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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收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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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寂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不再是大殿中众人所熟悉的、属于一个寻常挂单僧的、淡泊甚至有些漠然的眼神。此刻,它们像两口藏在深山洞穴中的、千年不波的古井,井水幽暗,深不见底,映不出半点灯火与人影,只有一片纯粹的、冰冷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虚无。他没有立刻看向明澈,也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将目光,投向大雄宝殿穹顶高远处,那片被烛火和阴影分割的、模糊不清的藻井彩绘,仿佛在凝视着某个遥远而抽象的存在。
殿内死寂。连净尘的抽泣和广亮粗重的喘息,都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极致的静默所吞噬、冻结。所有的目光,都钉在那个角落,那个缓缓睁开眼、却仿佛与整个沸腾喧嚣的世界彻底割裂开来的身影上。
“云寂师父,” 明澈的声音,再次响起,在这片令人心悸的寂静中,清晰得如同冰棱坠地,“广亮师叔已然招认,慈航会为幕后主使。净尘师弟指证,药物由你交付。钟楼后埋藏的药瓶污渍,后山窑洞的药物残留,西厢房外的古怪气息,子夜时分的秘密聚首,以及……”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刺向云寂那件略显挺括的袈裟袖口,“你袖口处,那不易察觉的、与窑洞药物同源的深色污渍……人证、物证、旁证皆在。你,还有何话说?”
他的质问,条理清晰,证据链完整,如同法官最后的陈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的压力。
云寂的目光,终于,缓缓地从藻井上移了下来。他没有看明澈,而是越过他,看向了法台上,那位因极度震惊和悲愤而摇摇欲坠的清源住持,然后,又转向旁边脸色铁青、眼神闪烁的慧明监院,最后,才落在了首座慧觉师伯那张古板严厉、此刻却蕴含着雷霆之怒的脸上。
他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其细微、极其古怪的弧度。那不像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道被利刃在冰冷的石面上,硬生生划出的、毫无温度的刻痕。
“阿弥陀佛。” 云寂开口了。他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和,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与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格格不入的温润,但字句间的韵律,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令人心悸的平稳与缓慢,仿佛不是在为自己辩解,而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早已注定的公案。
“明澈小师父,果然心思缜密,观察入微。老衲……佩服。”
他居然先赞了一句,语气淡然,听不出丝毫嘲讽或惊慌,“你所说的钟楼、窑洞、药物、气味、聚首……不错,老衲知晓,甚至,参与其中。”
他竟然……直接承认了?!
大殿内响起一片抑制不住的、倒吸冷气的声音。连慧明都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云寂。广亮和净尘更是像见了鬼一样,傻傻地看着他。
“然则,” 云寂话锋一转,那温润平和的语气未变,但字句却陡然变得如匕首般锋利,“小师父可知,老衲为何知晓?为何参与?”
他不再看其他人,目光重新落回明澈身上,那双幽深的眼眸,仿佛两口突然开始旋转的漩涡,要将人的灵魂都吸摄进去:“老衲并非慈航会之人,亦非受雇于任何山下宵小。老衲此行,乃奉我‘云台山法华寺’住持之命,暗中查访一桩涉及数省、以假冒伪劣药物祸乱佛门、敛财害命的惊天大案!此案幕后黑手,狡诈非常,以慈航会等邪教外道为爪牙,渗透各寺,或威逼,或利诱,或栽赃,无所不用其极!其目标,正是如青林寺这般地处偏隅、管理或有疏漏、却又传承有序的古刹!先以流言污名,再以‘义诊’、‘赠药’等小惠收买人心,继而挑动寺内不和,最后,在关键时刻,以药物制造事端,一举摧毁寺院清誉,逼其就范,或夺其寺产,或迫其成为其输送药物、敛财洗钱的据点!”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所述内容,却石破天惊,比广亮招认的“下毒陷害”,更加骇人听闻!
“老衲挂单于此,名为游方,实为暗中调查。广亮,确为彼等内应,早已被其腐蚀。净尘,乃被胁迫利用之小卒。老衲与之虚与委蛇,不过是为了获取其信任,探知更多内情,拿到其与幕后主使联络的铁证!”
云寂的目光,扫过面如死灰的广亮和呆若木鸡的净尘,眼神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的怜悯,“至于钟楼埋藏、窑洞残留、西厢聚首……不过是老衲将计就计,顺水推舟,既要取得‘证据’,亦要逼其在本寺这最后的关键节点——腊月十七法会——上动手,以便人赃并获,一网打尽!”
他再次看向明澈,眼神复杂,仿佛在欣赏一件出乎意料的作品,又带着一丝淡淡的惋惜:“只是老衲未曾料到,明澈小师父你,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胆识与谋略,先一步察觉端倪,暗中调查,甚至布下此局,将老衲这‘调查之人’,也一并算入了网中。小师父这份机心与手段,老衲……叹为观止。然则,你可曾想过,你如此急切揭穿,固然揪出了广亮、净尘,却也打草惊蛇,让那真正的幕后黑手,慈航会及其背后的势力,得以警觉,甚至可能断尾求生,逃之夭夭?老衲数月心血,眼看就要拿到其与更高层联络的密信与账册,如今……恐怕功亏一篑。”
云寂这番话,如同在已沸腾的油锅中,又投入了一块寒冰,瞬间激起了更加混乱、更加诡异的反应。
他是……暗中调查的“卧底”?是来自更大寺庙、追查跨省大案的高僧?他做的一切,包括与广亮勾结、藏匿药物、深夜密谋,竟然都是“将计就计”、“取证”所需?而明澈的揭发,反而成了“打草惊蛇”、“破坏大局”?
这反转,太过突然,太过匪夷所思!但云寂的语气、神态,那种超然物外的镇定,以及他所描述的、那个更加庞大黑暗的“跨省药物网络”,却又带着一种令人不得不去深思的、可怕的可能性。
僧众们彻底懵了。看看义正词严、手握“证据”的明澈,再看看平静自若、抛出“卧底”身份的云寂,又看看瘫软在地、已然崩溃的广亮和净尘,再看看脸色变幻不定、显然也被这信息冲击得心神大乱的慧明……真相,仿佛变成了一团被猫玩乱的毛线,越扯越乱,越理越不清。
清源住持张着嘴,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极度的困惑和疲惫,仿佛随时会昏厥过去。慧觉师伯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目光在明澈和云寂之间来回扫视,手中的念珠捏得咯吱作响,显然也在急速思考、判断。
明澈的心,在云寂说出“奉法华寺住持之命”时,猛地沉了一下。但他脸上,却没有任何动摇。那双沉静的眼眸,依旧清澈锐利,牢牢锁定着云寂。
“云寂师父,好一番说辞。” 明澈的声音,比刚才更冷,更静,像结了冰的湖面,“你自称奉法华寺之命,暗中调查。凭证何在?法华寺住持的手谕?官府的协查公文?亦或是,任何能证明你身份、任务的信物?”
云寂微微摇头,神色淡然:“此类暗中查访,为防泄密,岂会留有明文手谕?信物倒有一件,然非常时刻,不便示人。小师父若不信,可随老衲离开此地,前往百里之外的云台山法华寺,面见住持,一切自有分晓。”
离开?前往百里之外?这显然是一个脱身之词,甚至可能是陷阱。
“既然无凭无证,” 明澈寸步不让,语气斩钉截铁,“仅凭师父一面之词,便要将勾结内奸、藏匿药物、密谋害寺之重罪,轻描淡写为‘暗中调查’、‘将计就计’,未免……太过儿戏!何况,即便师父所言调查之事为真,” 他话锋一转,目光如炬,“你在明知广亮、净尘欲在法会下毒、危害僧众性命、毁我寺百年清誉之时,非但不提前制止,反而推波助澜,坐视其准备毒药,甚至参与密谋,约定动手时机地点!此等行径,与纵容犯罪、戕害同修何异?!你口中所谓‘取证’、‘一网打尽’,便是要以我青林寺上下僧众的安危与清誉为赌注,为代价吗?!此等‘调查’,与我佛慈悲、护持伽蓝之根本大戒,岂非背道而驰?!”
这番话,犀利如刀,直指云寂行为中最致命的矛盾点——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以伤害无辜、摧毁寺院为手段,本身就站不住脚,违背了最基本的佛门戒律和道德底线。
云寂的眼神,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明澈的质问,击中了他那套“高尚目的”说辞下,最冰冷的现实与伦理困境。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 云寂沉默片刻,缓缓道,语气依旧平稳,但那份超然,似乎裂开了一丝缝隙,“毒药分量,老衲早已暗中调换,并非致命之物,只会引起轻微不适,制造混乱,便于抓捕。此乃不得已之下策。老衲亦在暗中布置,确保事发之后,能立刻控制局面,不会真正危及众人性命。小师父年轻,只见树木,不见森林,不知此等幕后黑手之狡猾毒辣,若不借此机会将其在本地的网络彻底斩断,他日卷土重来,危害更甚!”
“调换毒药?暗中布置?” 明澈冷笑一声,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师父倒是算无遗策。只可惜,净尘师弟吓得魂飞魄散,道出实情时,可未提及毒药已被调换。广亮师叔,你可曾知晓,你从慈航会拿来的、准备倒入净水壶中的,是‘只会引起轻微不适’的东西?”
广亮茫然地抬起头,看着云寂,又看看明澈,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净尘更是连连摇头,哭道:“我不知道……他给我的时候,只说……只说一点点就能让人上吐下泻,看起来像重病……没……没说调换啊……”
“至于暗中布置,确保控制局面……” 明澈步步紧逼,“弟子愚钝,自始至终,只见师父与广亮、净尘密谋,约定申时三刻动手,未见师父有任何‘控制局面’之后手安排。难道师父所谓的‘布置’,便是此刻在这大殿之上,空口白牙,自称‘卧底’吗?!”
云寂的脸色,终于微微沉了下来。明澈的连番诘问,逻辑严密,将他话语中的漏洞和矛盾之处,一一挑明,逼到了墙角。他那套“卧底”的说辞,在缺乏实证、且行为本身充满争议的情况下,开始显得苍白无力,甚至……有些可疑。
殿内的气氛,再次发生了变化。僧众们看向云寂的目光,从最初的震惊、疑惑,渐渐多了一些审视和怀疑。就连慧明,在最初的冲击过后,也似乎回过味来,眼神重新变得锐利,盯着云寂,仿佛要将他看穿。
一直沉默的慧觉师伯,此刻,缓缓站起身来。他身材不高,但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瞬间镇住了全场。他先看了一眼摇摇欲坠的清源住持,对旁边沙弥吩咐道:“扶住持稍坐。”
然后,他那双严厉如鹰隼的眼睛,直视云寂。
“云寂师弟。” 慧觉的声音,干涩,却带着千钧重量,“你之所言,关乎重大,然空口无凭,难以取信。你之行径,无论目的为何,已犯我寺清规,涉嫌危害僧众,证据确凿。老衲身为本寺首座,执掌戒律,此刻,必须依规行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明澈、广亮、净尘,最后回到云寂身上,一字一句道:“现裁定如下:挂单僧云寂,行为诡秘,涉嫌与寺内弟子广亮、净尘勾结,藏匿不明药物,密谋于法会行事,虽其自辩为查案所需,然无实证,且其手段有违佛门慈悲戒律。即日起,暂扣于寺,严加看管,待查明其真实身份、所涉案件真伪,再行处置。僧人广亮,勾结外邪,意图下毒害寺,证据确凿,即日起,剥夺僧籍,收回度牒,暂押看管,听候发落。沙弥净尘,年幼无知,受人胁迫,然亦参与其中,罚其禁闭忏悔,以观后效。至于寺内管理疏漏、账目不清等事宜,” 他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慧明,“容后另议!”
慧觉的裁决,干脆利落,既没有全盘否定云寂的“卧底”说(留有余地),也没有放过他实际犯下的过错(暂扣看管)。对广亮和净尘的处置,也依据情节轻重,做出了判决。虽然没有立刻对慧明进行处理,但“容后另议”四个字,已足够让他坐立不安。
这裁决,基本采纳了明澈揭发的事实,也部分回应了云寂的辩白,在眼下这错综复杂、真伪难辨的局面下,已是最稳妥、最能暂时平息纷争、控制局面的选择。
“不!你们不能扣我!我是法华寺的执事!你们无权扣押我!我要见你们的住持!我要见……” 云寂听到“暂扣”二字,一直维持的平静终于被打破,他猛地站起身,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混合着惊怒和一丝慌乱的神色,试图争辩。
“押下去!” 慧觉师伯丝毫不为所动,厉声喝道。
立刻,几个身材健壮、平时负责寺院护卫的武僧,应声上前。他们显然早已得了吩咐,动作麻利,两人一边,牢牢架住了云寂的双臂。云寂还想挣扎,但他看似瘦削的身躯,此刻却爆发出不小的力量,竟一时让两个武僧有些吃力。但更多的武僧围了上来。
“清源师兄!慧明监院!你们就任由这不明不白之人,扣押真正的办案僧侣吗?!” 云寂被强行架着向殿外拖去,他回头,厉声喊道,目光扫过清源和慧明,最后,竟落在了明澈身上,那眼神充满了阴冷、怨毒,和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要将人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寒意,“明澈!小贼!坏我大事!你等着!此事绝不算完!”
他的声音,随着他被拖出大殿侧门,迅速远去,最终消失在殿外呼啸的风声中。
大殿内,重新恢复了寂静。但这一次的寂静,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疲惫、真相未明的迷茫,和一种深重的、挥之不去的寒意。
清源住持在沙弥的搀扶下,颓然坐倒在法座上,仿佛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只是不住地喘息,喃喃念佛。慧明监院脸色灰败,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什么。慧觉师伯眉头紧锁,看着云寂被拖走的方向,又看了看殿内一片狼藉,最后,将目光投向了依旧挺立在大殿中央的明澈。
年轻的僧人,身姿挺拔如松,海青的下摆,在方才激烈的对峙和混乱中,依旧平整。他脸上没有什么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沉静的、近乎淡漠的凝重。迎着慧觉师伯审视的目光,他缓缓躬身,合十行礼。
“今日之事,多亏明澈师侄,洞悉奸邪,力挽狂澜。” 慧觉师伯的声音,比刚才和缓了一些,但依旧严肃,“然寺内管理,百孔千疮,方有今日之祸。你……”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你年轻有为,心思缜密,此次有功于寺。日后,当更勤勉持戒,辅佐住持,整顿寺务,莫负此心。”
这番话,既是肯定,也是告诫,更是……一种隐晦的认可和期待。
“弟子谨遵师伯教诲,定当尽心竭力,护持寺院。” 明澈垂首应道,语气恭谨。
慧觉师伯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对众人道:“法会暂停。广亮、净尘,押下去看管。其余人等,各归本位,不得妄议,不得擅动。待住持歇息后,再议后事。”
僧众们如梦初醒,纷纷合十行礼,然后带着各种复杂难言的心情,默默地、鱼贯退出大殿。没有人说话,只有杂乱的、压抑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响。
很快,大殿里只剩下了清源住持、慧觉、慧明、明澈,以及几个侍立的沙弥。
清源住持似乎缓过一口气,他颤抖着伸出手,对明澈招了招。明澈上前,在法台前跪下。
老人枯瘦的手,紧紧抓住明澈的手腕,力量大得惊人。他看着明澈,浑浊的老眼里,涌动着泪光,混合着后怕、感激,和一种深沉的托付。
“明澈……好孩子……寺里……多亏了你……” 老人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往后……你要……多费心了……”
“住持放心,弟子在,寺院便在。” 明澈握住老人冰冷的手,低声,却无比清晰地承诺。
清源住持点了点头,似乎放下了一桩最大的心事,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慧觉师伯吩咐沙弥小心将住持搀扶回禅院休息。然后,他看了一眼呆立一旁的慧明,冷冷道:“慧明师弟,寺内诸多事宜,你身为监院,责无旁贷。今日起,你好生协助明澈,整顿寺务,清理积弊。库房账目、一应开支用度,需重新厘清,报我与住持知晓。若再有差池,休怪寺规无情!”
慧明浑身一颤,脸色更加灰败,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但最终,只是深深地低下头,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是……”
慧觉不再看他,对明澈道:“明澈,你随我来。将今日之事,前后细节,一一说明。还有那云寂……需得尽快查明其真实来历。此事,恐怕……还未了结。”
“是,师伯。” 明澈应道,跟在慧觉身后,走出了大殿。
殿外,天色已彻底黑透。寒风凛冽,卷着雪沫,打在脸上。但比起殿内那令人窒息的对峙和阴谋,这自然的寒冷,反而显得清新而真实。
明澈抬头,望向墨黑无星的夜空,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网,收了。
鱼,入彀了。
但正如慧觉师伯所言,此事,恐怕还未了结。
云寂最后那怨毒的眼神,慈航会背后的黑影,那所谓的“跨省大案”,以及……寺内这百废待兴、人心浮动的烂摊子,还有慧明那看似屈服、却绝不甘心的阴沉……
一切都只是开始。
他整理了一下僧衣,将怀中那串象征着临时权力的紫檀念珠,握得更紧了些。然后,他迈开步伐,跟上慧觉师伯的背影,朝着首座禅院的方向,稳步走去。
步履沉稳,踏碎一地清冷的雪光。
前方的路,还很长,很暗。但手中的网,既然已经张开,便没有再收回的道理。
他将继续前行,在这条布满荆棘与禁忌、却也充满权力与掌控可能的道路上,走下去。直至,将一切潜在的威胁,都纳入掌控,将这座古老的寺院,牢牢握在自己的手中。
夜色,如墨。寒风,如刀。
而猎手,已然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