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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九章·父与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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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府的正门，比孟影儿想象中要安静。
不是低调，而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威压——仿佛无须张扬，便已站在众人之上。
她跟着引路嬷嬷入内，步子放得极轻，眼神略显局促。
她的局促里，有一半是真的。
她第一次真正走进这座府邸。
这座府邸里的人，曾轻描淡写地改变了她的一生。
正厅中，长公主萧昭宁尚未到。
先映入眼帘的，是顾文修。
他坐在侧位，身着常服，神色温和，眉目依旧清俊。
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并不多，倒更像是被一层无形的东西隔开了风霜。
孟影儿站在门口，脚步微微一顿。
这一顿，是真。
她想过无数次与他相见的场面——
她以为自己会冷，会恨，会不屑。
可她发现自己先冒出来的是一种陌生的东西：
像幼兽突然见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影子。
她很快把那点不该有的情绪压下去。
然后露出一点迟疑的欣喜，小心翼翼地行礼：
“影儿……见过父亲。”
这一声唤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顾文修抬眼，看见她时，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动容。
那动容太真了，真到孟影儿心口忽然一刺。
她几乎差点信了。
“影儿。”他起身，语气温和，“这些年……你受苦了。”
孟影儿的眼睛一下子红了。
这一次，甚至不完全是演。
她连忙低头，把那点湿意藏进袖里，声音带着轻微的颤：
“没有。祖父、舅舅待我极好……影儿，一直都记得父亲。”
这句话，说得极稳。
稳到顾文修喉咙微紧。
他忽然意识到——
这个女儿，比他想象中要安静得多，也要远得多。
“我这些年……”他停了一下，“实在是身不由己。”
孟影儿抬头看他，眼神清澈而信任。
“父亲不必说。”她轻声道，“影儿明白的。”
她是真的明白。
只是这个“明白”，与他以为的，并不相同。
他以为她明白他的难处。
可她明白的，是他的选择。
就在这时，外头通报声起。
“长公主殿下到——”
顾文修立刻收敛情绪，退后一步。
孟影儿也立刻垂眸。
她心里却在这一刻微微发紧。
她方才那一瞬间的“差点信”，会不会露出来？
她不敢再想。
长公主萧昭宁入内，目光第一时间落在她身上。
那是一种极快的打量，像是在估量一件物品的重量与用途。
“这便是影儿？”她笑着开口，语气温和，“果然生得清秀。”
孟影儿连忙行大礼，动作略显笨拙，像是急得要把自己折进去。
“影儿见过长公主殿下。”
“起来吧。”长公主抬手，目光却没有移开，“一路奔波，怕是累坏了。”
“多谢殿下关怀。”孟影儿低着头，声音轻软。
这一幕，在长公主眼中，很顺。
顺得让她觉得无趣。
正说着，一道带着明显不耐的声音从侧厅传来：
“母亲，她就是那个——”
话未说完，人已进来。
安阳郡主萧宁珂。
锦衣华服，眉目张扬，一眼便带着习惯了被纵容的骄矜。
她上下扫了孟影儿一眼，毫不掩饰轻慢：
“这就是那个流落在外的姐姐？看着也不过如此。”
厅中气氛微微一紧。
顾文修下意识想开口，却被长公主一个眼神制止。
孟影儿像是被吓了一跳，连忙低头，语气急促得甚至有些乱：
“郡主说得是。影儿自小在边关，粗鄙得很……不如郡主半分。”
这话说得太顺。
顺得连萧宁珂都愣了一下。
她原以为会有反驳，会有委屈，会有不甘。
可什么都没有。
只剩下“顺”。
“哼。”她冷笑，“倒是识趣。”
长公主看着这一幕，唇角含笑，心底却掠过一丝极淡的疑虑。
太能退了。
但这疑虑也只是轻轻一闪。
在她眼里，这更像弱者的本能。
“都是孩子。”长公主缓缓开口，“日后多相处，自然就熟了。”
孟影儿立刻抬头，眼里带着一点怯生生的期待：
“能得殿下与郡主照拂，影儿……很欢喜。”
萧宁珂冷哼，转过脸去。
长公主却笑了。
她看着孟影儿，像是在看一只不小心闯进来的蚂蚁。
没有威胁。
随时可以碾死。
只需一根手指。
这一场初见，就在这样的气氛里结束。
离府时，顾文修送她到廊下。
“影儿。”他犹豫了一下，“若在府中受了委屈……”
孟影儿回头看他，笑得温顺，声音很轻：
“有父亲在，影儿不怕。”
这句话让顾文修心口一震。
可她已经转身离开。
步伐很轻，没有回头。
——她怕的从来不是委屈。
她怕的是自己刚刚那一瞬间，差点把心软当成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