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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遇在硝烟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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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室的空调冷气开得足，白噪音般的嗡鸣里，键盘敲击声密集得像暴雨砸在铁皮棚上。陆竞摘下耳机时，右耳还残留着电流的余震，他捏了捏发酸的后颈，目光扫过屏幕上“失败”的猩红字样，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鼠标侧边那块被磨得发亮的痕迹——那是他打职业五年，磨出的专属印记。
“队长，对面打野太针对了。”辅助小吴揉着通红的眼睛，声音里带着没散的沮丧，“那波龙坑团战，他绕后绕得跟鬼一样，视野根本做不出去。”
陆竞没说话，点开回放条，把进度拖到龙坑团战前三十秒。蓝方红buff区域的视野盲区里，一道灵活的刺客身影正贴着墙根游走，走位刁钻得像是提前预判了他们的视野布置。惩戒抢龙的瞬间，技能衔接快得几乎看不到后摇，精准地将控制链甩在他的C位身上——整套操作干净利落，带着股不管不顾的野劲儿。
“ID叫‘漾’？”陆竞盯着屏幕角落那个跳跃的亮黄色名字，眉骨微挑。
“好像是个新人，最近在高分rank里杀疯了，”中单老K叼着根快化完的棒棒糖凑过来，屏幕光照在他脸上，映出几分八卦，“据说好多战队都在挖他，不过脾气不太好，上次排到咱们二队的中单，还喷人家反应慢。”
陆竞关掉回放，起身往饮水机走。玻璃门被推开时带进一阵热风，裹挟着夏末最后一点燥热，他下意识侧身，撞进一双带着点桀骜的眼睛里。
少年背着黑色双肩包，白色T恤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线条清晰的腕骨，皮肤在冷光里白得晃眼。他扫了眼训练室里的人，目光在陆竞身上停顿半秒，语气算不上友好，甚至带点不耐烦：“找你们教练。”
“张教在办公室。”陆竞指了指走廊尽头，注意到少年脖颈处挂着的黑色耳机，上面印着个小小的浪花图案，和他ID里的“漾”字莫名呼应。
少年没道谢，径直往里走。经过陆竞身边时，背包带蹭到他的胳膊，带起一阵淡淡的柑橘味洗衣液的清香，和训练室里常年弥漫的速食面味、咖啡味格格不入，像突然闯进硝烟里的一抹青柠。
“那谁啊？”小吴扒着椅子靠背探头探脑，“看着挺横啊。”
“不知道，”陆竞接了杯冷水，喉结滚动着咽下，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压下了刚才那瞬间的异样，“可能是来试训的。”
果然，没过十分钟，张教练就领着少年走了出来，脸上带着难得的兴奋，拍着少年的肩膀向众人介绍：“给大家介绍下，苏漾，新来的打野，以后就是队友了。”
苏漾往队伍中间一站，个子不算最高，但脊背挺得笔直，像株没被驯化的野草，浑身带着股生人勿近的劲儿。他扯了扯嘴角，算是打过招呼，目光扫过众人时，在陆竞脸上又停了停，这次带了点毫不掩饰的审视，像在评估对手。
“漾漾刚满十八，操作很有天赋，就是经验少了点，”张教练笑得和蔼，“以后多跟陆竞学学，他可是咱们队的定海神针，跟着他准没错。”
“不用。”苏漾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却裹着刺，“我自己能练。”
训练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老K嘴里的棒棒糖“啪嗒”掉在键盘上，小吴的眼睛瞪得像铜铃，连一直沉默的上单也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这初生牛犊。陆竞握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杯壁的凉意透过皮肤渗进来，他见过太多心高气傲的新人，大多在职业赛场上碰得头破血流后才学会收敛。但苏漾眼里的那点锋芒，却像根细针，轻轻刺了他一下。
“行。”陆竞放下水杯，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那下午训练赛，你打野位。”
苏漾挑眉，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样子：“没问题。”
下午的训练赛打得火药味十足。苏漾的打野节奏快得惊人，入侵野区时像把没开刃的刀，凭着本能横冲直撞，第一波红buff就敢越塔强杀对面上单，虽然成功拿到一血，却也被赶来的辅助留住，送掉了自己的闪现。
“你这样太激进了。”小吴在语音里忍不住念叨，“对面辅助带的引燃，明显在蹲你。”
“你管我？”苏漾的声音透过耳机传出来，带着点火气，“刚才要是你早点游过来，我能把他双招全打出来。”
“明明是你……”
“别吵了。”陆竞打断他们，操作着自己的招牌英雄清掉中路兵线，目光落在小地图上，“下波河蟹团战，我来打先手。”
他的声音像块投入沸水里的冰，瞬间压下了语音里的躁动。苏漾抿了抿唇，没再反驳，操控着打野英雄往河蟹处游走，只是路线比刚才收敛了些。
比赛最后还是赢了，但气氛算不上好。复盘时苏漾全程没说话，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敲着，不知道在跟谁聊天，侧脸对着众人，下颌线绷得很紧。陆竞看着他低垂的眼睫在眼下投出的阴影，忽然开口：“你那波红区的反蹲思路不错，但惩戒交早了0.5秒，不然能把对面打野的闪现逼出来。”
苏漾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像是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这么细节的操作，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样子，瓮声瓮气地说：“知道了。”
复盘结束后，大家陆续收拾东西准备去吃饭。陆竞整理背包时，发现苏漾还坐在电脑前没动，屏幕上是刚才的比赛录像，进度条在龙坑团战那部分反复拖动，鼠标指针精准地停在他被击杀的瞬间。
他走过去时，苏漾没抬头，只是低声说：“刚才那波，是我急了。”
陆竞愣了愣，没想到这刺猬似的少年会主动认错。窗外的夕阳透过百叶窗斜斜地照进来，在苏漾的侧脸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柔和了他眉眼间的戾气，倒显出几分少年人的青涩。
“打野位的节奏很重要，”陆竞拉了把椅子坐在他旁边，声音放轻了些，“但有时候，等半秒比冲上去更有用。”
苏漾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了敲，没说话。陆竞以为他又不高兴了，正准备起身，却听见他闷闷地说：“你刚才绕后的时机，教教我。”
少年的声音褪去了那层尖锐，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别扭，像被戳破心思的小孩。陆竞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尖，忽然觉得这株带刺的野草，好像也没那么难相处。
“明天早上加练，”他站起身，嘴角勾起个极浅的弧度，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我教你。”
苏漾猛地抬头，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里，那双眼平时总是冷沉沉的，像结了冰的湖面，此刻却漾着点温和的光，晃得他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他迅速别过脸，低声应了句：“哦。”
等陆竞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苏漾才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朵。屏幕上还停留在陆竞绕后的那个画面，暗夜里的刺客像道闪电，从侧翼切入，精准地切掉对面C位，退身时还不忘往龙坑扔了个控制技能，一系列操作行云流水，看得他指尖发痒。
手机屏幕亮了下，是朋友发来的消息：“怎么样？见到陆神了？是不是跟传说中一样，高冷得像块冰？”
苏漾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手指在屏幕上敲出两个字：“还行。”
然后他关掉聊天框，重新点开录像，这次把速度放慢了两倍，连技能释放的前摇后摇都看得仔仔细细。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下来，训练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键盘声，敲得比下午训练赛时认真了许多，连空气里都多了点较劲的味道。
第二天早上七点，陆竞推开训练室的门时，有些意外。苏漾已经坐在电脑前了，面前放着杯没开封的牛奶，包装袋上的水珠还没干，显然是刚买的，屏幕上是昨晚的比赛数据，用不同颜色的马克笔标着密密麻麻的注解。
“早。”陆竞放下背包，拉链的声音在安静的训练室里格外清晰。
“早。”苏漾的声音还有点没睡醒的沙哑，带着点少年特有的清朗，他把那杯牛奶往陆竞面前推了推，动作有点僵硬，“楼下便利店买的，没过期。”
陆竞愣了愣，接过牛奶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回了手。少年的指尖微凉，带着点刚从冰箱拿过东西的寒气。
“谢了。”陆竞拆开包装喝了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暖得他心里莫名有点软。
加练的时间过得很快。陆竞没直接讲那些枯燥的理论，而是开了自定义房间，一遍遍演示打野的路线规划和团战切入时机。苏漾学得很快，一点就透，偶尔提出的问题还挺刁钻，逼得陆竞不得不调动起全部的经验来解答。
“这里，”苏漾指着屏幕上的野区入口，那里有棵歪脖子树，是游戏地图里的经典地形，“如果对面辅助带了扫描，怎么绕？”
陆竞操作着英雄往后退了两步，利用树干挡住视野，从另一个刁钻的角度绕过去：“利用地形卡视野，等他扫描结束再进。职业赛场上，0.5秒的视野差就能决定胜负。”
“懂了。”苏漾点头，眼睛亮得像淬了光，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着，模拟刚才的走位。
陆竞看着他专注的侧脸，阳光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忽然觉得，带这样一个徒弟，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训练室的门被推开时，老K和小吴打打闹闹地走进来，看到里面的场景都愣住了。
“我靠，你们俩这么卷？”老K夸张地嚷嚷，声音在安静的训练室里格外刺耳，“大清早的就搞二人世界，还让不让我们活了？”
苏漾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像被泼了层红颜料，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他瞪了老K一眼，语气又带了点刺：“胡说什么呢！我们在复盘！”
“哦——复盘啊。”老K拖长了调子，挤眉弄眼地撞了撞小吴的胳膊，“我懂，我懂。”
陆竞轻咳了声，不动声色地把话题拉回来：“赶紧开机，今天有三场训练赛，对手是烈火战队。”
提到烈火战队，大家的表情都正经起来。那是他们季后赛的老对手，打野风格凶悍，正好和苏漾是一个路子。小吴凑到苏漾身边，好奇地问：“漾漾，紧张吗？烈火的打野可是出了名的脏，专搞心态。”
苏漾别过脸，低声说：“不紧张。”但微微握紧的手指，却出卖了他的心情。
陆竞看着他紧绷的侧脸，低头喝了口牛奶，柑橘味的清香似乎还残留在指尖，和牛奶的甜味混在一起，有点像夏天里刚从冰箱拿出来的橘子汽水，带着点清爽的甜，又有点让人上头的麻。
他忽然开始期待，和这个有点刺头又有点别扭的新队友，接下来的日子会是什么样。
训练赛的铃声响起时，五个人同时戴上耳机，熟悉的电流声在耳边炸开。陆竞看了眼苏漾，对方正好也看过来，眼里带着点跃跃欲试的光，像只蓄势待发的小兽。
“加油。”陆竞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过去，清晰地落在苏漾耳里。
“你也是。”苏漾回了句，指尖在键盘上敲下“准备”，屏幕上跳出“游戏开始”的字样。
硝烟再起，但这一次，他们是并肩作战的队友了。
加载界面上，陆竞的招牌英雄站在最左边，一身银白铠甲，手握长剑，眼神冷冽。苏漾的打野英雄站在他旁边，是个灵动的刺客，紫色披风在风中扬起，正好蹭到银白铠甲的边缘。
苏漾盯着屏幕上两个挨在一起的英雄，忽然想起刚才陆竞教他绕后时说的话——“有时候，等半秒比冲上去更有用”。他深吸一口气，指尖落在键盘上，心里默默念了句：
那就试试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