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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玻璃幕墙内的暗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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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清晨七点半，莫易已经坐在工位上。深灰色西装熨烫得一丝不苟，笔记本电脑打开，屏幕上并列着三个文档：峰会总结报告、本周市场分析、下季度项目规划。咖啡杯里冒着热气，旁边的便签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待办事项。
八点，同事们陆续到来。同组的李雯打着哈欠放下包：“莫易你又这么早...昨天峰会累死了，我今天差点起不来。”
“还好。”莫易头也不抬，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
九点，部门晨会。陈总监走进会议室时，莫易已经把投影仪和PPT都调试好了。
“效率挺高。”陈总监赞许地点头，然后转向所有人，“各位，先说一下周五峰会的情况。莫易代表我们部门参加，收获很大。莫易，你来汇报。”
会议室里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莫易。有好奇，有欣赏，也有几道目光带着审视——那个坐在角落的赵副经理，四十出头，在部门多年没升上去，看莫易的眼神总有些复杂。
莫易站起来，走到投影幕布前。他没有用准备好的PPT，而是直接在白板上画起了思维导图。
“峰会主要讨论了三个趋势，”他的声音清晰平稳，“第一，数字化转型正在从技术驱动转向业务驱动；第二，垂直领域的精细化运营成为新蓝海；第三...”
他一边说一边写，逻辑严密，数据支撑到位。二十分钟的汇报，没人打断，没人走神。结束时，陈总监带头鼓掌。
“很好。”陈总监难掩满意，“莫易，这份洞察很及时。你负责把今天讲的内容整理成正式报告，下班前发给我。”
“好的总监。”
“另外，”陈总监环视会议室，“下个季度的市场战略会，莫易你也参加。提前准备一下。”
这句话让会议室安静了一瞬。季度战略会通常是部门经理以上级别参加的，让一个管培生参加，是明确的信号。
散会后，李雯凑过来：“可以啊莫易，陈总监这是要重点培养你了。”
莫易只是笑笑，回到工位继续工作。他能感觉到背后有几道目光——赵副经理的，还有其他几个老员工的。他没有回头，专注地盯着屏幕。
午休时，莫易没去食堂，在工位啃三明治看资料。赵副经理端着咖啡经过，停在他工位旁：“小莫，挺拼啊。”
“赵经理。”莫易抬头。
“年轻人有干劲是好事。”赵副经理抿了口咖啡，“不过也别太急。我们部门有我们部门的节奏，有些事...急不得。”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莫易放下三明治：“赵经理指的是？”
“没什么。”赵副经理笑了笑，“就是提醒你，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太优秀，有些人会不舒服的。”
他拍拍莫易的肩膀，走了。那只手在肩上停留的时间，比正常的长了一秒。
莫易盯着他的背影，慢慢把三明治包装纸揉成一团。
下午三点，陈总监把莫易叫进办公室。
“报告我看了，写得不错。”陈总监把打印稿放在桌上，“但有几点需要调整。这里，关于竞争对手的分析，还需要更深入的数据支撑。还有这里...”
莫易认真记笔记。陈总监说了二十分钟，最后说：“对了，赵副经理刚才找我，说想让你参与他手头的那个零售项目。你觉得呢？”
莫易笔尖一顿。赵副经理负责的那个零售项目是部门里有名的烂摊子——客户难缠，需求模糊，之前已经换过三个负责人，都没做出成绩。
“总监安排，我服从。”莫易说。
陈总监看着他：“说实话，不想接可以直接说。那个项目确实棘手。”
“我想试试。”莫易合上笔记本，“有挑战才有成长。”
陈总监笑了：“行，有魄力。那你明天去找赵副经理对接。记住，有什么困难随时找我。”
“谢谢总监。”
走出办公室，莫易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赵副经理在给他下绊子——那个项目做成了是赵副经理领导有方，做砸了就是他莫易能力不足。典型的职场陷阱。
但他还是接了。不是逞强，是因为他确实想试试自己的斤两。
下班时已经晚上八点。莫易把修改后的报告发给陈总监，关电脑时觉得眼睛发酸。一整天高强度工作，加上昨天的峰会，身体确实累了。
手机震动，邬齐发来消息：“还在公司？”
“刚下班。”
“地下车库，B2-018。”
莫易收拾东西下楼。邬齐的车停在专属车位，车窗降下一半。莫易拉开车门坐进去，安全带还没系好，邬齐就凑过来吻他。
这个吻带着一天的思念和担忧，很用力。分开时两人都在喘。
“累吗？”邬齐抚过他眼下的淡淡青色。
“还行。”
“听说你接了赵志强的项目？”邬齐发动车子，“那个人...风评不好。需要我...”
“不需要。”莫易打断他，“我自己能处理。”
邬齐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车开出车库，汇入晚高峰的车流。
“我不是要干涉你工作。”半晌，邬齐开口，“只是那个项目我知道，很难做。赵志强把它扔给你，没安好心。”
“我知道。”莫易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但这也是机会。如果我能把这个项目做起来，部门里那些闲话自然会消失。”
“你听到闲话了？”
莫易笑了：“总有一些老鼠屎，说管培生怎么会那么优秀？是不是有后台？是不是走了什么捷径。”
他的语气平静，像在说别人的事。邬齐的手却握紧了方向盘。
“谁说的？”
“不重要。”莫易转头看他，“邬齐，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我越优秀，质疑声就越大。我不能每次都靠你摆平，我得自己证明——我的优秀，是实实在在的能力，不是别的什么。”
邬齐沉默了。红灯时，他伸手握住莫易的手：“我只是...不想看你被欺负。”
“我没被欺负。”莫易反握他的手，“我在战斗。用我的方式。”
接下来的两周，莫易像上了发条。白天跟进零售项目，晚上研究行业资料，周末还去商场实地调研。他拉了一个项目组，把李雯和其他几个年轻人拉进来，每天开会到深夜。
赵副经理果然开始使绊子。该给的资料拖拖拉拉，客户那边的对接人联系方式“忘了”给，项目预算卡得死紧。有次开会，莫易提出需要追加市场调研费用，赵副经理直接驳回：“公司钱不是大风刮来的，年轻人要学会控制成本。”
会后，李雯愤愤不平：“他就是故意的！那个项目之前批了调研费，到他这就没了！”
莫易没说话，回到工位打开自己的银行卡余额——里面还有邬齐之前给他的零花钱，一直没动过。他咬咬牙，转了一笔钱到项目账户。
“莫易你疯了？”李雯看见转账记录，“用自己的钱垫？”
“项目需要。”莫易平静地说，“放心，会赚回来的。”
他带着团队跑遍了北京二十多家商场，和店员聊天，和顾客搭讪，收集第一手数据。晚上回到出租屋，邬齐常常已经睡了，餐桌上留着保温的饭菜和纸条：“记得吃。”
莫易总是轻手轻脚热了饭，坐在餐桌前一边吃一边看资料。有时邬齐会醒来，靠在卧室门口看他：“几点了？”
“一点。吵醒你了？”
“没有。”邬齐走过来，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头顶，“别太拼。”
“就快有眉目了。”莫易仰头吻他，“去睡吧，我马上好。”
第三周，莫易在项目汇报会上扔出了重磅炸弹。
“根据我们的调研，客户之前的市场定位完全错了。”他把数据分析投影到大屏幕上，“他们的目标客群不是25-35岁的都市白领，而是40-55岁的中产家庭。这个群体的消费习惯、购买渠道、信息获取方式，都和之前的假设截然不同。”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赵副经理脸色难看：“年轻人，不要轻易否定之前的结论。那些结论是专业团队做的。”
“数据不会说谎。”莫易切换下一页，“这是我们调研的500份有效问卷，这是竞品分析，这是渠道数据...所有证据都指向同一个结论：我们之前的方向错了。”
他讲了一个小时，逻辑严密，数据详实。结束时，连之前对他有质疑的几个老员工都开始点头。
陈总监沉吟片刻：“如果按你的思路，方案要全部推翻重做。时间来得及吗？”
“来得及。”莫易说，“新的方案框架我已经做好了。”
他把另一份PPT投上去——那是他熬了三个通宵做的。全新的定位，全新的营销策略，全新的渠道规划。每一个点都有数据支撑，每一个建议都有可操作性。
会议室里响起低低的讨论声。陈总监眼睛亮了：“这个思路...有点意思。赵经理，你觉得呢？”
赵副经理脸色铁青，但当着所有人的面，只能勉强点头：“可以...试试。”
“好。”陈总监拍板，“莫易，这个项目现在你全权负责。需要什么资源直接找我。”
散会后，李雯激动地拉住莫易：“你太牛了！赵志强脸都绿了！”
莫易只是笑笑，回到工位时却觉得腿发软——连续熬夜的后遗症上来了。他冲了杯浓咖啡，继续修改方案细节。
下午，赵副经理突然把他叫进办公室。
门关上，赵副经理没让他坐，自己靠在办公桌后，上下打量他：“小莫，手段可以啊。这么快就把项目抢过去了。”
“赵经理，我没有抢项目。”莫易平静地说，“只是提出更优的方案。”
“更优？”赵副经理冷笑，“你一个管培生，才来几天，就敢否定之前所有工作？是不是觉得有陈总监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莫易看着他，突然觉得可笑。这个人，能力不足，心胸狭窄，把所有精力都用在打压新人上。
“赵经理，”莫易开口，声音很轻但清晰，“这个项目如果做成了，功劳是部门的，是您领导有方。如果做砸了，责任我来担。这对您有百利无一害。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阻挠？”
赵副经理被噎住了。他瞪着莫易，半晌才说：“你...你以为你很聪明？”
“我不聪明。”莫易说，“我只是想好好做事。赵经理，如果您没有其他指示，我先去忙了。”
他转身要走。
“等等。”赵副经理叫住他，语气突然软下来，“小莫，其实我很欣赏你。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这样，这个项目你好好做，做出成绩来，我亲自给你写晋升推荐。”
典型的打一巴掌给颗枣。莫易点头：“谢谢赵经理。”
走出办公室，他在洗手间用冷水冲了把脸。镜子里的人眼睛里有血丝，但眼神很亮。他想起母亲日记里的一句话：
在男人的世界里，女人要活下来，得比他们更聪明，更坚韧，更懂得什么时候硬，什么时候软。
虽然性别不同，但道理相通。在这个职场丛林里，他要活下来，要往上走，也得学会这些。
晚上加班到十点，莫易终于把方案终版发出去。关电脑时，手机亮了，是邬齐：“我在楼下。”
下楼时，莫易脚步有些飘。连续熬夜加上高强度工作，身体确实到极限了。拉开车门坐进去，他直接瘫在副驾驶座上。
“累了？”邬齐侧身给他系安全带。
“嗯。”莫易闭上眼睛，“但很开心。方案过了，项目归我负责了。”
邬齐看着他疲惫但发光的脸，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骄傲，心疼，还有一点点失落。他的莫易，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成长，越来越不需要他的保护了。
“回家吧。”邬齐发动车子，“给你炖了汤。”
路上，莫易睡着了。等红灯时，邬齐侧头看他——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嘴唇微微抿着，睡得像个孩子。但就是这个看似脆弱的人，正在职场里单枪匹马地战斗。
车停进车库时莫易醒了。他揉揉眼睛，声音带着睡意：“到了？”
“嗯。”邬齐解开安全带，突然问，“莫易，如果有一天，你变得比我还能干，比我还强大，你还会需要我吗？”
莫易愣住。他看着邬齐——这个一向自信张扬的人，此刻眼里竟然有一丝不确定。
他凑过去，吻了吻邬齐的唇角：“邬齐，我需要你，不是因为你能保护我，而是因为你是你。就像我需要空气，不是因为它能保护我不窒息，而是因为它让我活着。”
邬齐的眼睛亮了。他捧住莫易的脸，深深吻下去。这个吻温柔而绵长，带着所有说不出口的骄傲和爱意。
“回家。”分开时，邬齐抵着他的额头说，“汤要凉了。”
那晚，莫易喝了整整两大碗汤，洗了澡就倒在床上。邬齐躺在他身边，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哄小孩。
“邬齐。”莫易在黑暗里轻声说。
“嗯？”
“我会变得很强。强到不需要任何人保护。”他转身，在夜色里看着邬齐的眼睛，“但我永远需要你。不是需要你保护我，是需要你爱我。”
邬齐的心脏像被什么填满了。他抱住莫易，抱得很紧：“永远爱你。你强也好，弱也好，风光也好，落魄也好，永远爱你。”
窗外，城市灯火阑珊。在这个充满竞争和暗流的职场丛林里，在这个玻璃幕墙构筑的冰冷世界里，至少还有这样一个怀抱，这样一句“永远”。
也许明天，赵副经理还会使绊子，也许还会有其他老鼠屎跳出来，也许还会有更难的项目，更复杂的局面。
但莫易不怕了。
因为他有铠甲——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长出来的能力、智慧和骨气。
也有软肋——不是弱点，是心里那块最柔软的地方，住着一个叫邬齐的人。
有铠甲战斗，有软肋去爱。
这样的人生，好像也不错。
他闭上眼睛，在熟悉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梦里没有职场斗争，没有流言蜚语，只有百丈岭的竹林，沙沙作响，温柔得像母亲的低语。
而他知道，醒来后，他会继续战斗，继续成长，继续在这个狼群一样的世界里，走出自己的路。
带着铠甲，也带着软肋。
坚定地，温柔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