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耳机里的温度 ...
-
秋雨敲打着训练室的玻璃窗，淅淅沥沥的声响里，键盘敲击声显得格外清晰。苏漾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击杀提示，指尖微微发颤——这是他连续第三场rank撞到陆竞，而这一次，他们是对手。
“对面中单是陆竞？”队友在语音里咋舌，“完了完了，咱们中路要被打穿了。”
苏漾没说话，操控着打野英雄往中路靠。屏幕上，陆竞的招牌英雄正优雅地清着兵线，银白铠甲在虚拟的阳光下泛着冷光，走位精准得像台精密仪器。
“要不要帮你反蹲？”苏漾开口，声音透过耳机传出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
中路队友连忙道谢：“求之不得！”
苏漾蹲在中路草丛里，看着陆竞的英雄压线越来越深。他知道陆竞的习惯，压线时总会留个心眼，视野做得滴水不漏。可今天，对方似乎有些松懈，连河道的视野都没补。
“就是现在！”苏漾心里默念，操控英雄猛地窜出去，技能连招行云流水。然而就在他的技能即将命中陆竞的瞬间，对方忽然一个极限走位躲开，反手一套技能打在他身上。
“靠！”苏漾低骂一声，看着自己瞬间掉了一半的血量，下意识想撤退，却见陆竞的技能接踵而至，精准地落在他脚下。
屏幕暗下去的那一刻，耳机里传来陆竞的声音，透过电流带着点模糊的笑意：“反应慢了0.2秒。”
苏漾的耳尖“唰”地红了，不是因为被击杀的恼怒，而是这声带着点戏谑的点评——只有他们俩才懂的，属于训练室的私房话。
“你故意的。”他对着麦克风说，语气里带着点咬牙切齿，却没什么真脾气。
“兵不厌诈。”陆竞的声音依旧平静，却藏着点笑意，“回去加练反应速度。”
那场rank最终输了。苏漾摘下耳机时，发现陆竞的消息已经发了过来：“来训练室，带你练走位。”
雨还在下，苏漾撑着伞往基地跑，裤脚沾了不少泥点。推开训练室的门，就见陆竞坐在电脑前，面前摆着两杯热可可，白色的雾气氤氲着，模糊了他的侧脸。
“来了？”陆竞抬头，把其中一杯推过来，“刚泡的，加了双倍糖。”
苏漾接过杯子，暖意从指尖传到心里，刚才被击杀的烦躁瞬间散了大半。“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甜的？”
“上次看你喝奶茶，三分糖都嫌苦。”陆竞的语气自然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手指却在键盘上敲了敲，调出自定义房间，“来，我用你的号，你用我的。”
苏漾愣住了：“为什么？”
“换位思考，”陆竞解释，“你得知道对手在想什么。”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成了两人的“角色互换”时间。苏漾操控着陆竞的招牌英雄，才发现这英雄的技能衔接有多难，稍微慢一点就会出现致命的后摇；而陆竞用着他的刺客打野，却把那些野路子的操作玩出了教科书般的精准。
“这里，”陆竞忽然开口，操控着刺客往草丛里钻，“你平时喜欢从这个角度绕后，但职业选手都会预判这个位置，下次换个路线。”
苏漾盯着屏幕，忽然明白他为什么要角色互换——不是为了教他操作，而是为了让他看清自己的破绽。
雨停的时候，训练室的门被推开，小吴举着伞跑进来，看到里面的场景啧啧称奇：“你们俩这是……玩角色扮演呢？”
苏漾的脸瞬间红了，刚想反驳，就见陆竞关掉游戏界面，语气平静：“练完了？”
“嗯。”苏漾点头，指尖还残留着热可可的温度。
“那正好，”陆竞站起身，“张教练说晚上全队聚餐，庆祝咱们进季后赛。”
聚餐的地方是家私房菜馆，包厢里吵吵嚷嚷的。苏漾不太习惯这种热闹，坐在角落默默扒饭，忽然感觉碗里多了块排骨——是陆竞夹给他的，还细心地剔掉了骨头。
“多吃点，”陆竞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俩能听见，“季后赛要打满五局。”
苏漾的心跳漏了一拍，低头把排骨塞进嘴里，肉香混着点说不清的甜，在舌尖散开。
老K喝高了，举着酒杯嚷嚷：“我跟你们说，当初我就看出来了，咱们队肯定能进季后赛！尤其是漾漾来了之后，跟队长简直是天作之合！”
这话一出，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苏漾和陆竞身上。苏漾的脸像被火烧，刚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就见陆竞拿起酒杯，轻轻碰了下老K的杯子：“喝多了就少说话。”
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却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护短。
聚餐结束时，苏漾被老K拉着喝了半杯啤酒，头晕乎乎的。陆竞把他扶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报出基地的地址后，忽然对司机说：“等一下。”
他转身走进旁边的便利店，出来时手里拿着瓶酸奶：“解酒的，路上喝。”
苏漾接过酸奶，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掌心，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少年的脸颊泛着酒后的红晕，眼神湿漉漉的，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狗。
“陆竞，”他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点含糊的认真，“季后赛……我们能赢吗？”
陆竞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忽然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比平时温柔了许多：“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出租车驶离时，苏漾趴在车窗上往后看，陆竞还站在路边，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忽然想起训练室里那两杯热可可，想起角色互换时他耐心的指导，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烘烘的。
回到宿舍，苏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摸出手机，点开和陆竞的聊天框，往上翻了翻——从最初的“明天加练”，到后来的“这波操作不错”，再到现在的“解酒的喝了吗”，聊天记录越来越长，语气也越来越自然。
他忽然看到陆竞半小时前发的消息：“酸奶记得喝。”
苏漾笑了笑，回复：“喝了，很甜。”
季后赛的首场比赛定在周六下午。对手是老牌强队烈火，也就是苏漾刚入队时打过训练赛的那个战队。赛前采访，烈火的打野放话说：“上次让他们侥幸赢了，这次肯定打回原形。”
这话被做成了赛前预热视频，在训练室的大屏幕上循环播放。苏漾看着视频里那个嚣张的打野，指尖攥得发白。陆竞走过来，把一瓶冰镇可乐放在他面前：“生气了？”
“没有。”苏漾别过脸，“就是觉得他废话多。”
“那就用操作让他闭嘴。”陆竞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记住我们练的走位，他的闪现交在第三波兵线。”
苏漾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陆竞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勾起个浅淡的弧度：“你刚才盯着他的闪现CD看了三次。”
比赛开始前，五个人围在一起加油。苏漾的手被陆竞握住时，忽然觉得很安心。男人的掌心温热，带着常年握鼠标磨出的薄茧，却意外地让人踏实。
“加油。”陆竞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点耳机过滤不掉的温度。
“嗯。”苏漾用力点头，指尖反握回去。
第一局比赛打得异常激烈。烈火打野果然针对苏漾，三分钟就来反野，却被早有准备的苏漾反蹲，拿下一血。接下来的团战，苏漾像开了挂，总能精准地切到对面C位，配合陆竞的控制技能，打得烈火毫无还手之力。
“漂亮！”解说的声音激动起来，“苏漾这波绕后太关键了！完全复刻了陆竞的经典操作！”
苏漾摘下耳机时，手心全是汗。陆竞递过来一瓶水，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打得好。”
“你教的。”苏漾的声音有点喘，脸上却笑开了花。
第二局，烈火调整了战术，开始针对陆竞。中路被抓了两次，经济落后了两千。苏漾看着屏幕上陆竞残血回城的背影，忽然做出了个让所有人都意外的决定——他放弃了即将刷新的大龙，转身去中路帮陆竞守塔。
“你疯了？”小吴在语音里喊，“大龙要被抢了！”
“塔比龙重要。”苏漾的声音很冷静，操控着英雄在塔下布置视野，“他不能再死了。”
那波团战，他们丢了大龙，却守住了中路高地。陆竞看着苏漾为了保护他，硬生生抗了对面三个技能，忽然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为什么不拿龙？”赛后复盘时，张教练皱着眉问。
“拿龙会让他被单杀。”苏漾的语气很直接，“他死了，我们赢不了。”
训练室里一片安静。陆竞看着少年倔强的侧脸，忽然开口：“下局我来守塔，你去拿龙。”
苏漾抬头看他，眼里闪着光：“好。”
第三局，他们打出了本赛季最漂亮的一场团战。苏漾的刺客打野像道闪电，在野区穿梭，抓准时机抢下大龙；陆竞的中单则像张无形的网，牢牢控着兵线，支援速度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当水晶爆破的音效响起时，训练室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苏漾摘下耳机，转身就被陆竞抱住了。男人的怀抱很温暖，带着淡淡的洗衣液清香，和赛场上的冷静截然不同。
“我们赢了！”苏漾的声音带着哭腔，把脸埋在他的肩窝。
“嗯，我们赢了。”陆竞的声音有点沙哑，手轻轻拍着他的背，“你做得很好。”
后台采访时，记者笑着问：“你们俩配合这么默契，是不是有什么小秘密？”
苏漾的脸瞬间红了，刚想开口，就见陆竞接过话筒，语气自然：“没什么秘密，就是练得多了，知道他下一步想干什么。”
记者又问：“那苏漾觉得，陆神身上最让你佩服的地方是什么？”
苏漾看着身边的陆竞，忽然笑了：“他总能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我身后。”
采访结束后，苏漾被粉丝围在了休息室门口。有人举着灯牌，上面写着“竞漾同心”，还有人把他俩的合照做成了手幅，画面是训练室里两人头靠头看录像的样子。
“这张照片……”苏漾有点不好意思。
“小吴拍的，”陆竞笑着解释，“说要给你们做应援。”
苏漾的心跳漏了一拍，忽然觉得，有个人能在赛场上并肩，在训练室里同行，是件多么幸运的事。
回基地的路上，苏漾靠在车窗上看夜景。秋雨过后的城市格外干净，霓虹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斑斓的光影。陆竞忽然开口：“下周的比赛，对手是雷霆。”
“嗯，”苏漾点头，“他们的打野很阴险。”
“没事，”陆竞转过头，眼里带着笑意，“我们练过。”
苏漾看着他温柔的侧脸，忽然想起耳机里那声带着温度的“加油”，想起他掌心的薄茧，想起他为自己挡的技能。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像雨后的春笋，悄悄破土而出。
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赛场上的硝烟还会继续。但只要身边有这个人，不管多艰难的比赛，他都有勇气打下去。
因为耳机里的温度，掌心的力量，还有那句“我们赢了”，早已成了他最坚硬的铠甲，也是最柔软的软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