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遗物□□,懒语探真凶 ...
-
皇陵的清晨,被鸟鸣与晨雾唤醒。
沈清晏身着素色襦裙,坐在庭院中亲手开辟的花圃旁,看着翠儿小心翼翼地给新栽的月季培土。经过半月打理,曾经荒芜的庭院已焕发生机,各色花草错落有致,晨露沾在花瓣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倒真有了几分世外桃源的静谧。
“娘娘,您看这株‘醉春烟’,昨日才含苞,今日竟开了大半。” 翠儿喜滋滋地指着一株粉白相间的月季,语气中满是成就感。
沈清晏放下手中的茶盏,轻笑点头:“倒是争气。往后每日多浇些泉水,少施浓肥,方能开得长久。” 她如今心思大半放在这些花花草草上,朝堂纷争、京城风云,仿佛都被皇陵的晨雾隔绝在外,只剩下岁月静好的闲适。
小禄子快步走进庭院,手中捧着一封密信,神色却不复往日的轻松:“娘娘,京城来的消息。摄政王萧景渊已被陛下下狱,李贵妃因牵涉谋反案,被打入冷宫。王大人说,朝堂已逐步稳定,只是……”
“只是什么?” 沈清晏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语气平淡无波。她早已料到这样的结局,萧景渊野心败露,根基尽毁,自然难逃罪责。
“只是萧景渊在狱中拒不认罪,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被人利用,背后另有主使。” 小禄子压低声音,“王大人派人审讯了许久,他却不肯透露更多,只说‘太后若想知道真相,便去查先帝驾崩之事’。”
“先帝驾崩之事?” 沈清晏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前世,先帝是在南巡途中突然病逝,对外宣称是染了急病。当时她悲痛欲绝,并未多想,只当是天妒英才。可如今萧景渊这话,分明是在暗示先帝之死另有隐情,甚至可能与那幕后势力有关。
“王大人可有查到什么?” 沈清晏问道。
“王大人派人复查了先帝的遗诏与御医的诊案,均未发现异常。” 小禄子答道,“只是当年随先帝南巡的侍从,大多已辞官归隐,或是离奇失踪,只剩下几个无关紧要的小吏,问不出有用的线索。”
沈清晏沉默不语。若是寻常病逝,萧景渊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抛出这话。看来,先帝之死,或许真的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很可能与萧景渊背后的势力息息相关。
“娘娘,您说萧景渊会不会是故意挑拨,想让您卷入其中,好趁机脱身?” 翠儿担忧地说道。
“或许吧。” 沈清晏淡淡一笑,“但也有可能,他说的是实话。毕竟,他谋反失败,已是阶下囚,若能供出更大的阴谋,或许能换一条生路。”
她顿了顿,站起身:“去先帝的灵殿看看。”
灵殿经过彻底清扫,已不复往日的荒芜。先帝的牌位被擦拭得一尘不染,供奉的瓜果鲜花也皆是新鲜之物。沈清晏走到牌位前,深深一揖,目光扫过殿内陈设。前世她从未仔细留意过这里的一切,如今再看,却觉得处处都可能藏着线索。
“小禄子,当年先帝南巡归来后,是否有什么遗物存放在这里?” 沈清晏问道。
“回娘娘,先帝的部分衣物、笔墨和随身玉佩,都存放在灵殿后侧的偏室中,一直封存着。” 小禄子答道。
“带哀家过去。”
偏室不大,陈设简单,只有几个上了锁的木箱。小禄子找来钥匙,逐一打开。箱子里整齐地叠放着先帝的衣物,大多是常服与朝服,还有几支上好的狼毫笔、一方砚台,以及一枚雕刻着龙凤图案的玉佩。
沈清晏拿起一件先帝常穿的藏青色锦袍,指尖拂过布料上精致的绣纹,心中涌起一阵酸楚。她轻轻展开锦袍,突然注意到衣领内侧,有一处极淡的暗红色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浸染过,又被刻意清洗过,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是什么?” 沈清晏指着那处痕迹,语气凝重。
小禄子凑近一看,脸色微变:“像是血迹,又像是……”
“像是毒药腐蚀后的痕迹。” 沈清晏接过翠儿递来的手帕,轻轻擦拭了一下那处痕迹,手帕上并未沾染颜色,“这痕迹已经渗入布料纤维,绝非普通污渍。”
她心中一动,想起前世先帝南巡归来后,时常说胸口发闷,当时御医诊断为劳累过度,开了些滋补的汤药。如今想来,那所谓的 “劳累过度”,会不会是中毒的征兆?
“翠儿,取银针来。”
翠儿连忙取来一根银针,沈清晏将银针轻轻刺入那处暗红色痕迹,片刻后拔出,银针针尖竟微微发黑!
“真的有毒!” 翠儿惊呼出声。
小禄子脸色惨白:“娘娘,这…… 这难道是说,先帝当年是被人下毒害死的?”
沈清晏眼神沉凝,缓缓点头:“可能性极大。这毒无色无味,渗入衣物后不易察觉,长期接触皮肤,便能缓慢侵入体内,让人慢慢衰弱,最终看似病逝,实则是中毒身亡。”
她顿了顿,又拿起那枚龙凤玉佩。玉佩温润通透,质地极佳,只是在玉佩的边缘,有一道极细的裂痕,裂痕中似乎残留着一丝黑色的粉末。沈清晏用指甲轻轻刮下一点粉末,放在鼻尖轻嗅,隐约闻到一丝极淡的腥气。
“这玉佩上也有毒。” 沈清晏语气冰冷,“看来,有人在先帝的衣物和随身玉佩上都下了毒,就是为了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去。”
“是谁这么大胆,竟敢谋害先帝?” 小禄子又惊又怒。
“能接近先帝,在他的衣物和玉佩上下毒,又能掩盖真相这么多年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沈清晏眼神锐利,“萧景渊说背后另有主使,看来所言非虚。这个主使,不仅势力庞大,还很可能是先帝身边的亲信。”
她心中闪过几个可疑的人影,却又一一排除。前世她深陷宫斗,对朝堂之事了解不多,如今想要查出真凶,无异于大海捞针。
“娘娘,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立刻派人回京城,告知王大人此事?” 小禄子问道。
“不必。” 沈清晏摇摇头,“此事太过重大,仅凭衣物和玉佩上的毒痕,还不足以作为证据。而且,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若是打草惊蛇,反而会让他狗急跳墙,甚至可能对我们不利。”
她顿了顿,语气恢复平淡:“把这些衣物和玉佩收好,继续封存。对外,依旧按原计划行事,哀家依旧是那个只想在皇陵摆烂的太后。”
“可是娘娘,真凶不除,您始终会有危险啊!” 翠儿担忧地说道。
“危险?” 沈清晏轻笑一声,“哀家连死过一次都不怕,还怕什么危险?而且,越是危险,就越能引出真凶。他既然当年能谋害先帝,如今自然也容不得有人调查此事。只要我们不动声色,继续追查线索,他迟早会露出马脚。”
她看向小禄子:“你悄悄派人去查,当年负责打理先帝衣物、保管玉佩的宫人是谁,还有当年随先帝南巡的御医,无论他们现在在哪里,都要找到他们。另外,查一下萧景渊的亲信,看看他们是否与这些人有过接触。”
“奴才遵旨!” 小禄子躬身应道。
沈清晏重新将衣物和玉佩放回木箱,锁好柜门。她知道,从发现毒痕的这一刻起,她的摆烂生活便再也无法纯粹。先帝的冤屈、幕后的黑手、前世的死因,都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困住。她必须查下去,不仅是为了先帝,也是为了自己,为了那些在宫斗中无辜死去的人。
回到住处,沈清晏依旧像往常一样,养花种草,品茶看书,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是在无人之时,她会拿出那枚沾有毒粉的玉佩,反复查看,试图从中找到更多线索。
几日后,小禄子带来了新的消息:“娘娘,奴才查到了!当年负责打理先帝衣物的宫人,名叫锦书,是李贵妃宫中的人。先帝驾崩后,锦书便被李贵妃指婚给了一个远房亲戚,去了江南。而当年随先帝南巡的御医,名叫张仲,一年前在家中病逝,死因是突发恶疾,可他的家人却说,他死之前曾收到过一封匿名信件,看完后便神色慌张,不久便去世了。”
“李贵妃宫中的人?” 沈清晏眼神一沉,“看来,李贵妃也牵涉其中。她被打入冷宫,或许不仅仅是因为参与谋反。”
她顿了顿,又问道:“锦书现在在哪里?能找到她吗?”
“奴才已经派人去江南追查了,锦书的丈夫说她三年前就失踪了,下落不明。” 小禄子答道,“不过奴才查到,锦书失踪前,曾见过一个神秘男子,那男子的身形样貌,与摄政王萧景渊的一个心腹极为相似。”
“萧景渊的亲信?” 沈清晏挑眉,“看来,萧景渊确实知道不少内情。只是他现在在狱中,我们无法直接接触他。”
“娘娘,要不要奴才想办法,买通狱卒,让您与萧景渊见一面?” 小禄子问道。
“不必。” 沈清晏摇摇头,“萧景渊现在是阶下囚,一举一动都在陛下的监视之下。我们若是贸然接触他,不仅可能暴露自己,还可能让幕后主使察觉到我们的调查,得不偿失。”
她思索片刻,说道:“你再派人去查张仲的家人,问问他们那封匿名信件的内容,还有张仲去世前的异常举动。另外,查一下李贵妃在冷宫中的情况,看看她有没有与外界接触,或者说过什么异常的话。”
“奴才遵旨!”
小禄子离去后,翠儿忍不住说道:“娘娘,这幕后主使实在太狡猾了,所有线索都被他掐断了。我们这样查下去,会不会毫无结果?”
“线索或许被掐断了,但总会留下痕迹。” 沈清晏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锦书失踪、张仲暴毙、萧景渊狱中喊冤,这些看似孤立的事情,背后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要我们耐心追查,总能找到突破口。”
她顿了顿,眼神坚定:“而且,哀家有种预感,这个幕后主使,很快就会有所动作。他不会允许我们这样一直查下去,必然会想办法阻止我们。”
果然,不出沈清晏所料,三日后,小禄子再次带来了坏消息:“娘娘,不好了!张仲的家人昨日被人灭口,家中财物被洗劫一空,看起来像是入室抢劫,可奴才查到,案发前有神秘人去过他们家。另外,李贵妃在冷宫中‘病逝’了,死因同样是突发恶疾,与张仲一模一样!”
“灭口了?” 沈清晏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看来,这幕后主使果然急了,开始疯狂清理痕迹。”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庭院中的花草,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他越是想掩盖,就越说明他心中有鬼。小禄子,你立刻去京城,告诉王大人,让他暗中调查张仲和李贵妃的真正死因,同时加强对萧景渊的保护,不能让他也‘病逝’在狱中。”
“奴才明白!” 小禄子躬身应道,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 沈清晏叫住他,“告诉王大人,就说哀家有一事相托,让他查一下当年先帝南巡时,随行的官员中,有没有人与西域商人有过密切接触。”
“西域商人?” 小禄子疑惑地看着她。
“嗯。” 沈清晏点头,“那玉佩上的毒粉,带着一丝西域香料的气息,绝非中原所有。能弄到这种毒药的人,很可能与西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小禄子恍然大悟:“奴才明白了,这就去办!”
小禄子离去后,庭院中恢复了宁静。翠儿看着沈清晏凝重的侧脸,忍不住说道:“娘娘,现在形势越来越危险了,幕后主使势力强大,手段狠辣,我们要不要暂时停止调查,先保住自己的性命?”
“停止调查?” 沈清晏轻笑一声,“翠儿,你以为我们现在还能停下来吗?从我们发现先帝衣物上的毒痕开始,我们就已经卷入了这场阴谋。就算我们停止调查,幕后主使也不会放过我们。”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温柔却坚定:“哀家知道你担心我,可哀家不能让先帝死得不明不白,不能让那些作恶的人逍遥法外。这一世,哀家不仅要为自己而活,还要为那些无辜死去的人讨回公道。”
翠儿看着沈清晏眼中的坚定,心中既担忧又敬佩,重重地点了点头:“娘娘,奴婢会一直陪着您,无论遇到什么危险,奴婢都不会离开您!”
沈清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这深宫之中,在这皇陵之内,有这样一个忠心耿耿的人陪伴在身边,或许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
夜色渐浓,皇陵的寂静被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破。沈清晏敏锐地察觉到异动,眼神一凛:“谁?”
庭院外,一道黑影闪过,速度极快,显然是受过专门训练的刺客。
“娘娘,小心!” 翠儿连忙挡在沈清晏身前,神色紧张。
沈清晏却异常平静,她早已料到幕后主使会派人来灭口。她缓缓后退一步,拿起手边的花盆,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黑影窜进庭院,手持利刃,直奔沈清晏而来,眼神阴鸷,杀气腾腾。
“放肆!” 沈清晏大喝一声,手中的花盆猛地砸向黑影。
黑影侧身躲过,利刃依旧朝着沈清晏刺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几道身影从暗处冲出,与黑影缠斗在一起。正是小禄子留下保护沈清晏的护卫。
“娘娘,快走!” 翠儿拉着沈清晏,想要躲进屋内。
“不必。” 沈清晏摇摇头,目光紧紧盯着缠斗的身影。她想看看,这个刺客究竟是谁派来的,能不能从他口中问出一些线索。
很快,刺客便落入了下风。他见势不妙,想要突围逃走,却被护卫死死缠住。最终,刺客被制服在地,动弹不得。
“说!是谁派你来的?” 护卫厉声喝问。
刺客咬紧牙关,一言不发,突然猛地用力,嘴角流出黑色的血液,竟是服毒自尽了!
“娘娘,他…… 他自尽了!” 翠儿惊道。
沈清晏走到刺客身边,蹲下身子,仔细查看了一番。刺客脸上戴着面罩,看不清样貌,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信物,只有腰间挂着一枚小小的银质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一朵绽放的黑色曼陀罗。
“黑色曼陀罗……” 沈清晏喃喃自语,眼神凝重。她前世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符号,却一时想不起来。
看来,这个幕后主使不仅势力强大,还组织严密,每个刺客都带着剧毒,一旦失手便自尽灭口,不给他们留下任何线索。
“把他的尸体处理掉,仔细搜查他身上的所有东西,哪怕是一根头发丝,也不要放过。” 沈清晏语气平淡,“另外,加强皇陵的守卫,从今往后,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就算是京城来的人,也要仔细盘查。”
“是,娘娘!”
护卫们应声而去。庭院中恢复了宁静,可沈清晏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幕后主使既然已经动手,就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等待她的,将会是更加凶险的阴谋与陷阱。
沈清晏回到屋内,拿起那枚银质令牌,反复查看。黑色曼陀罗的符号在灯火下显得格外诡异,仿佛带着一股邪恶的气息。
她轻轻摩挲着令牌,心中暗下决心:无论前路多么凶险,她都要查下去,揭开先帝驾崩的真相,揪出幕后的真凶,为所有无辜死去的人讨回公道!
这一世,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棋子,她要做执棋之人,掌控自己的命运,也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一切。
皇陵的夜,依旧宁静,可平静的表面下,早已暗流涌动。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