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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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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周逸早早起床穿好衣服，套上固定带下到停车场。
看到人站在车前的时候莫名松了口气。
江以宁整个人靠在车门上，整个人穿得与昨天明显不同。他穿着浅色的休闲裤和一件质地柔软的米白针织衫，头发精心打理过，有几缕自然地垂在额前，此刻正挑眉神情昂扬地看着他。
就像一直在打败仗如今终于扬眉吐气的将军一般。
“今天我没迟到吧？”周逸听见他调侃般的问了一句。
“嗯。”周逸嘉奖似的回。
如果关系再熟一点，江以宁肯定会说一句没大没小，但他其实也不是很计较这些的人，心里那点别扭早就没了。
两人齐齐上了车，周逸上前座前动作还略有迟疑，后来发现副驾并没有什么异常，同时注意到自己昨天放在座驾的薄荷糖原封不动地好好放着，车里似乎比昨天更干净了些，连仪表盘上都看不见什么灰尘，心里那点不明的异样感便荡然无存。
车子平稳驶出地库。晨光正好，透过车窗洒进来，暖洋洋的，这几天天气出乎意料的不错。江以宁今天开车格外稳当，连变道都透着一种“你看我多专业”的刻意流畅。
周逸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窗外，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这人，胜负心还挺强。
江以宁其实是有点心不在焉，他心里仍然想着昨晚发生的事，但他满打满算也有9年驾龄，这种宽敞的城市道路对他这种征服过环山赛车道的老司机根本不是难事。
昨晚回到家，江以宁想了很久，却始终找不到肖辰近日情绪异样的源头。如果是关于工作方面，肖辰近日马上就要升迁，按照他的性子不大摆五桌宴席邀请他那些见人下菜碟的亲戚显摆都算好的了，没理由因为这事苦恼。
如果是情感方面，江以宁并不愿意怀疑自己的爱人，猜疑的种子一旦种下，猜忌只会愈演愈烈，最终只会导致先入为主的错误。
但这并不代表江以宁能原谅昨晚肖辰的所作所为，一想到这事，江以宁就觉得头痛无比，连周逸叫他他都没听见。
“你说什么？”他偏过头。
周逸道：“江司机，绿灯了。”
伴随着后车不耐烦的鸣笛声，江以宁反应过来，踩下油门：“抱歉。”
“没事。”周逸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目光却依旧落在江以宁微蹙的眉心和略显紧绷的侧脸上。“专心开车。”他又补了一句，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提醒。
江以宁深吸一口气，将脑海里那些乱糟糟的念头强行压下。
好在并不是一切都这么糟糕，送走周逸后，江以宁来到公司。盛柏铭团队已经在微博官宣了和品牌的合作，目前看粉丝群体反响不错，趁着这波流量和关注度，工作室顺势推出了下个月的活动。
再加上宁南那边关于明年春季的成品设计图已经传过来，江以宁便立马投入到工作中。
情场失意，职场得意。江以宁已经过了赌气的年龄，趁肖辰冷静的这几天，他找到了市里一家有名的心理咨询室。
与他交谈的医生是这家咨询室里资历较深的专业心理医生，因为事情并不复杂，江以宁只预约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房间里光线明亮，大片面积使用浅色，实木也大多都是饱和度较低的米色，桌上摆了个一盆绿植，一位年纪较大的男心理医生坐在桌子对面。
助理给江以宁倒了杯水便退了出去。
门被彻底关上，男人才不缓不慢开口询问：“江先生，想要咨询什么心理问题呢？”
所谓讳疾忌医是十分不可取的，江以宁并没有隐藏自己是个同性恋的事实，把和肖辰最近相处的细节都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半个小时过去，江以宁已经口干舌燥，拿起桌边的水抿了一口。他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身体放松地靠在椅子里。
心理医生听完，并没有立刻发表看法。他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目光温和而专注地透过镜片看向江以宁。
“江先生，感谢你的信任，分享了这么多细节。”医生语速平缓，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节奏，“从你的描述来看，你的伴侣肖先生近期的行为，确实呈现出一些明显的矛盾性和应激性。”
江以宁的心微微提了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玻璃杯壁，希望接下来不要听到什么他不太想正视的话。
医生继续道：“你提到，他表现出强烈的分离焦虑，急于用各种方式——比如催促你卖掉公司、迫切向父母出柜来绑定你们的关系，试图寻求一种‘确定感’。这通常源于内心深处对失去这段关系的巨大恐惧。”
“是，”江以宁点头，“但我不明白，如果我们感情稳定，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恐惧？我并没有表现出要离开的迹象。”
“这正是矛盾点之一。”医生身体微微前倾，语气依然平静，却略微带有犹豫地说道，“当一方并非因为外界压力，而是自发产生这种近乎‘恐慌’的绑定欲望时，我们往往需要探究其内在原因。一种比较常见的可能性是他自身的行为，已经或正在‘破坏’这段关系的稳定性，他的焦虑，很大程度上源于对自身行为可能造成的后果的恐惧，以及随之而来的、强烈的负罪感。”
男人已经说得足够委婉了，江以宁情不自禁想起了沈余川。
“或许……肖先生最近有没有异常行为？”医生语气欢快，就像尽量想把这句当成玩笑话。
一直以为江以宁不愿意正视的、被毫不留情地摆在台面上。
面上，江以宁并没有说太多，只是笑了笑：“谢谢医生。”
从大楼里出来，江以宁掐了掐眉心，他没有戴眼镜，周围的高楼让他置身其中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眩晕感，半响他坐进车里，狭窄密闭的空间让他好受了一点。
这不是他接送周逸的车辆，而是前不久吩咐员工新买的一辆丰田，至少比之前寒酸不少的旧宝马能见人得多。
指节分明的手不自觉敲打着方向盘，医生的那些话，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涟漪层层荡开，搅得他心绪难平。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傅思芸发来的消息，江以宁差点就忘了还有这个麻烦事。
真是祸不单行。
【傅思芸：以宁哥，明天周末下午三点我的画展别忘了哦！地址发你啦，从侧门的VIP通道进来最方便，我已经安排助理在通道口等你啦。晚上有空吗？我知道一家很棒的私房菜馆，一起吃饭吧。求你了.jpg】
后面跟着一封电子邀请函和定位。
江以宁眉头蹙得更紧。傅行书于他而言既是老师也是职业路上的引路人，恩重如山。傅思芸作为恩师唯一的女儿，从小跟在他身后叫“以宁哥”，这份情谊他始终珍惜。但近两年伴随傅思芸修完学业回国，傅行书的这份明里暗里的暗示让他有些如坐针毡。
该让这个姑娘知难而退，但又不能太过直接伤了人家的心。直接拒绝画展邀请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拒绝晚餐又显得生分且容易引发追问。他烦躁地揉了揉额角，目光落在方向盘上，指节无意识地收紧。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他以为还是傅思芸，拿起来一看，却是周逸的消息。
一个近乎荒诞的念头在脑内一闪而过。
或许可以邀请周逸同他一起……
这个想法连他自己都怔了怔，他和周逸认识不过刚超过一周，虽然相处尚算平和，甚至称得上默契，但远未到可以随意拜托私事的程度。
不过一番纠结下，江以宁干脆地打开聊天框。
【周逸，你明天下午有空吗？】
手机一震，汗顺势从额头划过下颚线滴到地板上，周逸起身拿起毛巾擦汗，打开手机看到了这条消息。
他眉峰稍挑，没问缘由，也没深究自己的内心，回了句“有空。”
收到肯定回复，江以宁心稍稍一平，原以为自己就要独自面临的难堪场面有了转机。他迅速将情况掐头去尾隐瞒了一部分，并邀请他和他一起去。
令人安心的是，周逸并没有拒绝。
今天总算有好事发生。说来夸张，江以宁总觉得周逸这人有时候就跟上帝派下来拯救他的天使，短短两个月内帮了他三次，一前乱七八糟的烦心事被抛诸脑后，江以宁又开始烦心如何才能报答这位不是很好搞的“天使”。
想着想着顾女士打来了电话，这个地方人杰地灵，短短几分钟内，三个人来联系他。江以宁赶紧驱车离开了这个地方，防止又得知什么不好的消息。
好在顾女士只是例行公事，每月总要打这么一个贵的吓死人的跨国电话来慰问一下，她前前后后又分享了不少和各种天南海北肤色各异的人相交的趣事，什么詹妮弗约翰逊人名乱七八糟的被江以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顾舟听出他心不在焉，颇有些抱怨，但还是像个母亲一样问起了江以宁的近况。
“没出什么事。”江以宁嗯嗯敷衍道。
顾舟和江以宁的共同话题就仅限于他的同性对象了，江以宁高考前徐姨还没辞职的时候，顾舟还能主动或被动地得知江以宁的近况，徐姨生病一回老家，两人的关系就同风筝线这么断了。后来还是步入社会的江以宁提前想开了，主动联系了顾舟，两人这才把这段形同虚设的母子关系捡了起来。
当然，出柜也是当时江以宁冲动下想和顾舟拉近关系的筹码。
当顾舟提起肖辰，江以宁心里暗叹哪壶不开提哪壶。
其实他早就过了为“失恋”黯然神伤的年纪，肖辰出轨这件事并没有想象中给他带来多大伤痛，只是这段他为数不多拥有的亲密关系将断不断地维持了四年，这个时间在舌尖滚过带来一阵麻木的涩意，如今却也要走向终结，江以宁现在更多的是一种漠然，又一个心理依赖处消失。
作为成年人，江以宁知道现在的要紧事是找到肖辰出轨的证据，然后亲手斩断这段关系。
他叹了口气，感受到胃里翻滚而来的饿意，把车停到了小区附近的一家大型商超外，三言两语打发走顾舟，进去给自己简单买了足够几天的新鲜食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