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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庆功宴与刺破掌心的清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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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功宴定在国贸八十层的旋转餐厅,落地窗外是整个北京城的璀璨夜景。项目大获成功,客户追加了三期合作,陈总监一高兴,包下了半个餐厅。
莫易穿着邬齐送的那套深灰色西装——庆祝他正式转正,从管培生晋升为市场专员。剪裁完美的布料包裹着清瘦但已不再单薄的身体,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总是过于清醒的眼睛。
“小莫,来!”陈总监红光满面,举着酒杯,“今天你是主角,得好好喝几杯!”
同事们围过来,祝贺声此起彼伏。李雯挤到他身边,小声说:“赵志强刚才看你的眼神...不太对劲。你小心点。”
莫易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赵副经理站在不远处的吧台边,正和几个人谈笑风生,但目光不时扫过来,那笑容里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我知道。”莫易低声回应,端起酒杯,“谢谢大家,项目成功是团队的功劳。”
他抿了一口香槟,很克制。今晚他打定主意少喝——不是不信任同事,而是本能地觉得需要保持清醒。
酒过三巡,气氛越来越热闹。赵副经理端着两杯酒走过来,笑容可掬:“小莫,之前有些误会,这杯我敬你,算是赔罪。”
他把其中一杯递给莫易。杯中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和香槟颜色略有不同。莫易接过,没立刻喝。
“怎么,不给面子?”赵副经理挑眉。
“赵经理言重了。”莫易笑了笑,把酒杯凑到唇边——但只是做了个样子,没真喝。他放下杯子,“我去趟洗手间,回来一定喝。”
赵副经理眼神闪了闪,但没阻止:“快去快回。”
洗手间里,莫易用冷水冲了把脸。镜子里的人脸色正常,但心脏跳得有点快。他想起李雯的提醒,想起赵副经理那个诡异的笑容,又想起那杯颜色略显不同的酒。
回到宴会厅时,他的酒杯还在原处。莫易走过去,正要拿起,一个女同事突然撞过来——是行政部的小林,刚入职半年,文静内向,平时话不多。
“对不起对不起!”小林慌慌张张地道歉,手里的红酒洒了莫易一身。
深灰色的西装前襟瞬间染上一片暗红。
“没事。”莫易接过旁人递来的纸巾擦拭,但污渍已经渗进去了。
“真对不起...”小林快要哭了,“我赔你干洗费...”
“不用。”莫易尽量让声音温和,“我去处理一下。你们继续。”
他转身往洗手间走,刚走几步就觉得不太对——身体开始发热,不是酒精作用的那种暖,而是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燥热。视线有点模糊,耳边嗡嗡作响。
洗手间里没人。莫易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自己渐渐泛红的脸,心里警铃大作。他没喝那杯酒,但...小林撞过来时,他好像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甜腻香气。
是香水?还是...
身体的热度越来越明显,像有无数细小的火苗在皮肤下游走。他解开领带,松开衬衫最上面的扣子,用冷水不停地泼脸。但没用,那股热是从内部烧起来的,伴随着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还有某种陌生的、危险的冲动。
门被推开了。
是小林。她站在门口,脸色苍白,眼神慌乱:“莫、莫易...赵经理让我来...来看看你需不需要帮忙...”
她的声音在发抖。莫易盯着她,突然明白了——小林也是被利用的。洒酒是故意的,那股甜腻的香气可能在她身上,也可能在她递过来的纸巾上。赵副经理的目标不是让他醉酒失态,而是...更下作的手段。
“出去。”莫易说,声音嘶哑得自己都陌生。
“可是赵经理说...”
“出去!”他低吼,手撑在洗手台上,指节泛白。
小林吓得后退一步,但没走。她咬着嘴唇,眼睛里有了泪光:“对不起...我弟弟在他手下实习...他说如果我不帮忙,就...”
果然……
莫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燥热在体内翻涌,某个部位已经有了可耻的反应。他咬紧牙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你出去,”他尽可能让声音平稳,“锁上门。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进来。你弟弟的事...我会处理。”
小林看着他,眼泪掉下来。她点点头,退出去,门锁“咔哒”一声落下。
密闭的空间里,只剩下莫易粗重的呼吸声。药效越来越强,热浪一波接一波,理智像沙滩上的城堡,被潮水一点点侵蚀。脑子里开始出现混乱的画面——不是情欲的幻想,而是更可怕的、母亲日记里描述的某些场景。
那些男人...那些利用权力逼迫母亲的人...
“不...”莫易摇头,指甲更深地掐进掌心,刺痛带来片刻清醒。
他掏出手机,手指颤抖地找到邬齐的号码。拨出去,忙音。再拨,还是忙音。可能在开会,可能在应酬...
身体软下去,他顺着洗手台滑坐到冰冷的地砖上。热,太热了,汗水已经浸湿了衬衫。他扯开领带,解开更多扣子,但没用,那股热是从内脏烧出来的。
门外传来脚步声,有人敲门:“莫易?你还好吗?小林说你不太舒服。”
是赵副经理的声音,带着虚伪的关切。
莫易没回答。他咬住自己的手腕,用疼痛对抗欲望。牙齿陷进皮肉里,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但药效太强了,疼痛只能带来几秒钟的清明。
“我进来了?”门把手转动——小林没锁好,或者被赵副经理用什么方法打开了。
门开了。赵副经理站在门口,看见坐在地上的莫易,眼睛里闪过一丝得逞的光。他走进来,反手关上门。
“哟,这是怎么了?”他蹲下身,假惺惺地伸手要扶,“喝多了?来,我扶你去休息室...”
他的手碰到莫易的肩膀。那一瞬间,莫易浑身汗毛倒竖——是纯粹的、生理性的厌恶。他猛地甩开那只手,后背撞到洗手台下的管道,疼得闷哼一声。
“别碰我。”他咬着牙说,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脾气还挺大。”赵副经理笑了,那笑容让人不寒而栗,“不过没关系,等会儿你就没力气反抗了。小林那姑娘就在外面,你说,要是明天公司传开,市场部的明日之星在庆功宴上对女同事用强...你那些努力,那些成绩,还站得住吗?”
原来如此。不是要毁他清白,是要毁他名声。让他在公司身败名裂,让所有看好他的人都失望,让他永远抬不起头。
好毒的算计。
莫易盯着他,眼睛里烧着火——是怒火,也是药效催生的□□。两种火交织在一起,几乎要把他烧成灰烬。他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感觉到那股不受控制的冲动...
“你不会得逞的。”他嘶声说,手在身后摸索,摸到了洗手台边缘一个松动的金属部件——不知道是什么,边缘锋利。
“是吗?”赵副经理凑近,压低声音,“你现在这个样子,谁会相信你是清白的?小林我会让她作证,说你想非礼她。监控?巧了,这一层的监控今天正好检修。你那个靠山邬总?等他赶到,戏已经演完了。”
他伸手,这次不是扶,而是要去扯莫易的衬衫。
就是现在。
莫易用尽全身力气,把手里的金属片狠狠刺进掌心。
锐痛炸开,像一道闪电劈开混沌的欲望。鲜血瞬间涌出,温热粘稠,顺着手指滴到地砖上。疼痛带来前所未有的清醒,那股燥热被更强烈的痛感暂时压制。
赵副经理愣住了。他没想到莫易会这么做——对自己这么狠。
“你疯了?”他后退一步。
“滚。”莫易撑着洗手台站起来,满手是血,脸色苍白但眼神清明,“再靠近一步,我就把这东西插进你喉咙。”
他不是开玩笑。那双总是过于清醒的眼睛里,此刻是冰冷的、真正的杀意。
赵副经理被震住了。他见过很多人——贪财的,怕事的,圆滑的——但没见过这样宁可自残也要保持清醒的疯子。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撞门声。
“莫易!莫易你在里面吗?!”
是邬齐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
门被撞开了。邬齐冲进来,身后跟着餐厅经理和几个保安。他第一眼看见满手是血的莫易,瞳孔骤缩;第二眼看见旁边的赵副经理,瞬间明白了。
“叫救护车!”他对身后吼,然后大步走到莫易面前,“你...”
“我没碰她。”莫易打断他,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清晰,“小林是无辜的,她被威胁了。药...应该是下在纸巾或者她身上。”
他说完这句话,身体晃了晃,终于支撑不住倒下去。邬齐接住他,感觉到怀里的人烫得吓人,但那只受伤的手死死握成拳,血还在流。
“没事了,”邬齐的声音在发抖,“我来了,没事了...”
他打横抱起莫易,往外走。经过赵副经理时,脚步停了一秒,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你最好祈祷他没事。否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
救护车上,莫易一直很安静。药效和失血让他意识模糊,但他死死抓着邬齐的手,指甲陷进对方手背里。
“疼吗?”邬齐问,眼睛红得吓人。
“疼。”莫易闭着眼睛,“但值得。”
医院检查结果:掌心深度刺伤,需要缝合。血液检测出违禁药物成分,剂量不小。医生说:“幸好他用疼痛刺激保持清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病房里,莫易手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完,缠着厚厚的纱布。药效退了,但身体还虚,脸色苍白如纸。
邬齐坐在床边,握着他的另一只手,一直没松开。
“小林和她弟弟,”莫易轻声说,“别为难他们。”
“已经安排好了。”邬齐的声音沙哑,“她弟弟转到了其他部门,小林...她会去作证。”
“赵志强呢?”
“开除,报警,行业通报。”邬齐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会让他这辈子都别想在这个圈子混。”
莫易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想自己处理。”
邬齐猛地抬头:“什么?”
“我的战场,我的敌人。”莫易看着他,“你教我打仗,现在让我自己打完这场仗,好吗?”
邬齐盯着他看了很久,最终深吸一口气:“好。但答应我,别再伤害自己。”
“不会了。”莫易笑了,很虚弱,但真实,“我发现疼痛确实有用,但太疼了。下次...下次我用别的方法。”
邬齐俯身,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声音哽咽:“没有下次了。莫易,我不能再经历一次...看你满手是血的样子...”
“对不起。”莫易用没受伤的手轻轻拍他的背,“但我不后悔。如果重来一次,我还会那么做。”
因为有些底线,比疼痛更重要。比名声更重要。比前途更重要。
那是母亲用生命教会他的——宁可破碎,也不扭曲。
窗外,天色渐亮。新的一天开始了,带着消毒水的味道,带着掌心的疼痛,也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莫易知道,这场仗还没完。赵志强不会轻易罢休,公司里还会有闲言碎语,职场这条路从来都不好走。
但他不怕了。
因为他有宁可刺穿掌心也要守护的尊严。
有在关键时刻赶到的爱人。
有越来越坚硬的铠甲,和越来越清醒的眼睛。
这就够了。
足够他在这个充满陷阱的世界里,继续走下去。
带着伤,带着痛,也带着永不妥协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