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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八章 诉讼立案 ...

  •   清晨的雾气尚未散尽,山间弥漫着一层湿冷的青灰色。明澈坐在监院禅房的桌前,看着摊开在面前的两份文件。
      左边那份,是银行昨天下午发来的正式回函。洁白的A4纸上,工行市分行的红头文件格式严谨,措辞官方,但核心意思明确:关于青林寺委托律师就“抽贷事宜”提出的异议,经核查,银行“程序合规,依据充分”,维持原决定。贷款合同提前到期,剩余本息需在十五日内清偿,否则将启动法律程序。
      右边那份,是赵清平今天一早派人送来的《民事起诉状》草案。厚达二十三页,证据清单、事实陈述、法律依据、诉讼请求,条分缕析,逻辑严密。最后一项诉讼请求是:1.判令被告慈航普度会、经典家居有限公司立即停止商业诋毁行为;2.判令两被告在省级以上媒体公开赔礼道歉,消除影响;3.判令两被告连带赔偿原告经济损失及合理支出共计人民币五十万元。
      两份文件,一左一右,像两把出鞘的刀,寒光凛凛,指向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明澈的目光在它们之间移动,平静,专注,像是在审视两件与自己无关的古董。晨光从窗棂斜斜地照进来,在桌面上投出规整的光格,尘埃在光柱中缓缓飞舞,无声无息。
      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
      净心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是一碗白粥,一碟咸菜,两个馒头。他把东西放在桌边,低声说:“明澈师父,该用早饭了。斋堂那边,慧觉师伯已经在了,其他执事也在陆续过去。”
      “知道了。”明澈点点头,目光没有离开文件。
      净心犹豫了一下,又说:“刚才……我看见慧明都监从后门出去,往山下去了。脸色……不太好。”
      明澈抬起眼,看了净心一眼。
      “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一刻钟前。他走得很急,没带人,也没说去哪儿。”
      明澈沉默了片刻,然后挥挥手。
      “好,我知道了。你去吧。”
      净心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晨钟声,一下,一下,沉重而悠远,穿透雾气,在群山间回荡。
      明澈放下手里的笔,端起粥碗。粥还烫,他慢慢地吹着气,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脑子里却在飞快地转动。
      银行的回函,在他意料之中。那份律师函与其说是真的想改变银行的决定,不如说是一次试探,一次“立此存照”。现在试探结果出来了:对方态度强硬,没有回旋余地。这说明什么?说明陈永富在银行系统里的关系,比预想的更深,或者,银行内部本身就有问题,不敢、也不能退。
      而起诉状,是早就准备好的下一步。律师函的七天期限昨天到期,对方没有任何回应,连个电话都没有。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不屑,或者说,有恃无恐。既然如此,诉讼就成了必然的选择。
      但诉讼不是目的,是手段。
      是向外界、向对手、也向寺院内部所有人,传递一个清晰的信号:青林寺,或者说,他明澈,不会任人拿捏。法律的路,他敢走,也能走。
      代价呢?
      诉讼耗时耗力,少则半年,多则一两年。这期间,对方绝不会坐以待毙,反扑只会更猛烈。寺院内部,反对的声音也不会消失。慧明今天一早下山,是去做什么?是去见陈永富?还是去联络其他对明澈不满的人?
      还有林薇那边。她的贷款刚刚有点眉目,如果这时候这边诉讼打响,陈永富会不会狗急跳墙,加大对她的打压?吴老和赵清平辛苦斡旋来的喘息之机,会不会因此前功尽弃?
      这些,都是风险。
      但风险的另一面,是机会。
      诉讼一旦启动,就再没有退路。要么赢,要么输。赢了,慈航会和经典家居将声誉扫地,陈永富的势力会受到重创,林薇的压力会减轻,寺院的外部威胁会暂时解除。输了……不,不能输。
      至少,不能输得难看。
      明澈喝完最后一口粥,放下碗,拿起起诉状草案,又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
      赵清平不愧是老律师,起诉状写得无懈可击。事实部分,条理清晰,证据扎实:慈航会散布的谣言传单、经典家居恶意举报的线索、规划局出具的合规证明、叶晚晴的调查报告、甚至还有那封匿名信的复印件……所有能想到的证据,都列上了。
      法律依据部分,引用了《反不正当竞争法》《民法典》《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利用信息网络侵害人身权益民事纠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规定》等七部法律法规,每个条款的适用都做了说明。
      诉讼请求部分,五十万的赔偿金额,是赵清平经过精确计算的。包括直接经济损失(香火减少、名誉受损导致的捐赠下降),间接损失(应对举报、聘请律师、媒体公关等支出),以及精神损害赔偿。这个数字,不高不低,既表明了追究到底的态度,又不会让对方觉得是在讹诈,有利于后续调解或判决。
      很好。
      明澈合上起诉状,看向窗外。
      雾气正在渐渐散去,远山的轮廓清晰起来。阳光刺破云层,洒在山林上,镀上一层金边。新的一天,开始了。
      执事会是在早斋后的客堂召开的。
      气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凝重。
      慧觉师伯坐在主位,闭目养神,手里捻着念珠,但眉头微锁。李执事坐在他左手边,面前摊开着笔记本,表情严肃。其他执事分坐两侧,没有人说话,只有偶尔的清嗓子声,和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明澈最后一个进来。
      他在慧觉右手边的位置坐下,从随身携带的布袋里,取出那份起诉状草案的副本,一份一份,放在每位执事面前。
      “诸位师叔、师兄,”他开口,声音平稳,没有任何开场白,“七天前,本寺向慈航普度会及经典家居有限公司发出律师函,要求其停止侵权、赔礼道歉、赔偿损失。昨日期限届满,对方未予任何回应。”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
      “鉴于此,本寺委托法律顾问赵清平居士,草拟了这份《民事起诉状》,拟正式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追究对方的法律责任。起诉状草案在此,请各位过目。”
      话音落下,客堂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低头看着面前那份厚厚的文件,没有人立刻翻看,但气氛明显变得更加压抑。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良久,知客僧广净第一个抬起头。他胖胖的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声音干涩:
      “明澈师弟……这个,真要打官司?这……这可不是小事啊。出家人对簿公堂,传出去,恐怕……”
      “恐怕什么?”明澈平静地打断他,“恐怕有人说我们不清净?说我们争强好胜?广净师兄,如果被人打了一巴掌,我们不还手,是慈悲。但如果被人捅了一刀,我们还不还手,那是愚蠢,是纵恶。”
      广净被噎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讪讪地说,“我是说,诉讼耗时耗力,寺里现在……也不宽裕。这律师费、诉讼费,还有后续的……恐怕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费用问题,我已经核算过。”明澈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预算表,“诉讼费按标的额五十万计算,大约是一万元。律师费,赵律师答应按成本价收取,两万。其他杂费,预估五千。总计三万五左右。这笔钱,可以从‘护法基金’里支出。”
      “护法基金?”广净一愣。
      “是。”明澈看向慧觉,“师伯,之前我和您汇报过,寺里几位老居士得知我们近期频遭侵扰,主动捐赠了一笔善款,指定用于‘护法维权’。目前账户里有八万元,足够支付诉讼相关费用。”
      慧觉睁开眼,缓缓点了点头。
      “确有此事。”他声音低沉,“老衲准了。”
      广净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慧觉表态,又把话咽了回去。
      一直沉默的维那僧广慧抬起头,慢吞吞地说:“老衲不懂这些律法之事。但佛门净地,屡遭小人构陷,着实可气。若法律能还我清净,老衲……支持。”
      香灯僧广明低着头,捻着佛珠,嘴里念念有词,算是默许。
      另外两个管杂事的执事——广清和广远,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没说话。
      “既然诸位没有其他意见,”明澈环视一周,“那此事便这么定了。今天下午,我会和赵律师去法院立案。后续进展,我会及时向各位通报。”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了几分。
      “另外,有件事需要提醒各位。诉讼一旦启动,对方绝不会善罢甘休。可能会用更卑劣的手段反扑,也可能会从内部下手,挑拨离间,分化瓦解。请各位师兄务必提高警惕,谨言慎行。寺内事务,一切照旧,但若有异常,请第一时间告知我或慧觉师伯。”
      这话说得明白,也说得重。
      在座的都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弦外之音:寺里有内鬼,或者,可能会有内鬼。
      广净的脸色更加不自然了。广清和广远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李执事神情严肃,点了点头。广慧依旧那副慢吞吞的样子,但眼神里多了一丝锐利。广明还在念佛。
      “若无其他事,”慧觉师伯缓缓开口,“就散会吧。”
      执事们陆续起身离开。
      广净走得最快,几乎是逃也似的出了客堂。广清和广远跟在他后面,低声说着什么。广慧慢吞吞地起身,走到明澈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明澈师弟,”他声音很轻,但很清晰,“路是对的,但小心脚下。有些人,面上念佛,心里……未必。”
      说完,他摇了摇头,背着手,慢悠悠地走了。
      明澈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明澈。”慧觉师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明澈转过身。
      慧觉还坐在原位,没有动。老人看着窗外渐渐明亮的天空,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这官司,非打不可?”
      “非打不可。”明澈回答,没有任何犹豫。
      “为什么?”
      “三个原因。”明澈走到慧觉对面坐下,目光平静而坚定,“第一,证清白。对方污蔑我们‘违建’、‘管理混乱’,我们必须用最公开、最权威的方式,证明自己的清白。法律判决,是最好的证明。”
      “第二,立规矩。”他继续说,“慈航会和经典家居敢这么肆无忌惮,就是觉得我们出家人好欺负,不敢、也不会用法律武器。这次诉讼,就是要告诉他们,也告诉所有人:青林寺不是软柿子。想动我们,得先掂量掂量法律的后果。”
      “第三,”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一些,“清内鬼。”
      慧觉抬起眼,看向他。
      “寺里最近不太平。”明澈迎着他的目光,坦然道,“举报材料那么精准,对方对我们近年新建的建筑了如指掌。还有账目问题,慧明师兄……慧明都监那边,恐怕也不干净。这次诉讼,是外战,也是试金石。谁支持,谁反对,谁阳奉阴违,谁暗中作梗,都会看得清清楚楚。”
      慧觉久久地看着他,眼神深邃,复杂。
      良久,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比我想的……想得深,也……想得险。”他缓缓地说,“这条路,不好走。赢了,是功。输了,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弟子知道。”明澈低下头,“但有些路,明知道难走,也得走。因为不走,后面更没有路。”
      慧觉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挥了挥手。
      “去吧。去做你该做的事。寺里……有我在。”
      “谢师伯。”明澈起身,深深鞠了一躬。
      转身离开时,他的脚步,比来时更加沉稳,也更加坚定。
      下午两点,区人民法院的立案大厅。
      明澈和赵清平坐在等候区的长椅上。大厅里人来人往,有律师夹着公文包匆匆走过,有当事人拿着材料一脸焦虑,有法警面无表情地维持秩序。空气里有种公事公办的、略带焦躁的气氛。
      赵清平今天穿了正式的深灰色西装,打了领带,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档案袋,里面是起诉状正本、证据材料、身份证明、授权委托书等所有立案所需文件。他正在做最后的检查,表情专注,像即将上手术台的外科医生。
      明澈穿着那身深褐色海青,安静地坐着,手里捻着一串念珠。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大厅,观察着这里的一切——那些焦急的面孔,那些匆忙的脚步,那些象征着国家权力和法律的徽章、制服、文书。
      这就是世俗的战场。
      没有刀光剑影,没有血流成河,但同样残酷,同样决定生死。
      “明澈师父,”赵清平检查完最后一份材料,抬起头,“都齐了。一会儿立案的时候,法官可能会问几个问题,主要是关于诉讼请求和事实依据。您照实说就行,其他的我来回答。”
      “好。”明澈点头。
      “另外,”赵清平压低声音,“我打听到,慈航会那边,也请了律师。是‘正大律所’的王志军,专门接商事纠纷的,手段比较……活络。经典家居那边,估计是同一个律师。我们要有心理准备,对方不会轻易认输,可能会在程序上做文章,拖延时间。”
      “预料之中。”明澈平静地说,“他们拖得起,我们也拖得起。但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舆论、口碑、商业信誉,都会受损。而我们,是受害者,拖得起。”
      赵清平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一丝赞许。
      “您说得对。诉讼有时候,打的就是心理和资源。我们在法理上占优,在道义上占优,只要我们自己不乱,赢面很大。”
      正说着,叫号系统响起了他们的号码。
      “请A037号到3号窗口。”
      赵清平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
      “走吧。”
      两人走到3号窗口。里面坐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女法官,戴着眼镜,表情严肃。赵清平将档案袋递进去,说明了来意。
      女法官接过材料,一份一份地翻看,看得很仔细。偶尔会停下来,问几个问题。
      “原告是青林寺,诉讼代表人是明澈,职务是监院。有寺院出具的身份证明和授权委托书吗?”
      “有。在这里。”
      “被告有两个,慈航普度会和经典家居有限公司。这两个主体,是关联企业吗?”
      “目前证据显示,存在密切的商业合作和人员关联,但法律上是独立主体。所以我们列为共同被告,要求承担连带责任。”
      “诉讼请求第三项,赔偿五十万。计算依据是什么?”
      “这里有详细的损失计算清单。包括直接经济损失、维权支出、商誉损失等。相关证据附后。”
      一问一答,专业,清晰。
      明澈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他看着赵清平从容不迫地回答,看着女法官一丝不苟地审查,看着那些盖着红章的文件在窗口内外传递。
      这一切,都发生得平静,有序,甚至有些……枯燥。
      但就是在这种枯燥的程序里,一场战争,正式打响了。
      二十分钟后,女法官审查完毕。她在电脑上操作了一番,打印出一张《受理案件通知书》,盖了章,递出来。
      “材料齐全,符合立案条件。案件已受理,案号是(2023)东民初字第1472号。诉讼费一万零五百元,请在七日内缴纳。后续的开庭时间、举证期限等事项,我们会另行通知。”
      赵清平双手接过通知书,仔细看了看,然后递给明澈。
      “谢谢法官。”
      明澈接过那张薄薄的纸。
      纸是普通的A4纸,但上面那行“(2023)东民初字第1472号”的案号,和那个鲜红的法院公章,却有着千钧的重量。
      从这一刻起,青林寺与慈航会、经典家居的恩怨,不再只是口舌之争,不再只是暗中较量,而是被正式纳入了国家法律的轨道,接受公权力的审视和裁决。
      赢了,是法律的胜利,也是正道的胜利。
      输了……
      不,不会输。
      明澈将通知书仔细折好,放进随身的布袋里。
      “赵律师,辛苦了。”
      “应该的。”赵清平收起其他材料,“接下来就是等。法院会向被告送达起诉状副本,被告要在十五天内提交答辩状。这期间,我们要做好准备,对方可能会提出管辖权异议,或者申请延期举证。另外,证据方面,我们可能还需要补充一些……”
      两人一边低声交谈,一边走出法院大楼。
      外面的阳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匆匆,一切如常。没有人知道,就在刚才,这座平静的城市里,又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拉开了序幕。
      明澈站在法院门口的石阶上,看着远处的天空,看了很久。
      然后,他转过身,对赵清平说:
      “赵律师,麻烦您一件事。”
      “您说。”
      “帮我约一下叶记者。有些事,该让公众知道了。”
      赵清平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
      “好。我安排。”
      回寺的路上,明澈没有坐车,而是选择了步行。
      从法院到青林寺,有七八里山路,平时走要一个多小时。但他走得很慢,一步一步,踩在落叶覆盖的山路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秋日的山林,色彩斑斓。红的枫,黄的银杏,绿的松柏,层层叠叠,在午后的阳光下,美得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山风清凉,带着草木的清香,偶尔有鸟雀从林间惊起,扑棱棱地飞向远方。
      很美的景致。
      但明澈的心思,不在这上面。
      他在想刚才立案时的每一个细节,想赵清平说的那些话,想慧觉师伯那声沉重的叹息,想广净那不自然的表情,想慧明一大早下山的目的。
      也在想,接下来该怎么走。
      诉讼立案,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是漫长的举证、开庭、辩论、判决。这期间,对方会反击,会耍手段,会想尽一切办法干扰、拖延、甚至翻盘。
      寺内也不会平静。慧明和广净,还有那些隐藏的、对现状不满的人,不会坐视他成功。他们会找机会,会制造麻烦,会在他背后捅刀子。
      还有林薇。她的贷款正在关键时刻,陈永富一旦得知诉讼立案,很可能会把怒火撒在她身上,加大打压力度。吴老和赵清平的斡旋,能顶得住吗?
      所有这些,都需要他提前布局,周密应对。
      他想起小时候,师父教他下棋。说下棋最重要的,不是看眼前一步,而是看三步、五步,甚至十步之后。要看透对方的意图,要算准自己的后手,要留有余地,也要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现在,他就是那个下棋的人。
      棋盘很大,对手很多,棋局很复杂。
      但他没有退路。
      只能往前走。
      一直走。
      走到天色渐暗,走到寺院熟悉的轮廓出现在视野里,明澈才停下脚步,站在山道上,远远地看着。
      暮色中的青林寺,安静,庄严,殿宇的飞檐在夕阳的余晖中,勾勒出金色的轮廓。袅袅的炊烟从斋堂的方向升起,在空气中慢慢飘散。晚课的钟声,隐约传来,浑厚,悠长,像某种亘古不变的呼唤。
      这就是他要守护的地方。
      这座百年古刹,这些晨钟暮鼓,这些青灯古卷,这些虔诚的僧人,这些朴素的信仰。
      以及……他好不容易才握在手里的,那一点点权力,和那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危险的……欲望和野心。
      他深吸一口气,抬步,继续朝寺院走去。
      脚步沉稳,坚定。
      像走向归宿,也像走向战场。
      夕阳将他的影子,在身后的山路上,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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