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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chapter15——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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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音第三次在晨雾中看见谢珩舟从谢栖辞的茅屋出来时,终于忍不住将药篓摔在了地上。
“谢大人,”她叉腰挡在路中间,“您这早出晚归的,是怕我下毒不成?”
谢珩舟理了理微乱的衣襟,面不改色:“怕你照顾不周。”
“我照顾不周?”苏清音气笑了,“是谁昨夜咳血,还硬撑着不叫他知道?是谁三天没合眼,替他守夜煎药?”
谢珩舟没接话,只是从她药篓里捡出一枚晒干的桔梗,端详片刻:“这药年份不够。”
“够了!”苏清音抢回来,“他都好了大半,用不着千年老参供着。倒是你——”
她压低声音:“再这么折腾,你那道旧伤又得裂开。到时候他心疼,心疼完了又自责,自责完了再把你往外推,你们俩这出戏要唱到什么时候?”
谢珩舟终于抬眼,眸光有片刻黯淡:“他昨夜说梦话,喊母亲。”
苏清音微微一怔。
“还喊了兄长。”谢珩舟将桔梗放回去,“我应了一声,他便醒了,愣愣看了我半晌,说——”
“说什么?”
“说‘幸好不是你’。”
苏清音没话了。
她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谢栖辞怕梦里那个为他遮风挡雨的兄长是真的,更怕那人在梦里为他而死。
“所以你才日日守着他?”她叹气,“谢大人,您这是饮鸩止渴。”
“我知道。”谢珩舟转身,走向湖对岸的草庐,“可我甘之如饴。”
夜里,谢栖辞果然又咳了。
他咳得极压抑,用被褥捂住嘴,怕惊动对岸的人。
可刚咳两声,门便被推开,谢珩舟端着药碗进来,眉眼间是化不开的倦色。
“喝了。”
“你不必……”谢栖辞话没说完,药已递到唇边。
他只得就着他手喝下,苦得皱眉。
“苏清音故意的,”他抱怨,“越来越苦。”
“苦才有效。”谢珩舟坐在榻边,替他拭去唇角药渍,指尖碰到温热的唇,两人都僵了一瞬。
谢栖辞偏过头:“兄长该回去了。”
“回去哪里?”谢珩舟没动,“对岸的草庐,还是京城的谢府?”
“都不是。”谢栖辞将被褥拉到下颌,“你该回你自己的家。”
“家?”谢珩舟低笑,“七年前,家就被我弄丢了。”
他俯身,额头抵着谢栖辞的额,像哄孩子般低语:“如今找回来了,你又要赶我走?”
呼吸交缠,药香与沉水香混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
谢栖辞闭上眼:“我不是赶你,是……”
“是什么?”
“是怕习惯了。”他终于坦白,“习惯了你这般好,往后你娶妻生子,我该如何自处?”
“娶妻生子?”谢珩舟笑出声,“苏清音没告诉你,我和离了?”
谢栖辞猛地睁眼。
“她没说,”谢珩舟替他掖好被角,“因为她知道,这事儿得我自己说。”
他顿了顿,又道:“我还辞了官,散了谢氏,如今我身无长物,只有这双手,还算值钱。”
“值钱?”
“嗯。”谢珩舟伸出掌,上面有新茧,是这三年劈柴磨的,“能砍柴,能煮药,能……养你。”
谢栖辞没说话,只是将脸埋进他掌心,像七年前那个雨夜,他第一次叫“兄长”。
掌心的茧很粗糙,却暖得人心头发痒。
“谢珩舟,”他连名带姓地叫,声音闷在手心,“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后悔遇见我。”
“后悔。”谢珩舟答得干脆,“后悔遇见得太晚,后悔护你护得太迟,后悔……”
他顿了顿,“后悔当年没告诉你,那句‘等我’,后面还有三个字。”
“什么?”
“我爱你。”
窗外风雪骤起,吹灭了烛火。
黑暗里,谢栖辞摸索着抓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幸好,”他低声说,“还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