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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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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以宁在超市蔬菜区装模作样挑挑拣拣提了几袋菜回了小区,电梯爬升到十一楼时,江以宁视线看到紧挨着的下一个按钮。
十二楼,小天使的家。
江以宁脑海莫名飘过这几个诡异的字,又浮现出那人冷淡的脸庞,居然也诡异地突然笑了。
江以宁觉得自己估计是心情低到极点,触底反弹了,顿时正了正脸色,在电梯间莫名表演了一出默剧。
随着电梯“叮”的一声,他准确地输入密码开门。回到还算熟悉的地方,江以宁这才彻底放松下来,换回家居服,这时成小兰煞风景地发来他接下来几周的安排。
都是些走走场面的应酬酒局,不过其中有一场江以宁比较重视。
是一个海外的布料经销商。盛柏铭和品牌的合作反响不错,原来的供销商此时却出了茬子,一大堆订单暂时停滞,好在时间没那么急迫,在原供销商的推荐下,江以宁目光放到了一家中外合资的小企业,线上的谈话进展不错,不过到时候还是要线下拍板。
他靠着沙发,怀里抱着个枕头,回复了一句好,便把手机扔在一边。
没有工作的时候,江以宁几乎没什么额外的娱乐活动,他鲜少出门也不爱私底下和人社交,蜗居在不同的新家里打游戏看老电影。
光看外貌,外人根本看不出来江以宁是宅男那一挂的,他待人接物温和有礼,社交场合也能做到游刃有余,更像是偏好艺术,会站在某个大师画展和人夸夸其谈的人。
翌日下午,江以宁把自己伪装成外人眼里的那副样子,出现在傅思芸说好的地点。
他穿着圆领口的米色针织衫和白色的休闲裤,带着副玫瑰金框眼镜,靠在美术馆侧门的罗马柱。
视线在美术馆前来回穿梭的人流中漫无目的地扫过,其中不乏有几个眼熟的,但现在准确来说是休息时间他并没有心情主动上去社交,刻意地回避了几道目光。
时间早过了邀请函上的时间半小时,但江以宁没有着急进去。他手指划开手机,聊天框里还停留在他十几分钟前发给周逸的“我到了”和周逸回复的“稍等,路上有点堵车。”没有催促,也没有再发消息。
这种等待并不焦躁。比起立刻进入那个需要带上面具、应对傅思芸的环境,站在这里,吹着微凉的穿堂风,看着形形色色的人,反而更像一种放空。
他甚至有点希望周逸再晚一点来。
“抱歉,久等了。”
一道介于青年和男人之间的声线把江以宁拉回思绪,他顺着声音偏头,瞳孔微微放大。
前一周由于都是送周逸上下班,他都是一副西装革履的样子,审美这玩意很主观,但江以宁不得不说那花里胡哨的领带和袖扣很不适合周逸的长相。
现下周逸没穿西装来,而是换上了简单修身的黑体恤和牛仔裤,少了那些过于精致刻板的装饰,他整个人反而透出一种干净利落的冷感,五官的优越性更加凸显。
江以宁突发觉得自己给自己找的这个同伴不错,至少很赏心悦目。
他的目光在他身上停顿了两秒,才意识到自己的注视有些失礼,微微移开视线,推了下眼镜:“没关系,我也刚——”余光瞥见周逸的左肩,他顿了顿,诧异,“你的肩膀好了?”
周逸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早上去了趟医院,医生说可以拆了。”他盯着江以宁若有所思的神情,补充,“不过,还是不能剧烈运动,可能还需要麻烦你一段时间了,江司机。”昨晚刚练完平板支撑的人没表现出一丝异样。
江以宁仍处于愧疚之中,自然没察觉其中不对劲之处,担心道:“那你今天小心一点。”
看着这人平和的眉眼皱起,露出担心的神色,周逸愉悦地悄悄勾了勾嘴角,觉得这算是给江以宁小小的报复。
“我们先进去吧。”周逸扬眼提议。
江以宁向门卫出示了电子邀请函。两人并肩走在明亮宽敞的通道,引得不少人侧目。
傅思芸安排的助理早就在通道尽头等候许久,他一眼就认出了几步外的男人,迎了上来。
“江先生,我是傅思芸小姐安排的助理,在这儿等您。”
江以宁看了眼周边:“傅小姐呢?”
“哦,傅小姐去招待几位重要的客人了。”助理连忙解释,“她让您可以先去艺体回廊逛一逛,待会儿她来找您。”
江以宁看了眼周逸,周逸没什么表示,只微微颔首。他便对助理点头:“好,麻烦你带路。”
艺体回廊在展厅二楼,墙体整体成流线型走势,尽头是一个花朵繁密的花园露台,比起一楼要更安静一点。
一上楼助理便走开了,展厅零星有六、七位人。两人并肩站在最大的一副画前,墙体右下角有关于这幅画的详细阐述,不过看画面更为直观。
一个母亲躺在竹编的摇椅上,怀里抱着一个面色红润,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旁边燃着炉火,地毯上摆着一堆针线盒。
这是一副写实油画,画里的人江以宁认识,虽然画里比记忆里的要更年轻一些,但大致的模样没有太大出入,是傅思芸的母亲娄祺语,很遗憾在去年因肝脏不好去世。收到消息,江以宁特地推了几场活动来吊丧,傅思芸也第一时间回国,那也是他们这两年唯一一次的见面。
看右下角的作画时间,看来是傅思芸为了纪念母亲所画,不过傅家并不是什么老式家庭,至少家里也不会有璧火,其中还是有艺术加工的成分。
江以宁盯了半天,兴致缺缺地偏头看向身旁的周逸,他倒是很认真,插兜欣赏。末了察觉到江以宁的视线,他垂眸,两人猝不及防地对视上。
江以宁轻轻咳了咳,为了掩饰尴尬,临时找话题:“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答应来看画展。”
目光从画上移开,周逸挑眉,很简单地回答:“你邀约,我有空所以就来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以宁无奈摇头,补充,“我是说我以为你不会喜欢画展。”
“?”周逸微微皱眉,故意把语调说得平直,像是在生气,“怎么?江设计师觉得我看起来很没艺术细胞?”
“也不是。”江以宁失笑连忙摇手,要不是周逸高出他一个头,简直就像是在对付一个正处叛逆期格外敏感、说话格外呛人的小青年。他觉得自己就不该挑起这个话题,推了推眼镜,解释,“只是毕竟我跟你也不算很熟,我以为你会拒绝我。”
目前为止,短短快三个月,不算上上周江以宁接送他的次数,他已经和这人见过七次面了,就连和商珠见面的次数都没这么频繁。周逸顿时觉得这个一无所知的男人十分可恶,略微低头盯着他,嘴角扯起笑:“是吗?我倒是觉得我跟你很熟,一见如故。”最后四个字咬地略重,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好,可能是我感觉比较迟钝。”江以宁移开视线,还不太熟悉被这么赤裸地注视,表现不太自然。
周逸看着他故作镇定的侧脸,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视线重新移回到画上,他突然问道:“你呢?”
“什么?”
“你觉得这幅画怎么样?既然是设计师,自然也该有些艺术细胞。”周逸语气平淡,像是在问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
江以宁微怔,随即无奈地笑了笑:“我?我只是个做衣服的,对纯艺术鉴赏……其实不算擅长。”
“不擅长?”周逸的语调微微上扬,透出一丝真实的诧异,几乎是脱口而出,“看不出来江老师居然是个绣花枕头。”
闻言,江以宁重点并不在后面的挖苦上,而是称呼上。
江设计师、江司机,现在居然又多了位江老师,江以宁略显诧异。他正要问为什么叫他江老师,楼梯口这时传来一阵急促而清脆的高跟鞋声,伴随着傅思芸欣喜地呼叫。
“以宁哥!”
话音未落,一道带着香风的纤细身影便扑了过来,直直撞进江以宁怀里。江以宁猝不及防,下意识地伸手虚揽住她的腰,稳住两人身形。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很快松开,脸上浮起惯常的温和笑容,带着点无奈,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周逸,像是在无声又不好意思地解释这就是为什么要邀请他来画展。
周逸站在一旁,面色平静地看着这一幕。傅思芸紧紧抱着江以宁,可能是外国留学给她带来的影响,并不觉得公共场合这样亲密的动作有什么问题。
江以宁保持礼貌距离,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温和道:“可以了,这儿还有这么多人呢。”
闻言,傅思芸才后知后觉感到一丝羞赫,他松开手,郑重地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这句话并不是客套,自从傅母去世,江以宁确确实实有两年没见到傅思芸了,女孩比起过去出落的更加大方漂亮了。
江以宁问道:“傅叔没跟你一起来?”
“别提他了。”傅思芸满是见到故人的欣喜,连抱怨都听着像是撒娇,“他一个老朋友来临港,陪人去钓鱼了。”
话闭,她这时才像是刚注意到一旁的周逸。
男人站在那里,简单的黑T恤和牛仔裤,衬得身形挺拔,肩宽腿长。他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示意,眉骨和鼻梁的线条在展厅柔和的光线下显得异常清晰利落,下颌线紧绷,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感。
并不是她喜欢的长相。
傅思芸清了清嗓子,心里对江以宁一声不吭带个朋友来的行为略感不满,但面上还是保持得体的微笑。
“以宁哥,这位是……?”
“周逸。”江以宁介绍道:“我朋友,对画展有兴趣,就一起来了。”他语气自然,心里其实有些忐忑,对于这样利用周逸的行为,江以宁并不觉得周逸这样聪明的人看不出来。
周逸上前半步,伸出手。他的握手短暂有力,礼貌又一触即分:“周逸。”
“谢谢周先生能来。”傅思芸收回手,目光在两人之间不着痕迹地转了转,脸上笑容依旧明媚,“那……以宁哥,周先生,我带你们看看我的作品?”
“荣幸之至。”江以宁点头,余光瞥见周逸已经率先转身,走向旁边另一幅画,步履从容,仿佛对江以宁拉他挡枪的行为并没感到不满。
他轻轻舒了口气,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