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镜头下的心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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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后赛第二轮的场馆里挤满了人，荧光棒的海洋在黑暗中起伏，欢呼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苏漾站在选手通道里，指尖反复摩挲着耳机线，金属的凉意却压不住掌心的汗。
“别紧张。”陆竞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伸手帮苏漾理了理歪掉的麦克风，指尖擦过少年发烫的耳垂，“就当是训练赛。”
“我没紧张。”苏漾梗着脖子反驳，却在对上陆竞含笑的眼睛时，耳尖悄悄红了。他知道自己在撒谎——今天的场馆里来了太多镜头，赛前导播反复给他们俩特写，连场边的应援牌都大多印着“竞漾”的名字，那些过于灼热的注视，让他莫名有些慌乱。
“准备入场了。”工作人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陆竞率先迈步，黑色战队服的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挺拔，苏漾深吸一口气，快步跟了上去。
走上舞台的瞬间，闪光灯像骤雨般砸下来。苏漾下意识地往陆竞身边靠了靠，肩膀几乎要贴上对方的胳膊。他听见身边的人轻笑了一声，声音透过耳机传来：“别怕，跟着我走。”
五个选手席位连成一排，苏漾的座位紧挨着陆竞。调试设备时，他的鼠标垫不知被谁碰歪了，刚想伸手去扶，陆竞已经先一步帮他摆正，指尖不经意间蹭过他的手背，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
“谢了。”苏漾的声音有点闷。
“嗯。”陆竞的目光落在屏幕上，正在加载的游戏界面里，他们的英雄依旧挨在一起，“雷霆的打野会从下路开，记得第一时间做视野。”
比赛开始的提示音响起时，苏漾的心跳才慢慢平稳下来。他操控着打野英雄往红buff走去，耳机里传来陆竞报点的声音，冷静得像计时器：“对面辅助没出现在线上，可能去你红区了。”
苏漾立刻调转方向，从河道绕到红buff后方的草丛里。果然，没过十秒，雷霆打野就带着辅助钻了进来，显然是想复刻上次的反野套路。
“来了。”苏漾低声说，指尖按在惩戒键上蓄势待发。
“等我信号。”陆竞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
就在对方的技能即将落在红buff身上时，陆竞的中单英雄突然从河道草丛里窜出来，一个精准的控制技能定住了雷霆打野。苏漾抓住机会，惩戒抢下红buff，同时一套技能带走对面辅助，完成了一换一。
“漂亮！”解说的声音透过隔音耳机隐约传来，“陆竞这波支援太关键了！完全打乱了雷霆的打野节奏！”
苏漾操控着残血的英雄往塔下退，看着陆竞转身清线的背影，忽然觉得那些闪烁的镜头和喧嚣的欢呼都成了模糊的背景。耳机里只有陆竞的呼吸声，和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第一局赢得不算轻松。雷霆战队显然做足了功课，针对苏漾的打野路线布下了天罗地网，好几次都是陆竞放弃兵线强行支援，才勉强稳住局面。拿下水晶的那一刻，苏漾摘下耳机，发现陆竞的额角渗着汗，正偏头看他，眼底带着点笑意：“还行？”
“你刚才不该来的。”苏漾的声音有点哑，想起陆竞为了救他，被对面中单打掉半管血，“中路会炸的。”
“炸了再守回来。”陆竞拿起水瓶递给他，语气轻描淡写，“但你死了，野区就没了。”
休息区的灯光比舞台暗些，苏漾拧瓶盖的手顿了顿。他忽然想起上周加练时，陆竞说“打野是队伍的节奏发动机”，当时他还嘴硬说“中单才是核心”，现在才明白，这人早就把他的位置看得比自己还重。
第二局，雷霆换了战术，开始疯狂针对陆竞。中路塔被磨掉半血时，苏漾正在打蓝buff，耳机里突然传来小吴的惊呼：“队长被包了！”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往中路冲，惩戒都没顾上交。赶到时，陆竞已经被对面三人围在塔下，血量只剩四分之一。苏漾想也没想，直接闪现过墙，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对面的致命技能。
“你干什么？！”陆竞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罕见的急促。
“走！”苏漾吼了一声，操控着英雄往反方向跑，吸引所有火力。屏幕暗下去的前一秒，他看见陆竞的英雄转身清掉了兵线，安全退回二塔。
“换得值！”老K在语音里喊，“雷霆这波没推掉塔！”
苏漾靠在电竞椅上，胸口还在起伏。他知道刚才的操作很冒险，甚至有点不理智，但看到陆竞安全撤退的那一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死。
中场休息时，张教练把他们俩叫到休息室。“刚才那波换命很漂亮，”教练拍着苏漾的肩膀，又转向陆竞，“但陆竞你得注意，别总想着保打野，中路崩了一样难打。”
“我知道。”陆竞点头，目光却落在苏漾发红的耳尖上。
回到舞台时，苏漾发现自己的椅子被调得离陆竞更近了些。坐下时，膝盖不小心碰到对方的腿，两人同时顿了顿，又默契地移开。导播的镜头恰好扫过来，给了他们交握又分开的手一个特写，场下立刻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苏漾的脸瞬间烧了起来，连耳根都红透了。他听见陆竞在耳机里低笑：“紧张了？”
“才没有。”他嘴硬，指尖却在键盘上敲错了两个键。
第三局成了拉锯战。双方经济咬得很紧，一直到三十分钟都没拉开差距。决胜波团战爆发在大龙坑，苏漾的惩戒差了0.1秒，被雷霆打野抢下大龙。
“完了！”小吴的声音带着绝望。
苏漾的心脏像被攥紧了，指尖冰凉。就在这时，陆竞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冷静得像寒潭里的水：“别怕，守高地。苏漾，去断兵线。”
他猛地回神，操控着仅剩的半血英雄往对面兵线的方向冲。陆竞则带着队友在高地塔下布防，银白铠甲的英雄像座不可撼动的山，硬生生挡住了雷霆的第一波冲击。
“就是现在！”陆竞突然喊。
苏漾从侧翼绕后，精准地切掉了对面的ADC。陆竞抓住机会，一套技能清掉大龙buff加持的兵线。雷霆战队失去核心输出，只能仓皇撤退。
“反打！”陆竞的声音里终于带了点起伏。
那波团战打得天昏地暗，苏漾的打野英雄死了又活，活了又死，最后是陆竞顶着残血推掉了对面的水晶。当“胜利”的字样跳出时，苏漾几乎虚脱，摘下耳机就瘫在了椅子上。
陆竞走过来，伸手把他拉起来。“赢了。”
“嗯。”苏漾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没忍住掉了下来，砸在陆竞的手背上，滚烫的。
他这才发现，陆竞的手背上有块淤青，应该是刚才被键盘磕到的。苏漾的手指轻轻碰了碰那片青紫色，忽然觉得比自己掉血还疼。
后台采访时，记者的问题尖锐了许多。“刚才那波换命，很多人说苏漾太冲动了，你怎么看？”
陆竞接过话筒，目光落在苏漾发红的眼眶上，语气认真：“他不是冲动，是信任我能守住中路。而且，”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个浅淡的弧度，“换作是他，我也会这么做。”
记者又转向苏漾：“那你觉得，陆竞今天的表现有什么不足吗？”
苏漾吸了吸鼻子，声音还有点哑：“他太喜欢让人头了，好几次明明可以自己拿的。”
这话逗笑了在场所有人，连一直严肃的张教练都忍不住笑出了声。陆竞看着少年梗着脖子维护自己的样子，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回基地的车上，苏漾靠在车窗上打盹。路灯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陆竞从包里拿出条毯子，轻轻盖在他身上，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脸颊，少年下意识地往他这边蹭了蹭，像只寻求安慰的小猫。
陆竞的心跳漏了一拍，动作顿住了。他看着苏漾恬静的睡颜，忽然想起刚才舞台上那交握又分开的手，想起他为自己挡技能时毫不犹豫的闪现，想起眼泪砸在手背上的温度。
这些细碎的瞬间，像散落在峡谷里的微光，慢慢拼凑成一片星海，照亮了他习惯了冷静和胜负的世界。
车到基地时，苏漾还没醒。陆竞没叫醒他，公主抱似的把人抱下了车。小吴在后座看得目瞪口呆，刚想拍照，就被老K捂住了嘴：“别吵。”
把苏漾放在宿舍床上时，陆竞发现他攥着自己的衣角不放，嘴里还嘟囔着什么“别抢龙”。陆竞失笑，轻轻掰开他的手指，替他盖好被子，转身时却被拉住了。
“陆竞……”苏漾的眼睛没睁开，声音含糊，“明天加练吗？”
“不加。”陆竞的声音放得很轻，“睡够了再说。”
苏漾这才松开手，翻了个身，睡得更沉了。陆竞站在床边看了会儿，忽然弯腰，轻轻碰了碰他的发顶，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
第二天早上，苏漾是被手机震醒的。打开一看，是小吴发来的照片——照片里，陆竞正抱着他从车上下来，夜色温柔，路灯在两人身上镀了层金边，像幅精心绘制的画。
配文是：“队长这占有欲，啧啧。”
苏漾的脸“腾”地红了，手指在屏幕上戳了戳，却没舍得删。他往下翻，发现粉丝群里已经炸开了锅，昨晚比赛时的各种特写被截了下来：他往陆竞身边靠的瞬间，两人膝盖相碰的画面，陆竞帮他擦眼泪的动作……每一张都被放大了仔细分析。
“我靠，这眼神！”
“谁再说他们是兄弟我跟谁急！”
“‘换作是他我也会这么做’——这是什么神仙发言！”
苏漾的心跳越来越快，像要跳出胸腔。他点开和陆竞的聊天框，输入“谢谢”，想了想又删掉，改成“今天吃什么”，犹豫了半天，最后只发了个问号。
几乎是秒回：“食堂有你喜欢的番茄炒蛋。”
苏漾看着那行字，忽然笑了。他从床上爬起来，抓起外套就往外跑，跑到训练室门口时，果然看见陆竞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两个包子，见他来了，把其中一个递过来：“刚买的，热乎的。”
“谢了。”苏漾接过包子，咬了一大口，温热的肉汁溅在嘴角。
陆竞递过来一张纸巾，指尖擦过他的唇，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训练室里键盘声还没响起，只有彼此清晰的呼吸声，和藏在心底的、越来越清晰的心跳。
苏漾知道，镜头下的喧嚣终会散去，但那些并肩作战的瞬间，那些藏在操作和信号里的在意，会像野区里的常青藤，悄悄缠绕，慢慢生长，直到成为彼此最坚实的依靠。
而通往总决赛的路，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镜头下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