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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述海】井宿小记(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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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我们风景园林是真正的高雅艺术,懂吗?什么建筑城规的还好意思跟我们划清界限,拜托,懂不懂什么叫造园即造心?领悟天地万物的规律与美感、追求人与自然和谐统一的精神才是真正的奢侈品啊!”
郁冬阳撑着脸颊看着他在小黑板上涂涂抹抹:“但我听师伯说,你们很早就被取消什么一级学科了。”
“住口,没事别听陈老四瞎叭叭。”
“没关系,我愿意学,愿意到就算在你们的时代讨生活都会读个双学位的。”
“这话听着有点奇怪呢怎么。”陈述摸着下巴,“其实前面那些有点魔怔的发言只是我在胡言乱语。”
“听得出来。”郁冬阳说,“但你画得很好看,井宿山的园林也漂亮得出名,我觉得跟你学这个能学到很多方面的知识,所以我还挺喜欢的。”
“那只能说在乱七八糟的知识面这方面很难有人能打败我。”陈述说,“虽然玄峥那小子也三分钟热度,但他还有一堆破事缠身没法像我一样爱玩什么玩什么,嘻嘻。”
郁冬阳倒是已经很习惯她师父的三分钟热度了——因为不到半分钟后她就被陈述往胳膊底下一夹,像夹公文包一样带到了户外,去听述风阁外的风声。
“感觉如何?”
“怎么述风阁的风像是从四面八方吹过来的,好怪……”
“这可是我的精心设计啊小朋友!好好观察一下四周,为什么会有各种方向的风?”
“我看看……连廊和假山是你的导风板吗?而且这里的地势……算是在一个风口上?”郁冬阳仔细观察着,“还有,述风阁的屋檐和其他建筑不太相同,或许也是改变风向的原因。”
“很不错。还有吗?”
“没有了。我很熟悉这一片,没感觉有其他的不同。”
“观察很仔细,但你漏掉了一个关键点。”陈述抬手轻轻拨弄了一下檐下的风铃。随着风吹动那些长短不一位置四散的风铃,因风而起的铃响叮叮咚咚,从各个方向各种角度袭来。郁冬阳了然:“是声音造成的错觉,声景也是景观的一部分。”
“没错。”陈述把她抱得更高了些,让她能看清那些风铃上的花纹,“一切感官所带来的体验都是我们需要去体会并加入到设计中的要素,我们作为‘人’,在拥有五感和情绪的同时也拥有改变自然的能力,筑山理水的过程亦是我们依靠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去达到天人合一结果的追求,你所筑造的园林其实就代表着你的所思所想,它是你的作品,也是你思想和灵魂的载体。”
陈述造的园子早在十几年前就出了名,有幸拜访者皆对其赞不绝口。倒不是他的形式设计有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是园子里莫名其妙的小巧思多得离谱。如果说有的人造园时是会塞一点自己的灵感和小创意进去的,那陈述干脆就是为了他那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小创意造了个园,汀步的每块石头都有自己的离奇设计,就连树的形状都扭出了各种各样的巧合。比起虽由人作宛自天开的基本概念,你能明显看出陈述造的园子人工痕迹很重,但又不存在什么额外加料,像是跟树和石头商量好了就是要这么摆一样,偶尔显得突兀的布置有种淡淡的诡异的幽默感。
“这么说来,能在灵籁海长大也算是我之幸事了,轩辕剑派来访时带回去的画片都被人反复传抄。”郁冬阳挑起了一边眉毛,“名字是你一开始就想好的吗?”
“名字其实起了很久,一开始是叫灵籁园,后来思来想去,决定叫灵籁海。”
“因为师祖?”
“当然不是,只有他房间那边是根据他的名字起的。”陈述说,“我的家乡是在海边啊,这里的风声让我想起大海。”
郁冬阳和他一起闭上了眼睛。
一时间,松涛、竹浪、泉吼、檐铃齐鸣,的确是风涛贯耳,恍若置身于怒海磅礴中,郁冬阳甚至隐约闻到了一点海风的咸腥味儿。她睁开眼,看见陈述阖目凭栏,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眉间那一点浅淡的痣此刻看上去格外显眼。
“所以你偶尔跑来述风阁赖着是因为想家吗?”
“想,但倒也还好,只是四面八方乱吹的风能让我觉得舒服,更容易放空脑子思考。”
“你独自待着会更舒服吗?”
陈述睁开眼睛,仔细想了几秒:“嗯……都行吧?自己待着挺舒服,和其他人热热闹闹的也挺舒服。我不挑的。”
正说着,他口袋里揣着的初代弟子令就开始嗡嗡作响,陈述抱着郁冬阳一路从述风阁顶上滑了下去:“走了走了,小海又有事要支使我了。”
“你们两个的关系也有够诡异。”
“师门传统。”
二人没几分钟就赶到了风荷庭。小海——说实话,此时叫小海有些不合适了——木凤仙君正站在那儿,手里捧着些莲花。
郁冬阳难得睁大了眼。片刻,她看向陈述。陈述则大大方方地盯着连海看:“好久没见他这样了。”
“怪不得你之前总叫他小海小海的……”
“是的,因为他之前一直是自己保持的儿童状态啊。”
连海似是听见了两个人在不远处的叽叽喳喳,回头朝陈述招了招手。陈述抱着郁冬阳过去:“怎么了怎么了?”
对方此刻完全是成年男人的状态,身高虽然和陈述还是差一些,但也绝对算是个高大魁梧的男性,肌肉丰满健康,线条饱满流畅得像是什么希腊雕塑。而陈述热衷于在每个环节抬杠:“你多高来着?186还是187?”
“这个问题有意义吗?我说我186的时候你说自己194,我说我187的时候你说自己195。”
“8厘米身高差听上去比较吉利。”陈述在面对成年体连海的时候没那么多堪称骚扰的小动作,看上去意外地还挺老实,但嘴从来就没停过:“你怎么穿成这样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的衣品一直都蛮□□的。”
“……”郁冬阳把脸埋进了手心,“师祖,你要不然还是打他吧,我不得劲。”
“怎么了,从我认识他开始这家伙的衣品就很微妙,想当年他特别爱穿那种被评为男人能穿出来的最□□的服饰。”
“那是什么东西?”
“黑色高领紧身毛衣。他和陈老四都爱穿,这种胸部练很大的男的就喜欢炫耀这个。”陈述说,“他比陈老四还过分,陈老四只是纯爱穿黑毛衣,他到了夏天甚至会穿无袖高领紧身衣,老执着了。”
“我一般是为了搭配衣服,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几件T恤和阔腿裤就能度过一个夏天的。”连海说。他这会儿穿着件松松垮垮的白色里衣,露出大片胸膛和腹肌,外面套了件墨绿色的外袍。他怀里抱着几支粉白莲花,衬得人与衣服都分外漂亮,那双青绿色的眼睛扫过陈述和郁冬阳今天的穿着,微微蹙眉:“你自己乱穿也就算了,怎么还给孩子乱穿?”
“这也叫乱穿?”陈述看了看自己和郁冬阳身上的衣服——他今天套了身宽松柔软的绿豆褐色道袍,配了根绀青色的带子,他怀里的郁冬阳穿了件水晴色的小衫和淡雪青色的裙子,怎么瞧都不像乱穿,顶多是没那么板正。他抬眼去看连海身上的衣服,终于看见了衣服上绣的花纹:“等会儿,这不是我的衣服吗?我就说怎么你穿着这么松。”
“怎么,不给穿?”
“那哪能呢,除了我刚订做的那两套大的,别的你随便穿。”
“哪套?你串了一堆翡翠珠子那件?”
“对,还有青鲛绡做的那套,溯溯给我和陈老四一人织了一套。唉,真是孝顺孩子……”
“用得着你耳提面命,谁想穿你衣服似的。”连海轻嗤了一声,转身往屋里走。
“这又是何意味,现在穿着我衣服的不是你吗海老师?”陈述跟上去,顺手往他腰上揽,“怎么突然变成这样出来了,我瞧着最近也没什么非得你用这种形象出面的事啊?”
“连璧总是怕我身体有问题,这次他从雷云宗回来,恰逢五大门派都要来天宿教开会,我如此出面也好打消他们疑虑——毕竟,总有些人觉得,我是被魔尊利用完后随手赐给他的小叔子玩了,不是吗?”连海把莲花都插进花瓶,轻轻敲了敲瓶壁,木灵力让那些莲花开得更盛了。陈述“哎”了一声:“孩子在呢,胡说八道。”
“不,没关系。”郁冬阳不知什么时候掏出了一本只有成年人巴掌大的书,“你们就算在我面前亲到一起去,我都不会觉得惊讶的。”
“那我觉得你多少还是惊讶一下吧,我可没那么大胆啊。”陈述说,“你师祖才不会让我亲呢。”
连海瞪了他一眼,从他怀里把郁冬阳抱过去:“抱歉,阳阳,是我失言了。这几日课业如何?”
这厢连海在跟孩子一问一答,陈述在书柜边探头探脑,总觉得几日犯懒没出自个屋,风荷庭的暖阁里貌似多了点什么东西。研究半天他终于恍然大悟——搞半天是连海自己琢磨着把他从前当生日礼物送他的玉雕小印又做出来摆在书架上了,但显然,小老外这方面的技术没那么好,嘲风的头被雕得有点幽默。他顺手把那方小印拿到自己手里掂了掂。玉是好的,就是雕刻技术实在欠佳,只能看得出来他费了挺大力气。虽说没有任何雕刻基础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但他估计是想还原成从前收到的那方小印的样子,所以才如此反复琢磨修改。陈述想了想,从脖子上挂着的空间吊坠里拿了把雕刻刀出来,为了避免把碎屑掉到地毯上,转到正厅的桌边开始仔细重刻。
大约刻了半个多小时,算是修得比较漂亮了。陈述连印章的字都重新刻了下,吹掉玉屑拖了张宣纸来,将印按在印泥上压了压,随后啪的一声盖在纸上。印出的文字是他曾经给连海偷改的社交软件账号名:『连海Mathmyworld』。
“十年内很少有人能明白你的脑回路。”连海说。
“你明白不就行了?”陈述拿起宣纸欣赏自己的刻字印出来的效果,“阳阳呢?”
“阳阳去睡午觉了。”连海在他旁边坐下,伸手拿起印章端详,“你的手艺也有进步。”
“是吧。”陈述得意洋洋,“想要这个怎么不跟我说?我随时都能给你做嘛。”
“不一样。”连海说,“从前那是你主动送我的。”
“?送过一次的东西了我怎么能知道你还想再要一次?这些年又没缺了你的生日礼物。”
“是我不好意思让大忙人重新做,可以了吗?”
“我忙在哪?你现在又不会逼我学数学。”陈述凑到他旁边,“说起来,我有问过溯溯那孩子,今年有没有多的鲛绡,提前跟他预定了两匹。目前还没定好颜色呢,到时候你和阳阳想要什么色的,我带你们去挑。”
连海微微挑了下眉:“想要黑的也可以?”
“可以啊,又不是每个颜色只有一套,峥峥那小子也不会把黑色全拿走的。”陈述秒懂他状似挑刺的意思,“你想要什么色的都可以。”
他是不介意连海偶尔刺他这么一下,或者说,他习惯了。对他而言,连海从他当年毕业之后,对他的态度就很微妙,貌似有点讨厌他,但表现起来又不像——会隔三差五主动跟他说话,会在他出国到附近时问他要不要一起喝咖啡。但在他毕业之后,他们互相送生日礼物的习惯就断掉了,直到来到这里才心照不宣地重启。明面上的理由是相隔那么远邮费都是一笔大开销,私下里的理由,连海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他的想法是没必要让自己陷入一份额外的纠结。
星座和其他各种各样的性格评判法还是有些道理,他的所有朋友出生日期不是四月就是年底,在一众他熟悉性格的星座中突然冒出来一个要他额外记住生日的水瓶,怎么想都不太划算,不是吗?再说,不管从哪看水瓶和射手都不适合维持什么长久友谊。
陈述自认还是很好说话的类型,凡事商量着来嘛。他平时劝自己去吃饭都要劝一会儿呢,造园也是跟树和石头唠着嗑儿干,只要能开口讲话,一切就都有商量的余地,不开口讲话那余地顶多算是有点小。他是觉得连海有什么话都可以跟他直说,虽然他当年的确纠结了点儿,但说到底是为了自己的原则底线和面子……对,面子。
谁特么想承认自己这种年轻潇洒英俊不羁的拆那超级大帅哥会被异国他乡比他大两岁的老男人搞得心神不宁甚至豁出命去啊?绝对不行。他宁愿连海觉得他是个感情淡薄的精致利己主义者,也不想对方觉得他会是个忠诚勇敢值得托付一生的大好人,那太过了,他不可能是那种人。他觉得他的导师其实一直对他有点滤镜,因为他们之间那些愉快的交谈和心照不宣的瞬间,对方把他想得太聪明了,但他大部分时候都是在耍小聪明。他的聪明才智能达到什么地步呢?堪堪只够他搞出一个看上去蛮能唬人的课题,然后在游戏社交跟人吹牛皮的间隙写篇能骗过审稿人的作品,在毕业答辩时侃侃而谈糊弄过他的学业,仅此而已。他习惯走捷径了,无论做什么都在犯懒,思考要如何快速通关,因为他的世界很快,他随时会对眼前的事物失去兴趣,他永远在寻找新的刺激。
所以说到底,他和连海就不是一路人。
微风拂过风荷庭,池中莲花轻轻摇曳,露水滚下荷叶。井宿山的位置在天宿教北面,海拔又高,难免会冷,郁冬阳这会儿在阳光好又铺着火石的暖阁睡午觉,微风袭来,跟陈述一起坐在敞着门的正厅的连海不由得缩了缩。陈述的衣服在他身上有点宽,风轻而易举地就会顺着缝隙灌进来。陈述感觉到他在发抖,但天宿教保暖御风的大氅都在他们各自居所里放着,他只能顺手把连海往自己怀里一带,嘴上还要不饶人地调侃两句:“你瞧瞧,要还是小海的模样,我就敞开衣服让你钻进来取暖了,现在你变这么大,我抱着都没法把你完全裹起来。”
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偷偷让风转了向,避免来回的穿堂风让屋里更冷。连海靠在他怀里,因为暂时不习惯这个体型而稍微挪动了一下:“这里的气候其实和你家乡更像,我还是有点不习惯这个温度。不过,你家乡似乎更冷。”
“我家那边冷是因为海风特猛,温度其实跟这里差不多来着,井宿山可吹不到海风啊。”陈述感慨,“我有时候就是想吹吹风。”
“我其实也有点怀念。”片刻,连海才轻声道,“我一生都没再回过地中海。”
陈述心里一动。
好久了,他记得当初,他和连海最初相遇的时候。平时高得离谱的防范意识没熬过三个日夜,两个人就已经无话不谈。他向连海说起家乡分明的四季和清澈锐利的太阳,连海向他描绘童年时从撒哈拉边缘吹往地中海的热风。取名字这事是谁起的头?最早是做导师的问他怎么不给自己取个英文名,他大咧咧地说Shu Chen这种名字都读不出来的人可以考虑退学去掰苞米了,于是导师没压下嘴角那个笑,问他说,那我送你一个音调很像的名字怎么样?起码避免以后填地址被人反复问。
当然好。他后来还偷偷查了,那个名字的意思是星星,对方绝无调侃他的意思。所以陈述也毫不犹豫地给导师琢磨出了一个中文名字,并偷偷加入了一点自己的小巧思。导师在听完他的鬼点子之后将社交软件账号名改成中文以示采纳,而在被迫学了几周数学后,陈述痛苦地偷偷登录他的账号,将『连海』改成了『连海Mathmyworld』。这事后来被当成他俩之间的一个梗笑了好久。
太顺利了,太成功了,甚至没过几个月就是陈述的生日,生日派对的彩带间是对方难得带着笑意的脸。他那时候是怎么说的来着?
“你不是一直说对生日这事过高期待很没用、还不如想着怎么过好每一天吗?”
对,他向来喜欢抬杠。那连海是怎么回的呢?
“只是来自导师的额外关心。生日快乐,直到零点前我都不会催你写论文。”
真好啊。
西海岸的晴天如此耀眼,就连空气闻上去都甜蜜而怀旧,无尽的夏日让他对时间都有些失去概念了。所以,一切或许只是上天的恶趣味,世界上唯一能让他们两个同时遇险的情况偏偏就被碰上了,摊开真心还不够,非得将双方都放上天平,把每个人的爱意都剖出来称一称,看看孰轻孰重。
在那之后,一切言语貌似都失去了作用,他的巧舌如簧第一次被现实击溃。比起主动将自己剖开来给导师看,去解释、去分辩,他宁愿对方就当他是个理性至上不会有丝毫犹豫的冷血动物。
但一切总是有转机的,陈述相信如此。实际上,他和导师都拥有了他们想要的一生。而真相大白时,他们之间其实也不需要解释什么——相处所了解到的本质才是更重要的东西,那声毕业快乐比起告别更像是盖棺定论,他们只是心照不宣地用自己的方式将曾经不合时宜的热烈与冲动变成另一种成长基石。
陈述在那之后的很多年里偶尔也会在社交软件上胡吹,看到连海得了什么奖项,就会在贴子下洋洋得意地表示:“我是他的学生”。当然,质疑的声音很多,因为那位传闻中的教授根本不收学生,更别提一个异国留学生了。陈述热衷于在评论区胡搅蛮缠跟人唇枪舌战,但绝不会提供一点证据,任由自己被曲解成什么蹭热度惯犯。拧巴吗?并不是,他是常被人夸赞开朗豁达的类型。现今的一切何尝不是当年埋下的种子,说到底他们两个都还存着那么一点不甘心。
“为什么非得是风荷庭?”连海问,“你从来没解释过。”
“因为我们的传统古典园林就是要加点植物名才好听。”
“那怎么不选你喜欢的花?”
“我没有喜欢的花。”
这并非假话。陈述对花没什么特别偏好,他是那种会管花大喊植物生殖器、但又会老老实实在母亲节给妈妈送玫瑰和康乃馨的小孩。连海喜欢荷花,喜欢到陈述给他取的名字有一部分都来源于此,而他就是在刚打算做出风荷庭设计的时候遇到了他的导师,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陈述说到底是个块头大火力旺的家伙,被他抱着,没一会就开始觉得热了。连海调整了下姿势,两个人的衣带散在一处,陈述打了个哈欠:“我也有点想睡午觉了。”
“你在这睡午觉的下场就是感冒。”
“谁说的,老师身上热热的。”陈述哈欠连天,侧身想从软榻边下去,“那我们也去暖阁睡会儿呗,阳阳少说也得睡上一个点儿……”
他顺手就想把连海抱起来,但他忘了连海这会儿不是少年形态,恰好连海又想自己起来,两个人的衣服绊在一起,差点一同滚到地上去。下意识收紧的拥抱毫无阻隔,心跳声隆隆作响。陈述被连海蹭在耳边的呼吸弄得耳朵发痒,嘴比脑子反应更快:“心脏跳起来怎么扑通扑通的?”
“…不跳的那是死了。”
“但你的跳好快,而且感觉越来越快了。”陈述说,“搞得我都听见我自己心脏跳起来的动静了,哇塞,在泵血诶。”
连海在他说出什么“我是超级大血泵”之类的怪话前忍无可忍地咬住了他的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