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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变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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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羿忍无可忍,把她丢在了床上。
门口突然传来响动:“阿苓,把这盆热水端进去给客人洗漱。”
这么不和谐的一幕可不能让她们看见。
云澈迅速伸手,在宁羿还未来得及起身时,精准地揪住了他的衣襟,迫使他失去平衡,和她滚在一起。
门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推开。
门口很快传来瑶娘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她小声催促阿苓把热水放下,悄然阖上了门扉。
很好,看来后面她应该不会再来。
云澈回过神来,发现宁羿刚才倒下时为了不压到她,很君子地用双手撑住了身体。
他是君子,她可不是。
“刚刚配合得很好,真乖。”云澈的手松开他的衣襟,转而攀上他的脖子。
她本想摸摸他的脸,但不知为何,心念一动,身体便先行一步,仰起身子吻了吻他的喉结。
宁羿僵在原地。
她在干什么她在干什么她在干什么……
“……”云澈一时也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只能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给你的奖励。”
奖励?
这种是随便就能给的东西吗?
宁羿哑着声:“你对每个男子都这样奖励?”
云澈有些理亏地缩了缩手:“其实只对你这样。”
以前的她也记不住啊。
宁羿没有说话,似乎在压抑什么。
但云澈突然把他抱得更紧:“她来了,别动。”
此话一出,宁羿的眼神复归清明:“冲谁来的?”
“当然是你。”云澈压低了声音,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没发现吗?这个小渔村里——一、个、男、子、都、没、有。”
话音刚落,阿苓的脸猝然出现在她和宁羿的中间。
她和宁羿几乎紧贴着,这显然不是能毫无察觉地钻进一个人的距离。
阿苓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死死地盯住云澈:“你爱他吗?”
云澈想都没想:“爱啊。”
有谁不爱美男子?
“撒谎。”阿苓露出诡异的笑容,“这世间的女人代表着温柔和善良,男人却代表着暴力和贪婪,我不信你爱他。”
云澈若有所思,仿佛将她的话听了进去。
阿苓循循善诱:“他只不过是空有皮囊,你试想,他可曾辜负过你的期待?可曾将你丢在一处数年不见?可曾对你的同胞手足痛下杀手?”
她发出桀桀的怪笑,温柔地握住了云澈的右手:“只要杀了他,你就能回到以前的生活,只要杀了他,你就……”
笑声戛然而止。
阿苓难以置信地低头,发现云澈的掌心闪烁着异样的光。
“呀,忘了告诉你。”云澈露出讶异的表情,“不要碰我这只手。”
旋即,她关切道:“你不要紧吧?”
命都快没了,你说要不要紧?
阿苓翻着白眼,逃也似地跑了。
“可惜了,还想听听她后面说点什么。”云澈还觉得有些惋惜,顺便又钻进了宁羿怀里,“夫君,吓死我了,刚刚出现了好大一张脸!”
宁羿:“……”
这对吗?他头一次想为妖发声。
“她受了伤,应该逃不远,追吗?”
“……先把手从我腹部拿开再说。”
“咦,是吗?”云澈好像压根没发现自己在做什么,“抱歉,习惯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养成的习惯?
宁羿很无奈。
二人双双起身,明明什么事都没发生,却都默默整理衣物,好像什么事都发生了一样。
“你何时知道此地有问题的?”宁羿回忆了一下,“因为贻贝?”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住海边的人不吃鱼只吃贝,这本身就是很值得怀疑的事情。
“也不全是。”云澈说得很委婉,“最早大概是从阿苓撞到我的时候。”
那就是和他一样,进来就发现了。
他忍不住发问:“鱼妖乃幻境之主,你骤然说破,不怕它发难?”
“那又如何?”可云澈觉得他的思路很奇怪,“等到现在,它不也发难了?”
嗯……
此言合情合理,丝毫无法反驳。
“嘘。”宁羿来不及说别的,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警觉地看了一眼门扉,“来了。”
门扉那头,是徘徊的瑶娘。
她半夜发现阿苓不见了,出门来寻,却听到阿苓的声音从云澈的房间传出。
“你们把她怎么样了?”瑶娘红着眼睛,显然以为阿苓被她们用什么方法关了起来,“就算她做了错事,她还只是个孩子……”
云澈倚在门边,不是很赞同她的态度:“你家‘孩子’可是险些让我亲手杀了我的好夫君。”
“她只是……她只是……”
瑶娘终于意识到,这一次和以前不一样了,面前这两位不是路过的普通夫妇,而是奔着她的阿苓来的。
“你们放了她吧,要抓就抓我。”瑶娘咬了咬嘴唇,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云澈轻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可是瑶姐姐,你都已经死了,我抓你做什么?”
海风呼啸而过,小木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死了?……对,我死了……”瑶娘缓缓地开口,“先前,我救下一尾青鲤,它衔珍珠相赠。但我丈夫知晓后,逼我再骗它前来,讹了更多珍珠。”
她以手掩面,仿佛不愿回想:“后来他又拳脚相加,让我骗它前来,我才知道他不知从哪里听闻妖之内丹价值千金,想剖鱼取丹!”
海浪声渐渐大了,海风卷起云澈的长发,她一动不动,像是听入了迷。
瑶娘说到此处,忽然激动起来,她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服,似乎再次感受到了疼痛:“我不忍见他伤害青鲤,便趁他拿刀之时,将青鲤放生——谁知他竟如此丧心病狂,杀鱼不成,便将刀捅进了我的心口!”
一道惊雷响起,海面上掀起了一阵阵狂风巨浪。
云澈像是被惊醒一般,转头看了看海面。
“变天了啊。”她喃喃自语。
宁羿偏头看了看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窗外。
瑶娘还在自顾自地惊恐:“我感觉自己漂浮起来,那青鲤一怒之下,引来海浪飓风,淹没了整个渔村……待我再醒来,就来到了这里……”
最后,青鲤鱼妖阿苓创造这个幻境,将瑶娘的魂魄留在这里,怕瑶娘孤独,便将路人女子留下同她做伴,男子则统统杀死……
“好!”云澈鼓掌鼓得很是卖力,“好一出精彩的青鲤报恩传。”
来这看上人界画本子了?
宁羿的嘴角克制不住地上扬。
笑着笑着,忽然怔住,一段不合时宜的记忆闪现在脑海里——穿着人界服饰的云澈笑容明媚,衬着不夜城的火树银花,从他口袋里掏出铜币欢呼打赏。
这是什么记忆?
他仿佛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她分明近在眼前,却又没来由地感觉她远在天边。
瑶娘没有说话,像是也沉浸在回忆之中。
云澈冷静下来,叹息着摇头:“瑶娘,你既已身死,当前往冥界投胎转世,而不是在此危害人间。”
“危害人间?”瑶娘猛地抬头,语气里满是愤怒,“我只不过是想过和谐美好的生活,你们为何非要来打扰我?”
她的头一抬再抬,扭出了不正常的高度,伴随着她因为狂怒而越发高亢的声音,她的眼睛被黑色覆盖,浑身散发出森森怨气。
“退后。”宁羿将云澈拉到身后,“她不对劲。”
云澈却欣喜地从他身后探出头来,露出一副求赞扬的表情:“我挑衅是不是很厉害?”
如果说,用一句话将好端端的魂魄刺激成一个怨魂算是厉害的话,那她定是此间一等一的高手。
她欣喜之余,又有些担忧:“夫君,你能打败她吗?”
宁羿无话可说——现在才担心这个,是不是为时已晚了?
“男人该死!都该死!”瑶娘猝然发难,一记抓击,分明是奔着宁羿去的。
“夫君小心!”云澈猛地从他身后钻出来,一个跳跃便蹦到他身上去,逼得他不得不腾出两只手来抱住她的腿。
她就这么一只手紧紧环着他,另一只手看似胡乱在背后挥舞,实则掌掌拍在瑶娘命门上。
“夫君,太吓人了!”——啪!
“夫君,我们现在怎么办呀!”——啪!
“夫君,你可千万要保护好我!”——啪!
一连几巴掌,拍得瑶娘是晕头转向,叫苦不迭。
最后云澈还要一脸委屈,捧着手掌眼泪汪汪:“夫君,手好痛。”
一身神力却毫无用武之地的宁羿:“……”
这一连串的攻击让瑶娘浑身的怨气都消减了许多。在二人“卿卿我我”之时,她虚弱地趴在地上喘息。
“男人都该死……该死……”她口中喃喃,似有不甘。
见她怨气开始消散,云澈终于舍得从宁羿身上下来。
她安静地驻足在瑶娘面前,垂眸俯视着她,眼底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悲悯:“你才是幻境之主,我猜得可对?”
瑶娘不语,只恨恨地盯着她。
“那青鲤鱼妖知恩图报,你却要她为你杀人无数——瑶娘,害你之人面目可憎,如今的你和他又有什么区别?”
宁羿负手站在一旁,敏锐地察觉到木屋之外,有妖气靠近。
是阿苓回来了。
他闪身追踪而去,不多时,便提着阿苓小小的身子走了进来。
云澈诧异道:“夫君,你身手了得。”
可恶,早知道不出力了,还能见识一下她这便宜夫君战斗时的英姿。
“区区三百年的青鲤妖,和吸纳数十人怨气的怨魂,无法维持这么稳定的幻境。”宁羿笃定地看着阿苓,她怀中似有什么器物正在发光,“那是什么?”
云澈的目光也被那器物吸引了,看到露出的一隅,她不由得心口一紧:“那是……”
传说中只要能驾驭它,便能生死人、肉白骨的上古神器,唤魂铃。
她寻了许久未果的唤魂铃,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