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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杏仁豆腐（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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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与他年岁相差不大，从以前如意馆还在的时候，她就经常跟随着母亲来杜家粮铺买一些干货和杂粮，与杜振业也是相熟的，在她的记忆里，这位杜家哥哥很是温柔亲切，经常会塞给她一些蜜枣或者果脯吃。
“哈哈，杜家哥哥也生得愈发俊美了。”芫芫嘴甜地道，然后伸手接过杜振业递过来的麻袋。
“这北杏不可多吃。”杜振业突然笑着提醒道。
“放心，我家掌柜要用这些杏仁做杏仁豆腐，他省得的！”芫芫说道。
杜振业笑呵呵地说道：“石掌柜要做杏仁豆腐啊，我记得大嫂也会做杏仁豆腐。”说着，他侧头看向曾氏。
曾氏抿嘴一笑，似有些羞涩：“那肯定是比不上石掌柜的手艺。”
不知为何，芫芫看着两人，觉得他们两人之间有种说不出的气氛，总之让她的心里有些古怪。
突然，芫芫问道一股微微刺鼻的酒气，下一刻，她便被一股大力给推到了旁边，正好胳膊撞在了门柱上，疼得她闷哼一声。
她气愤的抬起头看向来人，那人却一把拉住了杜振业，吼道：“给我钱！”
“大哥，你先放开我！”杜振业拧紧了眉头，朝他说道。
芫芫倒抽了口气，看向那气势汹汹的男人，原来这就是杜家那不成器的大儿子杜守业。
这杜守业的事迹她真是听得耳茧子都要出来了，再看他如今的模样，真的只能用丧家之犬所能形容。
但是在芫芫的记忆里，这位杜家的长子以前分明是个老实安静的少年，没想到如今竟成了这副模样。
“钱在哪里？”杜守业目眦尽裂地咆哮着，枯瘦的脸加上通红的双眼，看上去无比地可怖。
周围已经聚集了一圈的百姓，议论纷纷，多也是看热闹的心态在看。
“守业，你放开阿振。”曾氏连忙上前，想要去拉开自己的相公，却被杜守业一把推开，然后他对着她冷笑道：“贱人，这么护着他，是看上我弟弟了吧！”
“你！”曾氏蓦地看向他，气得两颊通红。
“大哥休得胡言！”杜振业连忙走到曾氏面前，一向温文尔雅的脸上浮现出了怒气：“大嫂贤惠，一直帮忙打理杜家，倒是大哥你，流连烟花巷，一直不回家，一回来就是要钱，还气死了爹！”说完，一旁的百姓也纷纷点头称是，纷纷朝杜守业投去了鄙夷的目光。
杜守业顿时阴下了脸，他退后了几步，红着眼指着杜振业和曾氏，手指颤抖着，却是说不出话来。
这时，一个看不下去的妇人走了出来，朝杜守业骂道：“你这个败家子，人家老掌柜都已经跟你断绝父子关系了，你还来做什么！”
“是啊！你再来我们就报官了！”
周围的百姓纷纷站出来，对杜守业怒目而视。
杜守业站在愤怒的百姓面前，双拳紧紧攥起，骨瘦如柴的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不知为何，看着这个似乎是“十恶不赦”的人，芫芫却觉得他有些可怜。
或许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芫芫如此想着。
也许是怕引起众怒，杜守业恨恨地看了眼杜振业和曾氏，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围观的百姓也是一哄而散，芫芫揉了揉被撞得生疼的胳膊，恰巧杜振业也看到了她，连忙走上来，关心地问道：“芫芫，怎么样，你没事吧？”
“没事，被撞了一下。”芫芫揉了揉生疼的腰际，转而朝杜振业问道：“杜大哥怎么会变成这样？”
杜振业重重地叹了口气，一旁的曾氏也悲泣起来。
“都是那云翠阁，害得大哥沉迷酒色，抛家弃妻，竟还染上了神仙散！”杜振业痛心疾首地说道。
“神仙散？”难怪杜守业成了那副可怖的病痨鬼模样，这神仙散便是五石散，五石散起先虽是治病良药，但多服用者却是神思恍惚，飘飘欲仙，甚至有致幻上瘾的危险，所以开方时大夫总是严格把控其用量，但不知为何，有人却拿它做享乐之物，只说吸食一包，便是快活似神仙的“神仙散”，魏晋之时甚至有人将吸食此物作为名士的风雅之事。
后来此物便慢慢被禁，本朝更是明律禁止此物流通，但是天高皇帝远，不少偏远小乡，还是有人在吸食此物的。
“也不知大哥是怎么想的，竟然去碰那样的毒物，但那神仙散价值不菲，大哥甚至把主意打到了粮铺上！今日他来要钱，想必就是神仙散吸尽了。”杜振业说完，随后曾氏盈盈啜泣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那禽兽甚至还动了卖妻换钱的念头，这江城，我是实在待不下去了。”
杜振业怜悯地看着梨花带雨的曾氏，然后看向芫芫，说道：“我们打算搬走了，去外乡做生意。”
“也好。”芫芫点了点头：“呆在这里也是担惊受怕，只是可惜了这家老店！”芫芫有点不舍，到底这杜家粮铺是她出生时便在了，而杜家人也是从小便熟识，这一下子走了，想必也是要念想的。
回到了珍馐阁，已是过了忙碌时分，阿北和阿南正拿着笤帚在打扫大堂，阿东在柜台前拨算盘，一下子空荡荡的珍馐阁倒是让人不适应起来。
“哎哟姑娘耶！”阿东一看到她进门，便迎了上来：“你怎么买杏仁买了那么久啊，掌柜的都催了许久了。”
“出了点事，掌柜呢？在后院吗？”
“在呢，等你不来，就先开始做梨花酱了。”阿东笑着说道。
“难怪有一股子糖酱的味道！”芫芫笑嘻嘻地说完，然后直奔后院，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棵枝干粗壮的梨树，雪白的梨花缀满枝头，风一吹，便有花瓣纷纷洒洒落下。
树下放着一张草席，席上落着许多花瓣，以便储备起来做他用。
“掌柜的，我来了！”芫芫喊着，一把推开了后厨的门，只见一修长身影立在灶台前，系着襻膊穿着襜衣，正拿着一只长柄的铁勺慢慢熬着锅中之物。
“来了……”那人只是应了一声，没看她，只是自顾自地继续着熬煮的动作。
“掌柜这梨花酱里放了什么，怎么比以往的香？”芫芫来到他身边，问道。
灶台前的人终于转过身，在热气中露出一张异常俊秀的面容，那是个看上去年及弱冠的青年人，着一身竹青长??，长袖用襻膊束起，头上包着白色的头巾，他生就一张不染烟火气的白皙面庞，眉眼如画，唇红齿白，秀美得像个女子，看着倒是比城中的那些富家公子还要俊俏百倍，全然不似整日在烟熏火燎中忙活的庖厨。
此人便是珍馐阁的掌柜，姓石名玉，并不是江城之人，据他所言，他是蜀地人士，以前在家乡开食肆赔了钱，便携了全部家财转而来江南做生意。
芫芫姓付，这珍馐阁本叫做如意馆，是付家的祖产，这付家祖上曾出了位宫里的御厨，后来御厨告老还乡，回到家乡江城购置了数亩良田并在城北头的铜锣巷子口开了家食肆，因着世代的好手艺，如意馆也算在江城名噪一时，到了芫芫外祖父这一代，便只育有芫芫母亲付氏一人，付氏习得一手好厨艺，因是付家独女，付家老爹不舍她出嫁，最后招赘了城中的一位姓郑的秀才，付氏在芫芫八岁那年病逝，她那位秀才爹爹十数年考不上功名，心灰意冷，便寄情于酒色，整日流连酒肆勾栏，渐渐地如意馆也就落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