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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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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被她的脑洞逗笑了：“什么修行，就是换个地方住而已。对了，学校最近怎么样？没什么特别的事吧？”
她状似随意地问，心跳却悄悄加快了。
“学校？就那样呗。热死了，天天三十七八度，宿舍跟蒸笼一样。对了！”
苏晓忽然想起什么，“还真有个事儿，挺邪门的。就咱们学校隔壁那个科技大学，听说有个实验室出事了，好像是什么微生物泄露？反正封了一栋楼，闹得人心惶惶的。不过官方说是常规安全演练，谁知道呢。”
“还有呢？还有别的吗？”她追问。
“别的就没听说了。哦，对了，我姑妈在医院上班，前两天吃饭时说最近急诊科好像收了好几个被咬伤的病人，症状有点奇怪，发烧、暴躁什么的……但也没多讲。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就随便问问。”
林薇的心往下沉了沉，“晓晓，你……最近也小心点，少去人多的地方，家里多囤点吃的喝的，以防万一。”
“啊？为啥？”苏晓莫名其妙。
“就……今年天气怪，怕有什么自然灾害，或者疫情反复嘛。有备无患。”林薇找不到更好的理由。
“行吧行吧，你怎么跟我妈似的，开始唠叨了。”
苏晓笑道，“不过你放心，我惜命着呢。你也是，一个人在深山老林，注意安全，有猛兽有蛇的。常联系啊，信号再差也记得偶尔报个平安！”
“好，一定。”
又闲聊了几句近况和毕业后的打算，两人才结束通话。
放下手机，林薇在原地站了很久。
山风吹过，带来林涛阵阵。
北平已经开始出现端倪了。
她走回堂屋，坐在椅子上，拿出那个记满清单和计划的笔记本，翻到最新的空白页。
笔尖悬在纸面上，却迟迟落不下去。
还缺什么？
食物、水、药品、工具、防御……能想到的生存物资，她都已经在有限的资金和运输能力下，尽量备齐了。
可是……
她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堂屋，只有简单的桌椅和堆放的杂物。
然后落到自己刚刚放下的手机上。
如果……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
网络中断，电力瘫痪，与外界彻底失联。
她一个人守在这座山里，守着满仓的粮食和工具，日复一日，只是为了活下去。
那么，活下去之外呢？
精神靠什么支撑？
漫长的白天和更漫长的黑夜，除了劳作和警惕，还能做什么？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准备了所有维系□□的东西，却几乎没为精神世界留下任何储备。
没有书。
没有音乐。
没有电影。
她想起以前在图书馆蹭网下载资料时，那个管理员大爷说过的话。
“丫头，知识啊，不只是用来吃饭的工具。它也是灯，黑的时候，能照个亮儿。”
当时她觉得是鸡汤，现在却忽然懂了。
在可能到来的、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她需要光。
哪怕只是很微弱的一点。
下定决心，她重新拿起手机。
信号依旧微弱，但她顽强地打开了购物APP。
先查了查银行卡余额。
还剩下五万多。
网贷的第一次利息还款日快到了，那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她咬咬牙，先转出了一笔足够覆盖利息和部分本金的钱，到另一张不常用的卡里，设为定期，强制自己不能动。
这是底线。就算世界真的要崩塌，只要秩序还没彻底崩溃，信用和债务就还是悬在头顶的剑。
剩下的钱，大概还有四万出头。
她开始搜索。
各种各样的书。
《军地两用人才之友》——这个早就下单了，在路上。
《赤脚医生手册》——同上。
《实用农艺技术大全》
《野外生存百科全书》
《中草药图谱鉴别》
《太阳能应用DIY》
《小型水力风力发电制作》
……
实用的、技术的、能直接指导生存的技能书，是她优先考虑的。
但接着，她的手指顿了顿，又输入了别的关键词。
《唐诗宋词三百首》
《古文观止》
《中国通史》（简明版）
《基础乐理》
《素描入门》
《围棋入门》
《世界经典电影剧本选》
甚至还有《家用酿酒技术》、《手工纺织入门》、《传统腌制食品大全》……
她像一个闯入宝库的孩子，贪婪地把一切觉得可能有用、或许能带来慰藉、想学想看的书，都加入购物车。
文学、历史、艺术、棋牌、手工……这些在末世论调里最无用的东西，此刻却被她视为珍贵的火种。
下单，付款。
然后，她翻出那个大容量移动硬盘，连接上手机——趁着现在还有微弱的网络信号。
开始搜索，下载。
电影。经典的，冷门的，喜剧的，文艺的，科幻的。
电视剧。长篇的，短小的，国内的，国外的。
纪录片。自然的，历史的，科技的，文化的。
综艺节目。搞笑的，温馨的，音乐类的。
网络小说。男频女频一网打尽。
甚至还有她以前收藏的、还没来得及听的播客和有声书。
下载速度慢得像蜗牛爬，时断时续，但她把手机放在窗台信号最好的位置，耐心等着。
能做一点，是一点。
做完这些，已是下午。
阳光西斜，给院子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心里的焦虑和空茫，似乎被这些具体的行动填满了一些。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和肩膀，目光落在昨天从镇上买回来的几个粗陶泡菜坛子上。
坛子灰扑扑的，肚大口小，坛口有一圈凹槽，是用来注水密封的。
川蜀人家的厨房里，几乎家家都有这么几个坛子，里面泡着岁月的味道，和家常的牵挂。
泡菜，是刻在川人骨子里的味道，也是应对食物单调期的法宝。
“好，今天就来起泡菜坛子。”
林薇挽起袖子，走向厨房。
她把几个泡菜坛子搬到井边，用清水和丝瓜瓤里里外外仔细刷洗。
陶器表面粗糙，沾了水后颜色变深，显出一种质朴的厚重感。
刷洗干净，倒扣在太阳下晾晒。
等到内外都干透了，她拿来一瓶在镇上买的散装高度白酒。
拧开瓶盖，浓烈的酒香散出来。
她小心地在每个坛子内壁倒上少许白酒，然后抱起坛子慢慢旋转，让酒液均匀地流过每一处陶壁。
酒能杀菌消毒，也能给新坛子“开光”，让泡出来的菜更醇，不容易生花。
旋转了几圈，她把多余的酒液倒掉，坛口朝下，继续晾着，让酒气挥发。
接着回到厨房，开始处理食材。
嫩豇豆翠绿修长，一把一把捆得整齐；儿菜圆滚滚的，带着嫩叶；包菜结实饱满，叶子层层包裹；美人椒红艳艳的，小米辣则更显泼辣；嫩生姜颜色浅黄，肉质肥厚，掐一下汁水丰盈。
这些都是她在镇上精挑细选的，新鲜水灵。
她把它们一样样放进盆里，用清凉的井水反复淘洗。
豇豆要一根根捋过，检查有没有虫眼；儿菜要掰开，洗净缝隙里的泥沙；包菜一层层剥开，只取最脆嫩的菜心部分；辣椒和生姜也要仔细搓洗。
洗好的食材，被她一样样铺开在洗净的竹匾和簸箕上，放在通风的屋檐下晾着。
阳光和微风会带走表面的生水，这是泡菜不起白沫、不易腐烂的关键。
等待晾干的时候，她准备了其他配料：一小把干花椒，香气麻酥酥的；几头紫皮大蒜，剥去外衣，露出饱满的瓣；还有几颗□□糖。
估摸着食材表面的水分晾得差不多了，她抱起一个已经没了酒气的坛子，开始往里面码放。
先抓一小把干花椒和几瓣大蒜扔进坛底，这是“打底”，提味杀菌。
然后拿起嫩豇豆，几根盘在一起，轻轻顺着坛壁放下去，翠绿的颜色在灰陶的映衬下格外鲜亮。
接着是切小块的儿菜，白绿相间，填塞在豇豆的缝隙里。
再铺一层撕成小块的包菜叶，这是她的私心，年轻人里流行的洗澡泡菜做法，泡一两天就能吃，脆生生、酸溜溜，特别开胃。
然后又是一层花椒和蒜瓣。
放入切好的美人椒和小米辣，红红绿绿，煞是好看。
最后铺上切厚片的嫩生姜，姜的辛辣能调和诸味，也能让泡菜水更“活”。
每放一层，她都轻轻按压一下，让食材尽可能紧密，但又留出适当的空隙。
坛子不能装太满，大概到七八分的位置就好，要给盐水和发酵产生的气体留出空间。
在最上面，她又撒了几颗□□糖——有助于发酵，也能让泡菜的口感更醇和，不那么尖锐。
然后，她打开一袋在镇上买的成品泡椒，连椒带汁，哗啦啦倒进去小半袋。
这是“引子”，能加快发酵，也带进一些现成的风味。
另一个干净的桶里，她早已烧开了一大锅井水，此刻已经彻底放凉。
加入大量的食盐，用长筷子搅拌，直到盐粒完全溶解，尝一下，咸度要比炒菜咸很多，但又不能齁咸，大概像海水那样。
这就是泡菜的盐水了。
她慢慢地将盐水注入坛中，清澈的水流逐渐淹没层层叠叠的食材。
豇豆的绿、辣椒的红、生姜的黄、包菜的白，在盐水中微微荡漾，颜色变得更加温润。
盐水加到离坛口还有两三指的距离，停住。
最后，她再次拿起那瓶白酒，在坛口淋上两瓶盖的量。
酒能进一步杀菌，也能增添风味，让泡菜更香。
林薇拿出早已洗晒干净的坛盖，轻轻盖在坛口。
然后取来一个小碗，走到井边，压了半碗清冽的井水，端回来。
小心地将水注入坛口边缘那一圈凹槽里。
水慢慢填满凹槽，形成一个完美的水封。
坛盖内侧边缘没入水中，彻底隔绝了坛内与外界空气的流通，但发酵产生的气体又可以从水中逸出。
这是一个古老而智慧的密封方式。
她蹲下来，仔细检查水封是否严密，有没有漏水或气泡。
确认无误，才松了一口气。
一个泡菜坛子，就算“起”好了。
她用同样的方法，处理了另外两个坛子。
一个打算做老坛，泡些需要时间久才能入味的厚重食材，比如萝卜、辣椒、仔姜，准备长期养着，让泡菜水越陈越香。
另一个则和第一个一样，做洗澡泡菜坛，专门泡些能快速食用的脆嫩蔬菜，随时捞出来佐餐。
三个胖墩墩的泡菜坛子，并排放在厨房阴凉通风的角落。
灰扑扑的陶身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沉稳厚重，坛口那一圈清水，在偶尔透进的阳光下微微闪亮。
黄昏时分，她简单地用柴火灶煮了一锅米饭，炒了个腊肉儿菜。
坐在渐渐暗下来的院子里吃饭，晚风送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