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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光与影的审判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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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中央舞台区。
冷光追灯一束束亮起，像手术室的无影灯，把整个空间照得没有死角。镜墙刚刚完成调试，双面反射系统启动，一面是光区，一面是影区，中间由一道狭窄的金属走道隔开。空气里有新焊金属的气味，混着地板清洁剂的刺鼻味道，还有一丝说不清的、像是电流过载后的焦糊味。
张桂源从侧门进来时，没人说话。
他穿着一件灰白色训练背心，肩胛骨两侧贴着肌效贴，边缘已经微微卷起。裤脚磨了边，鞋带松着，但他没低头系。他径直走向光区中央，脚步落在镜面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嗒”声。
他站定，闭眼。
呼吸慢下来。
然后抬手——不是《追光者》原版开场动作，也不是任何已发布舞台的定帧。他的右手缓缓抬起，掌心朝上，像在承接什么。吸气时，指尖微微颤了一下，仿佛真的有重量压下来。呼气时，手臂落下，手掌翻转，轻轻贴地。
一遍，两遍。
他的动作很轻，但每一下都带着节奏，像是在和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对话。
影区那边传来脚步声。
五个人，齐步走，皮鞋踩在镜面上，声音整齐得像踩点。张奕然走在最前头，一身全黑训练服，袖口卷到小臂，露出手腕上的电子表。他摘下耳机，随手递给身后的人。
“他还以为这是致敬？”他轻笑一声，声音不大，但刚好能传过镜墙。
没人接话。
手下打开平板，递过去。屏幕上是音频波形图，中间一段被标红，标注：“哭泣采样嵌入，三秒切入，情绪爆点。”
张奕然盯着看了两秒，点头：“放。”
音响控制台那边，工作人员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播放键。
舞台灯光骤暗。
下一秒，混音版《追光者》炸响。
鼓点密集如暴雨，贝斯线沉重得像心跳失控。原曲的钢琴前奏被撕碎，取而代之的是低沉的合成器音效。副歌还没来，背景音里突然渗出一段人声——
“……我真的撑不住了……为什么连一个音都唱不准……我练了八个小时，就为了这一句……可它还是破了……”
那声音经过变调处理，更尖、更细，像被掐住喉咙的呜咽。但所有人都听出来了——是余宇涵。
练习生们站在外围，有人后退半步，撞到了同伴。后排一个女生捂住了嘴。
弹幕瞬间爆炸。
【卧槽？！这是涵哥的声音？】\
【他怎么会有这个？！】\
【这太变态了……】\
【张奕然疯了吧？】
张桂源没动。
他站在原地，手指还贴在地板上，指尖微微发白。那声音钻进耳朵，像一根锈铁丝，慢慢往脑子里拧。
他想起那天在H-07，左奇函按下录音笔，余宇涵低声说：“如果有一天，有人只是因为我而跳舞……我希望他不是为了变成我。”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懂了。
现在他才发现，他根本没听清。
那不是祝福，是恳求。
是求你别来。
杨博文从人群里冲出来，几步跨上舞台，一把夺过工作人员手中的麦克风。
“你他妈有病是不是！”他声音发抖，“那是人！不是BGM！不是你编舞的素材！”
张奕然站在影区边缘，没回头，只是淡淡地说：“我只是让大家听清楚——真正的痛，不是练出来的，是熬出来的。”
“你管这叫‘听清楚’？”杨博文往前一步，“你这是在扒他的皮！把他最不想让人听见的东西，剪成你的战利品！”
“战利品？”张奕然终于转过身，目光扫过来，“不，这是真相。你们崇拜的那个余宇涵，不是神，是个人。他会哭，会崩溃，会觉得自己一无是处。而我——我是唯一一个敢听他哭的人。”
他说完，嘴角扬起一点弧度，像是在等掌声。
没人鼓掌。
左奇函在后台监控室。
屏幕墙上几十个画面闪烁，他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调取音频元数据。波形图展开，他放大那段“哭泣”采样，拉出频谱分析。
不对。
采样率不一致。原录音是192kHz，这段只有48kHz。而且——他放大局部，发现音频边缘有细微的数字水印标记，像是公司废弃服务器的加密标识。
H-07。
他迅速截图，加密，上传至私人云端。又打开一封匿名邮件，附件添加截图和原始音频文件，收件人填上评审团三位成员的邮箱。
发送。
他靠在椅背上，低声说：“你偷的不是声音，是你自己都不敢面对的空洞。”
舞台中央。
张桂源缓缓站起身。
他没看张奕然，也没看任何人。他走向音响控制台，脚步很稳。
工作人员想拦，被他轻轻推开。
他插上U盘，手指在触控屏上滑动，找到文件，点击删除。
原曲文件消失。
然后，他点开另一个音频。
没有前奏，没有伴奏。
只有他自己的声音，沙哑，有点破，但一字一句，清晰得像刀刻：
“我不是你，也不是你的影子\
我是你走过的路，但我不是你的终点\
你受过的伤，我不必再挨一遍\
我要的光，不在你身后\
在我自己睁开的眼”
唱到最后一句，他抬起头，正对着镜墙。
镜中映出他汗湿的脸，额角青筋微跳，眼神却亮得吓人。
全场静得能听见空调的嗡鸣。
有人低头看手机，弹幕已经刷屏：
【他哭了？】\
【我没看错吧，张桂源在哭？】\
【不是……他唱的是他自己？】
张奕然站在影区，脸色第一次变了。
他盯着镜中那个唱歌的人，忽然笑了，笑声很短，像玻璃裂开。
“就这？”他大步走出影区，直接站到镜前空地，“你也配谈理解？”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
系统自动匹配节拍器，鼓点响起，四四拍，中速。
“来，三分钟，即兴对跳。”他盯着张桂源，“让镜子裁决。”
张桂源没说话。
他脱下背心，扔在地上。肩胛骨上的肌效贴有些松动，但他没去管。他走到对面，与张奕然相距两米，站定。
鼓点继续。
第一秒，张桂源动了。
他右脚点地，身体旋转向左，手臂划出一道弧线，像在推开一扇门。动作不快，但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力。南方式的柔韧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腰□□沉，重心放低，转身时像水流绕石，看似柔软，实则带着不可阻挡的势。
张奕然则完全不同。
他直接跃起，空中转体三百六十度，落地时双脚并拢，双手高举，像在宣告主权。每一个动作都极致张扬，力量外放，定格时肌肉绷紧，线条分明，仿佛在说：看，这才是光该有的样子。
镜中倒影交错。
一个向前，一个向内。
一个在挣脱，一个在占有。
第二分钟，节奏加快。
张桂源开始融入呼吸节奏——吸气抬手，呼气落掌。他的动作不再追求视觉冲击，而是像在完成某种仪式。指尖划过空气，像是在触摸余宇涵留下的痕迹，然后轻轻拂去。
张奕然越跳越狠。
他连续三个后空翻，落地时单膝跪地，抬头直视镜中的张桂源，嘴角扬起，眼神挑衅。
“你模仿了他三年。”他喘着气说，“可你连他最喜欢的饮料是什么都不知道。”
张桂源没停。
他继续跳，动作越来越流畅，像是终于卸下了什么重担。
“他知道他录到凌晨会胃疼，所以总在包里放暖宝宝。”张奕然站起身，逼近一步，“他知道他害怕打雷，所以每次下雨都戴着降噪耳机。”
“可你呢？”他冷笑，“你只会背他的ending pose，复刻他的走位，连他为什么唱歌都不懂。”
张桂源终于停下。
他站在镜前，离张奕然不到半米。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镜面地板上砸出一个小点。
他缓缓抬起手，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
他轻轻按在镜面上，掌心贴住自己的倒影。
然后，他开口，声音很低，却字字清晰：
“你听过的痛，是用来爱他的——不是杀他的。”
张奕然猛地抬头。
他瞳孔缩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中。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没说出来。
鼓点还在响。
第三分钟结束。
两人站着，胸口起伏，谁也没赢，谁也没输。
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监控室。
黑暗中，只有屏幕的光映在神秘人脸上。
他戴着黑色手套，手指轻轻点动鼠标，回放最后一句：“你听过的痛，是用来爱他的——不是杀他的。”
他反复播放，一遍，两遍。
忽然，他笑了。
笑声很轻，像是压抑了很久的释放。
“终于……”他低声说，“有人听见了。”
他调出另一段视频，加密文件，标题是：“H-07\_三年前\_凌晨四点十七分”。
画面晃动，像是用手机拍摄。余宇涵坐在废弃录音室的椅子上，头发乱着，眼睛发红。他对着话筒，声音沙哑：
“如果有一天……他们不是为了我而跳，不是为了流量，不是为了捧我，而是为了彼此……”
他停顿了一下，苦笑：“那才是真正的光。”
视频结束。
神秘人盯着屏幕，久久不动。
然后，他打开内部通讯系统，输入一行字：
【监审名单更新：余宇涵（特邀）】
发送。
当晚十一点，评审团办公室。
大屏显示舆情数据：#追光者内斗播放量破亿，#张桂源清唱上榜热搜第一，#张奕然私录余宇涵引发热议。
首席评审坐在长桌尽头，手指敲着桌面。
“这不是考核。”他声音低沉，“是公审。必须升级规则。”
投票开始。
三分钟后，结果出炉。
大屏刷新公告：
《追光者》同台竞演调整为淘汰制\
败者直接退出年度公演\
胜者独享C位资源
所有人倒吸一口气。
就在这时，系统自动加载监审名单。
前十二个名字正常滚动。
第十三个——
**余宇涵（特邀监审）**
名字浮现瞬间，全场死寂。
首席评审猛地抬头：“谁加的？”
没人回答。
系统日志显示：操作IP来自内部监控终端，权限等级S级。
办公室里，有人低头看表。
十一点零七分。
距离考核开始，还有二十三小时五十三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