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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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成兽人公主时，战败的丧钟正在王城上空回荡。
父王的头颅被悬挂在城门示众，而亲手斩下它的，是人族那位战功赫赫的年轻将军。
记忆中他银甲染血，冷冽目光曾穿透硝烟与原主对视。
现在，他作为征服者踏入了我的寝宫。
我垂首跪在冰冷石阶上，听见他带笑的低沉嗓音落在头顶：“公主的皮毛，倒是比老狼王漂亮许多。”
袖中利刃紧贴手腕。
我知道，他征战四方从未败绩——除了现实的傅言深。
而他们，有着一模一样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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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
苍凉的号角声，像是从极北冰原刮来的穿堂风，裹挟着铁锈与灰烬的味道，一股脑灌进鹤玖安的耳朵里。她猛地睁开眼，剧痛先从后脑炸开，随即潮水般蔓延至四肢百骸，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软和冰冷。
不对。
这不是她的身体，也不是她熟悉的任何地方。
入眼是极高的穹顶，粗糙厚重的岩石垒砌，缝隙里嵌着发出幽蓝微光的晶石，勾勒出粗犷的狼头图腾。
身下是冰冷的石榻，铺着厚实却显然陈旧、甚至带着磨损痕迹的兽皮。空气滞重，弥漫着一股混杂了草药、陈旧皮毛和……淡淡血腥的气味。
鹤玖安试图坐起，手臂刚一用力，异样的触感便让她僵住。
抬起手，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属于少女的手，皮肤是冷调的白，近乎剔透，能看清下面淡青色的血管。
可指关节的形状略显奇特，指甲……那不是人类的指甲，尖端带着一点自然弯曲的、寒刃似的弧度，颜色是冰雪般的莹白。
她触电般缩回手，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擂鼓一样撞着耳膜。
“主神，你醒啦。”
一道清脆的童声在她的脑海响起。
主神？
与此同时，更多的碎片涌了进来，不属于她的记忆，冰冷、尖锐、带着濒死的绝望和滔天的恨意，强行挤进她的脑海——
风雪呼啸的北境荒原，巍峨但已残破的霜雪王城。
震耳欲聋的厮杀声，金属碰撞的刺响，濒死的嚎叫。
浑身浴血的白色巨狼，金瞳怒睁，颈侧一道深可见骨的撕裂伤，染红了银亮的皮毛……那是……父王？
还有一道身影，隔着弥漫的硝烟，矗立在堆积的尸骸之上。
银色的铠甲冷硬如万载寒冰，上面溅开的血珠却滚烫灼目。他手中那柄造型奇特长剑正缓缓垂下，剑尖滴落粘稠的、属于狼王的血。
他抬眼望来，目光穿透混乱的战场，精准地锁定了“她”——那个站在残破王旗下、浑身颤抖的公主。那双眼睛……隔着记忆的迷雾，依旧冷冽得像淬了毒的冰棱，没有丝毫属于人的温度。
“呃啊——”
鹤玖安抱住头，剧烈的抽痛让她蜷缩起来。不属于她的情感在胸腔里冲撞——亡国的悲恸，灭族的恐惧，还有……眼睁睁看着父亲被斩下头颅的、焚心蚀骨的恨！
她是雪狼族的公主，鹤玖安。
现在，她是谁？
抑或，都是？
“呜——呜——”
城墙上，那象征着终结与臣服的号角再次长鸣，这一次更近，更清晰，带着不容抗拒的、征服者的意志。
紧接着，纷沓沉重的脚步声，铠甲叶片摩擦的金属锐音，由远及近，蛮横地踏碎了宫殿外死寂的空气。
门，那扇雕刻着冰霜狼纹的厚重石门，被从外面粗暴地推开。并非侍卫，而是一队人族士兵。
他们穿着制式的轻甲，眼神锐利如鹰，带着胜利者的倨傲和审视，迅速而沉默地涌入，分列两侧。
最后进来的，是一个穿着文官服饰、面皮白净的中年男人，他手里捧着一卷镶着金边的皮革诏书，目光扫过空旷冰冷的寝殿，落在石榻上挣扎着半坐起的鹤玖安身上。
那目光，如同在评估一件战利品，或者……一件即将被处理的物品。
“鹤玖安王女，”文官开口，声音和他的眼神一样，带着刻意的、冰冷的平稳，“王城已破，狼王伏诛。按帝国律与元帅令，所有王室成员，需即刻前往前殿听宣。请吧。”
鹤玖安——慢慢松开抱头的手。后脑的疼痛还在，但那股灭顶的混乱和撕扯感，正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东西压下去。
“什么主神？”
鹤玖安在脑海里询问那道童声。
“呃…主神，我叫一二，因为这次穿书你自己要求要抹去记忆，所以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但没关系，你就当我是你的穿书小助手好啦。”
“我自己要求抹去的？”鹤玖安眼睛微眯，不知道在想什么。
脑海中的一二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心想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鹤玖安没再多说什么，她抬起眼，看向那个文官。属于鹤玖安的灵魂在惊涛骇浪中死死抓住一块浮木，属于原主的记忆和本能，却让她完美地控制住了脸上每一寸肌肉。
没有表情。只有一片冻湖般的死寂，和眼底深处尚未熄灭的、冰封的火焰。
她掀开兽皮，赤足踩在冰冷刺骨的石地上。寒气顺着脚心直窜上来，她却恍若未觉。
身上穿着单薄的素白亚麻长袍，是原主在最后时刻换上的，近乎葬礼的装束。银白的长发，带着狼族王室特有的微卷，凌乱地披散在身后，发梢几乎垂到脚踝。
她跟着那队士兵走出寝宫。长廊幽深，墙壁上的晶石光芒似乎都黯淡了许多，映照着士兵们沉默而警惕的背影。
沿途，她看到倒伏在地的狼族侍卫尸体，血迹早已凝固发黑，残缺的武器散落一旁。熟悉的宫殿，此刻每一处转角都透着陌生和死亡的气息。
越靠近前殿，空气中那股血腥味混合着某种焦糊的味道就越发浓重。还有一种声音，很低，很沉，像是无数人压抑着的呜咽，又像是寒风穿过断壁残垣的缝隙。
终于，他们抵达了前殿那扇无比高大、曾经象征霜狼荣耀的巨门。门扉洞开，里面光线昏暗，却挤满了人。
不，不止是人。
更多的是她的族人。幸存的、未被屠戮的霜狼贵族、将领、以及他们的家眷。他们大多被绳索捆缚，或跪或蹲，被手持利刃的人族士兵看守着。
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绝望、恐惧，或是空洞的麻木。当鹤玖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无数道目光投射过来，那些目光里残存着最后一丝微弱的期盼，随即又被更深的悲恸淹没。
几个年长的女眷发出抑制不住的啜泣，立刻被旁边的士兵厉声喝止。
鹤玖安的目光没有在他们身上停留。她径直望向前方，那座原本属于狼王的高台。
王座空着。
而在王座之前，大殿最中央最刺眼的位置，竖立着一根临时加设的、粗粝的黑铁刑柱。
刑柱顶端，悬挂着一颗头颅。
银白色的毛发□□涸的血浆黏连成缕，曾经威严的金色眼瞳无力地半阖着，凝固着最后一刻的震怒与不甘。
巨大的狼吻微张，露出断裂的獠牙。切口位于脖颈，参差不齐，显然是被人用巨力硬生生斩断。
雪狼之王。她的“父亲”。
鹤玖安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手狠狠攥住，猛地一缩。
属于鹤玖安的那部分灵魂感到一阵剧烈的反胃和眩晕，而属于原主的那部分，却爆发出尖锐到几乎撕裂灵魂的痛楚和恨意。
她垂在身侧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冰冷的锐痛让她勉强维持住站立的姿势，没有倒下，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只是她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白得如同窗外终年不化的积雪。
一个高大的身影，就站在刑柱旁。
他背对着门口，正在仰头看着那颗头颅，姿态甚至带着几分闲适的打量。他穿着不同于普通士兵的银色铠甲，款式简洁流畅，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与肃杀。
肩甲线条冷硬，披风是厚重的深灰色，垂落在地，边缘绣着金色的、属于人族帝国的荆棘与剑徽。
似乎察觉到她的到来，那身影缓缓转过身。
铠甲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低沉悦耳的轻响。他看向她，目光平静无波，如同在看一件死物，或是墙壁上一幅无关紧要的装饰画。
然后，他抬步，走下高台，朝着鹤玖安的方向走来。
靴底敲击着冰冷的石面，每一步都清晰得像踩在人的心尖上。士兵们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开半步，低下头。大殿里死寂一片，只剩下那规律的、令人窒息的脚步声。
他在鹤玖安面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离得近了，鹤玖安才看清他的脸。很年轻，出乎意料的年轻。
面容轮廓深刻，鼻梁高挺，下颌线条分明。肤色是久经沙场的浅麦色。但这张堪称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属于年轻人的温度。
他的眼睛……那是怎样一双眼睛？虹膜是一种极深的墨蓝色，近乎纯黑，却异常清澈冷冽，像是暴风雪来临前最深最静的夜空，又像是封冻了千年的寒潭，映不出丝毫光亮，也倒映不出任何人的影子。
记忆里，硝烟中穿透而来的那道目光，与眼前这双眸子，完美重合。
鹤玖安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就是这双眼睛，看着她的“父亲”被斩下头颅。而现在，这双眼睛的主人，征服者，胜利者，帝国的剑刃，就站在她面前。
他垂眸，打量着跪在阶下的她。从她沾满灰尘和血污的赤足，到她因为紧绷而微微颤抖的素白袍角，再到她低垂的、露出脆弱后颈的头顶，以及……那披散下来的、即使在昏暗中也流泻着冰冷光泽的银白长发。
片刻沉寂。
然后，他开口。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和，带着一种奇特的、金属质感的低沉韵律，在这死寂的大殿里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公主的皮毛，”他语速缓慢，像是在品味着什么，“倒是比老狼王漂亮许多。”
话音落下，他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那不是笑，只是一种近乎残忍的满意，或者说，一种对精美猎物褪去反抗后的欣赏。
“唰——”
大殿里，所有被俘的雪狼族人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血丝和屈辱的怒火，捆缚他们的绳索被挣得咯咯作响。
几个年轻的狼族战士喉咙里发出低低的、野兽般的咆哮，挣扎着想要扑上来，立刻被周围早有准备的士兵用剑柄和枪杆狠狠砸倒，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和痛哼。
鹤玖安没动。
她依旧垂着头，跪在那里，仿佛一尊冰雕。只有离得最近的人——如果此刻有人能无视那将军迫人的气场去看——或许能发现，她紧贴着冰冷石面的膝盖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某种竭力压抑的、火山爆发前的地壳震动。
还有，她藏在宽大袖袍里的手，指尖那冰雪般莹白的指甲，不知何时已悄然探出，深深抵进石缝，留下几道细微的、近乎碎裂的划痕。
那将军似乎对身后的骚动毫无兴趣，他的目光仍落在鹤玖安身上，带着一种纯粹的、观察猎物的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