胧的夏光,左侧的玻璃花瓶里盛放一束白里带粉的紫罗兰。
一张谁的寸照被一个身穿白上衣黑裤子的女孩子放到桌面。
其他身穿同样服装的女孩子们像雨滴围上来。
邬竹清也在其中,她垂眼看湖心岛城堡男主人的寸照,她顺滑发亮的黑发和清莹的眼瞳泛光。
她的鼻梁高挺,下颚窄收,是睨视的姿态,唇角平淡的弧度,瞳光却像是一见钟情般盯着挪不开。
“帅吗?”拿出照片的林静姝语气骄傲。
“你怎么有他的照片?你们有点关系吗?”有人问。
“我好早之前就见过苏砚白一面来着,不过这张照片是我打扫图书室的时候捡到的。”林静姝说。
“那你要还给他吗?”有人看戏。
“有机会的话会还,苏先生事业很忙,不常回这里,你们也知道。”林静姝要收起照片。
“我还没仔细看呢。”有人说。
“这是他在京大的照片了,几年前的了,他现在应该越来越帅气了。”林静姝浮现爱慕之色。
“关键是他还有钱啊。”有人说。
“剑眉星目,头发不长不短,耳朵也长得好看,脖子和肩膀劲劲的。”有人说。
女孩子们纷纷俯视着细看。
“宽阔的肩膀很适合依靠啊。”
“哈哈哈,那他的嘴唇看起来也很好亲,厚薄适中。”
“可惜肩膀以下看不到啊,应该不会矮吧?”
“他很高的。”林静姝略一皱眉,自己的品味当然不会差,“我好早之前见他那一面,他就已经很高了,现在只会更高了。”
“你喜欢他啊?”
林静姝不说话。
“那身材呢?男人的身材很重要的啊。”
“很好。”林静姝解答。
“人品呢?”
“这还用问吗?没听这里的人说,苏先生斯文有礼还出手大方?”林静姝反问。
“才发现他戴了眼镜啊,我不喜欢戴眼镜的男人。”有人说。
“我收起来了。”林静姝说。
“苏先生都二十五岁了,应该有女朋友了吧?”有人问。
“没有。”这话像触碰了林静姝的逆鳞,“苏砚白上学的时候也很优秀,是全校第一,哪有空谈恋爱,现在是更忙了,更没有时间谈恋爱了。”
“你喜欢他啊?”
林静姝收照片到裤袋里,基于她觉得邬竹清很漂亮的想法瞥向邬竹清,后者转过了身去。
邬竹清出了休息室,睫毛下垂的阴影像叶影投在白瓷上面,她关上门。
宽敞的走廊,洁白浮雕的窗户外是山湖的蔚绿之色。
邬竹清抬眼,眼里的光圈明亮。
苏砚白确实很英俊,特别是那双眼睛,像黑潭水面泛出了碎光。
邬竹清喜欢他的眼睛,像星海那么浩瀚,如果跟他对视的话,像陷进了成为沼泽的星河。
邬竹清十九岁,她第一次为一个男人心动了。
这个男人,苏砚白的眼睛和气质,吸引她想靠近依靠似的,仿佛这个男人是一位很好的、能让人心起甜蜜波澜的伴侣。
不知不觉她下完了楼,走出侧门,望向湖面碧波,波光粼粼像一条网状的珠宝覆盖,有白鸟在上空盘旋,远处的树林做出阔大的空间感。
邬竹清三个月前到这里应聘,成为这里的一名女仆。
那时她看到招聘信息上的工资,一月一万还包吃包住,再看一遍简单的工作内容,心生狐疑。
这么高的工资,工作内容只是一些轻便的打扫和浇花什么的、以及接待参观城堡的游客吗?
现在她可以说,确实是的。
这座建造在湖心岛的漂亮复古城堡,是苏砚白的,这位男主人年轻有为,不常回来,听说上次回来是前年的夏天。
这座城堡在每周的星期二和星期日接受游客前来参观,连同邬竹清在内的女仆们,还有一些男仆,便走动在城堡的各处做接待。
女仆和男仆的招聘条件是年轻美丽,从某种程度上来,她们是这栋城堡里的点缀,如果没有她们的存在,城堡不会如此鲜活,她们的身影让花园和碧湖更加生机勃勃。
这天的深蓝夜晚,邬竹清来图书室。
她合上门,探头确认室内没有其他人,到窗边开了窗,一只手搭在凉快的窗台上。
这半个月以来,她的想象力一直围绕苏砚白展开。
那么他——苏砚白大学是什么专业呢?现在的工作具体是做什么呢?
除了入眠前,他什么时候会摘下眼镜呢?没了眼镜,他的眉眼动起来是什么样呢?
他斯文有礼,他笑起来会是什么样呢?是很温柔的吗?
他二十五岁,对于十九岁的邬竹清是很可靠的年龄。
邬竹清能看见连接湖心岛城堡的那座铁锈红的桥梁。
何时苏砚白会踏上这座桥呢。
是什么场景下,会有这么一个场景吗?她们对视呢,她亲眼看他的眼睛呢?
邬竹清回头看散发芬芳的书架,香气的尾巴借灯光摇晃在她直勾勾的眼里。
林静姝说打扫图书室的时候捡到的那张寸照?
邬竹清到书架前,手指滑过了好几本书的脊背,接着离开图书室。
清辉的月色,浓浓深蓝的夜,邬竹清的黑皮鞋在地板上轻轻作响。
又过去了半个月,七月了,天气越来越热,邬竹清在众多女仆里结识了朋友许言念,夜晚她们会一起在湖边散步。
“你话好少喔,其实一开始你就给我利索文静的感觉。”
“再聊点什么呢。”邬竹清想话题。
“你有喜欢的人吗?”朋友问。
听到这问话,邬竹清感觉星空倾斜,问:“你呢?”
朋友嬉笑了起来。
邬竹清对苏砚白的好感随着时间叠加一层,跑到倾斜的星空里,像其中一颗星星低调地暧昧地闪出恋光,这种新奇感觉令人欢喜。
第二天是星期日。
下午的一点到五点是游客参观城堡的时间,十二点四十五分邬竹清回房间换女仆裙装。
她们住单人间,有浴室。房间里有床,床头柜和台灯,衣柜、书桌、椅子、还有一个挂衣架。
窗户没关,窗帘拉严实了,她脱掉白衬衫,她穿的是白色内衣,散下的一缕发丝垂到胸前,很馨香的画面。
她套进女仆裙,手臂上浅浅的肌肉线条收紧后舒张。
不等整理裙装,她先把发重新挽了包好,她的发很野生的长到后腰,她年轻不染不烫,发质很健康。
她脱掉了黑裤折叠,裙摆下落,双腿修长。
女仆裙装是统一款式,黑色的齐膝裙摆,冷白的前襟上有类似贝壳的褶皱装饰,小巧的白立领,窄黑袖,袖扣和领扣都是银白色,细细的腰带不短不长。
男仆们穿衬衫西裤就行,他们很喜欢周二和周日,能瞧见漂亮女孩子们穿收腰裙装,赏心悦目。
可惜这个周日的参观时间被取消,一个男仆率先得知了去告诉其他人,远远见身着裙装的女孩子们下了楼。
她们像漂亮的白黑相间的鸟,轻快轻盈,笑声非常悦耳,夏光滑过她们那清爽的发丝和裙摆。
“今天的参观取消了!”男仆喊道。
“为什么?”林静姝大声问。
“我不知道啊,反正就是取消了,不过我已经看见了穿裙子的你们,取消了就取消了吧。”男仆笑说。
有个女孩子说:“像个痞子。”
“他老那么说话,油嘴滑舌。”另个女孩子说。
“回去换衣服吧。”
“先别换。”又跑来一个男仆,气喘吁吁地说,“管家让我来通知你们,所有人都先不要换衣服,说是有个特别的人要来,让他看看平时这里被参观时候是什么样子。”
“特别的人是谁?”林静姝问。
“她没说我咋知道,走了。”男仆跑开了。
邬竹清和林静姝是站在入口做接待的,之前她们各站一边望走在桥上的游客,身侧配有高个子男仆。
这次邬竹清打算跟生理期肚子痛的朋友许言念换岗。
许言念是负责在后花园里浇花,去花园的游客也很多。
“你肚子痛直接去休息啊,强撑干什么。”林静姝说。
“我也不是那种剧痛。”许言念感激地,“谢谢你竹清。”
“不客气。”邬竹清走了。
桥那端,开进一辆黑色的车,如一只黑色的大鱼面朝城堡游动,车身的光芒很柔滑。
“那就是特别的客人吧?”嘴唇有点发白的许言念说。
等这位客人走过了她们这处,她就可以休息了。
“是吧。”林静姝说。
黑车越来越近,林静姝睁大眼看开车的人,长相周正。
女管家沈黎经过她们,面带微笑去迎接,落下一阵清冷的香水味。
“苏砚白?”林静姝惊喜地猜测。
“啊。”许言念恍然大悟,“怪不得黎姐姐亲自去接。”
车停了,司机急忙下车,绕过车头要为苏砚白开门。
后座的门被苏砚白自己开了,迈出长腿,穿着休闲的白鞋,白杏色的浅色套装,胸膛宽得恰好,衬衫是V领。
他的脸庞分外英俊,发丝轻扬,唇角含笑,瞧了一眼司机,“辛苦了。”
“苏先生。”管家沈黎和他握手。
“香水味真好闻。”他笑道。
林静姝迫不及待地等苏砚白走到这边,摆出了骄矜的微笑。
哪知苏砚白只是淡淡扫了她们四位。
而林静姝的脑海里存留他的高大身形和锐形眼角。
“转一圈还是?”沈黎笑问苏砚白。
他说:“去后花园看看湖景吧,好久没看了。”
邬竹清到后花园里后。
小径上躺一只肥肥的毛茸茸的三花猫,她俯身摸了猫,再去提水浇花。
邬竹清用透明的桶舀湖里的水,这片湖的水质很干净,离花园近,一周里大概有个两三次用湖水浇花。
她不想来来回回的接水,她有力气,一次性提了三桶水,右手提两桶。
清澈的水耀出波光,映亮她低垂的脸,她后脑的黑色蝴蝶结发网随她走动摇摇欲坠,她的裙摆别扭地晃动。
小径上,苏砚白走着,视线缓慢掠过这位女仆再定睛看。
邬竹清提着三桶水走去浇花,手臂和肩膀处的布料硬硬挺括,垂落耳畔的发丝漾开光泽,耳朵鲜润,脖子凸显的线条生动坚韧。
她的发网掉了,黑发像绸缎做的瀑布倾泻到后腰,她看发网有没有掉进桶里。
没有掉桶里,挂在她衣领,她打算先把桶提到那边去再弄头发,她走得快了一些。
因为散开的发挤着她的刘海,她快速摇摇头好让刘海不挡眼睛。
她是八字刘海,像扁扁的有弯曲之弧的叶子。
到了花丛边,她稳稳放桶,手指利落地拢发,用发网网住夹好。
不远处的女仆弄好头发开始舀水到喷壶里,苏砚白说:“力气这么大。”
哪里传来一声猫叫,专心浇花的邬竹清抬头看看,整个花园里就她一个人,猫的影子也没见,可能在视线盲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