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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是“反派”，还是反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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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他周身气息骤变——
沈觉衍身旁出现无数混乱的黑色代码，如同喷发的火山，又像骤然张开的黑色羽翼，猛地从他身体里爆发出来，这些代码没有攻击月念念，而是铺天盖地地瞬间将白望连同他撑起的白色光盾彻底吞没。
“白望！”月念念失声喊道，想要冲过去，却被那黑色代码散发出的恐怖排斥力场逼得无法靠近。
被黑色代码包裹的中心，一点白芒顽强地亮起。
随即，是第二点，第三点……无数道白色光芒，从内部狠狠撕裂了那层黑色包裹。
“轰——！”
无声的爆炸在精神层面炸响。
黑色与白色的代码碎片如同暴雨般向四周溅射，将本就扭曲的餐厅幻境撕扯得更加支离破碎。
恐怖的冲击波将月念念都掀得后退数步，勉强用绿色光刃插入地面才稳住身形。
沈觉衍被那爆发的白色力量正面冲击，整个人向后飞退，撞塌了半面蠕动的墙壁才停下，单膝跪地，黑色大衣上沾满了灰尘和代码碎屑，显得有些狼狈。
白光渐渐收敛。
白望站在原地，身形微微晃了一下。他周身的白色代码正在迅速消散，显然刚才那一下强行爆发消耗巨大。
而最让月念念心脏骤停的是——
白望缓缓抬起头。
他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此刻……瞳孔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两团白色代码光团，属于“人类”白望的伪装正在褪去，属于高维维护程序“若”的本质特征，正在这具人类躯壳上显现。
“若！”月念念惊骇地喊出了他的代号。
沈觉衍缓缓站起身，抬手抹去嘴角一丝并不存在的血迹。他看着白望眼中那非人的代码光团，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露出了一个极其满意的弧度。
“看来……”他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在破碎的幻境中回荡，“‘空’……发现你用异能了。”
随着他这句话落下，他身体猛地一颤。一股比之前更加浓郁、更加凝实、却似乎失去了主动控制的黑色代码流，如同挣脱了某种束缚，猛地从他胸口位置涌出，在他身周盘旋了一瞬，然后如同完成了某种使命或信号传递，倏地消散在空气中，了无痕迹。
而沈觉衍本人，则像是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眼中那点诡异的兴味和冰冷骤然消失，变得空洞茫然，身体晃了晃，软软地向前倾倒，“噗通”一声，直接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幻境开始剧烈波动，周围的景象如同褪色的油画般迅速模糊、剥离。
月念念顾不上去管晕倒的沈觉衍和崩溃的幻境，一个箭步冲到白望身边。
“白望！白望！”她急切地喊道，伸出双手，掌心浮现出柔和的淡绿色光芒，随后她轻轻地将手掌覆盖在白望的双眼之上。
绿色光芒如同最细腻的针线，缓缓渗入，那是“地”的稳定与修复力量，旨在安抚过度激荡的本源，修补躯壳与核心之间的临时错位，将外泄的“非人”特征重新掩藏。
白望的身体在她手下微微颤抖，眼中那两团旋转的白色代码光团，在绿色光芒的浸润下渐渐减缓了转速……
片刻之后，月念念深吸一口气，缓缓移开了双手。
白望的眼睛恢复了那双属于人类“白望”的眼睛。
幻境彻底崩塌，他们重新站在了那家安静的西餐厅门口。
街道热闹，餐厅内部一切如常，透过玻璃窗能看到零星客人正在用餐，服务生安静地走动，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厮杀从未发生。
只有晕倒在餐厅门口阴影里的沈觉衍，无声地证明着一切并非幻觉。
……
夜色已深，医院急诊室的灯光是冷调的惨白，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沈觉衍躺在移动病床上，手背上扎着输液针，透明的液体一滴滴落下，他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似乎只是睡着了。
白望和月念念坐在旁边的塑料椅上，声音压得极低。
“弦编者这规矩真是……”月念念抱着胳膊，“让你管着不让游戏里的东西跑出去，又不让你随便用自己的力量，万一，我是说万一，你遇到今天这种危险，又不能自保，怎么办？弦编者就想不到这种BUG吗？”
白望看着输液管里规律下坠的液滴，侧脸在医院灯光下显得有些冷硬：“□□死了，再‘捏’一个就行了。”
月念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就你这挑剔劲儿，每次重塑‘交互载体’，光是捏那张脸就得反反复复折腾大半年，还要调整骨骼肌肉比例、神经反射弧……比人类整容还麻烦！更别说让新身体完全适应本源力量的缓慢同步过程了。‘空’那个监管程序也是，有必要卡这么严吗？简直死板！”
“它已经让我用了两次了。”白望淡淡道。一次是在阮木的别墅强行稳定锚点，一次是刚才在幻境中爆发挣脱。“按照默认协议，三次超额动用本源力量，或一次彻底暴露非人特征，‘空’就会启动强制回收和格式化程序。”
月念念沉默了，强制回收……那意味着“白望”这个存在会被暂时抹除，“若”的核心将被拉回那个冰冷的运维层，等待下一次不知何时的重新投放。这个过程，对拥有自我意识的“剥离体”而言，绝不愉快。
“我之前用了不也只是皮肤脱落，‘空’也没正真干什么。”白望补充道。
月念念点点头：“行吧。”
“咳咳……咳咳咳……”
一阵虚弱的咳嗽声打断了他们的低语。
病床上的沈觉衍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起初是涣散而茫然的，然后慢慢聚焦，有些困惑地转动眼珠，看了看天花板，又看了看坐在旁边的白望和月念念。
“这……这是在哪啊？”他声音沙哑干涩，带着刚醒来的虚弱和浓浓的疑惑，“我……我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月念念立刻看向白望，用眼神询问：“啥意思？真失忆了？还是装的？”
白望没回答，只是缓缓转过头，盯住沈觉衍。
沈觉衍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下意识想往后缩，却牵动了输液管。他皱起眉，脸上露出努力回忆的神情，断断续续地说：“我……我好像……记得一点……不太清楚……像做了个很长的噩梦……有光……还有很奇怪的声音……好像……还跟人打架了？”他语气里充满了不确定和自我怀疑，最后目光落在白望和月念念身上，迟疑地问：“是……是你们……帮了我吗？”
月念念没吭声，依旧看着白望。
沈觉衍见他们不说话，尤其是白望那冷冰冰的眼神，让他更加不安。他挣扎着想坐起来一点，诚恳地说：“对不起……如果……如果我之前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或者冒犯了你们……我真的很抱歉。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可能是低血糖？或者梦游症犯了？”他越说声音越小，显得既惭愧又无助，完全是一个普通人在遭遇无法理解的状况后该有的反应。
他看了看四周的医院环境，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输液针，脸上露出歉疚和感激混杂的表情：“是你们送我来医院的吗？谢谢，真的太谢谢了。医药费……我，我一定会还的！”
白望依旧沉默地盯着他，过了足足十几秒，才几不可见地移开了视线，看向前方虚空，淡淡地“嗯”了一声。
沈觉衍似乎松了口气，又用没输液的那只手尴尬地挠了挠头：“那个……我现在也没事，就是还有点晕。出院以后……我能做点什么报答你们吗？我……我平时还挺能干的，什么活都能学……”
白望重新看向他，语气没什么起伏：“我在大学城那边开了家书店。”
沈觉衍眼睛一亮，立刻接道：“书店？我知道，我去过，我可以去帮忙，整理书、打扫、看店都行！免费的！就当是感谢，也……也当是让我心里好过点，行吗？”
白望看了他几秒，就在沈觉衍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点了点头：“可以。”
“太好了！谢谢！真的谢谢！”沈觉衍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看起来真诚而感激。
又待了一会儿，确认沈觉衍情况稳定，只需留观一阵即可自行离开，白望和月念念便起身告辞。
走出医院，深夜的凉风让月念念打了个寒噤。她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急诊大楼，压低声音对白望说：“你真让他去书店？不管是真失忆还是装的，他都很危险。他身体里绝对有东西，而且那个‘空’……”
“放在眼皮底下。”白望拉开车门，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冷静，“更容易看清。”
月念念知道他一旦决定就很难改变，只好道：“那你千万小心。有事立刻叫我。”
“嗯。”
月念念拦了辆出租车离开了。白望独自驾车回到书店，深夜的街道空旷寂静，书店的玻璃门映出他独自一人的身影。
他推开店门，走进去，没有开大灯，只打开了柜台一盏小小的阅读灯。昏黄的光晕笼罩着一小片区域，四周是整齐排列的书籍阴影，随便拿出来一本坐在角落看着。
不久，一股难以言喻的锐痛毫无征兆地袭来。
不是肌肉酸痛，不是伤病，那是一种更本质层面的排斥与撕裂感，仿佛他此刻赖以存在的这具人类躯壳正在从内部被某种强制性的拆解。
他眉头紧蹙，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书页边缘被捏出细微的褶皱，疼痛像有无形的冰冷刻刀，沿着他全身的神经和血管网络，一寸寸刮过。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保持冷静，缓缓卷起了左臂的袖子。
在冷白皮肤的浅表之下，他看到了——流动的、冰冷的蓝色。
不是血液，是由无数极其微小的代码，排列紧密，正沿着他的血管轨迹奔涌。
是“空”的印记，是最高监管程序在他过度调用本源力量后，直接作用于他这具“交互载体”的惩戒与约束，它在提醒他。
警告带来的不仅仅是视觉上的冲击。随着那些蓝色代码的流动，撕裂感陡然升级为剧烈，几乎要将他意识都扯碎的痛苦。
一声压抑的闷哼从喉间逸出。白望的额角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他试图稳住身体，手臂却不听使唤地剧烈颤抖起来。
“哗啦——！”
手边的陶瓷笔筒被他无意识挥动的手臂扫落，摔在地上，碎裂成无数片，在寂静的书店里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自己的身体也失去了平衡，从高脚椅上向后栽倒，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木质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视野因剧痛而逐渐模糊，耳中嗡鸣不止，他蜷缩在地板上，指尖深深抠进木质纹理，牙关紧咬，对抗着那几乎要将“白望”这个存在彻底撕碎的折磨。
脚步声。
很轻，但很稳，正从书店深处靠近。
“没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