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少年不知愁滋味（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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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先前那个女子的声音又响起，和着洞内隐约的水声，变得更加空灵好听，“仙哥哥别和我手下的这些孩子们生气，你我同身为仙家，原不该起冲突的，若想和和气气地走出这里，何不进来与我畅谈一番？”师父向我和师兄看了一眼，简单地吩咐了我们几句，便真的朝洞的更深处走去。
我望着师父的背影，心中忽然觉得空空荡荡的，一种苦杏的滋味缭绕心头，说出不得难受心烦。身边的女子又来撩拨我，她将装有芬芳液体的被子端在我嘴边，吹气若兰：“仙哥哥何必忧虑，我们家夫人又不会真吃了你师父。”
我牙咬蹬腿，大声说：“我师父修为那么高，怎么可能被你那什么混账夫人吃了！”女子的手来撮我的脸，她自个人先笑了许久，然后又说：“仙哥哥是真傻还是装傻，难不成真不知道我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说不定一会儿等你师父从里面出来，你该改口叫我们夫人叫师娘了！”我一愣，细细去想她的话。
这些年来，多亏小铃铛在我耳边说了许多话，让我大约知道了这红尘大地中还有风月情浓这么一桩头疼的事。如今听眼前女子这么一说，我隐隐也猜到了些虚实，忽然就傻立在了原地，不知该说什么。身旁的师兄却急了，拔剑遏止她说话，怒言：“你别胡说，我师父才不是那种人！”
她又说：“这世上是有不少磊落自律的翩翩佳公子，也不乏仗义豪天的顶天男儿，但须知英雄难过美人关，试问真正能做到美人在侧而坐怀不乱的能有几人？何况我们夫人不是一般的美人，风流为眼，媚为骨，没有哪个男人是逃得过我们夫人的手掌的。”
我只觉得自己这气生得着实有些莫名，偏偏越是这样想，就越是憋得难受，就好像拐进了九曲十八弯，怎么走也走不出来，脑子昏昏涨涨，只想立马冲出去吹一吹外面的凉风。我一把抢过女子手中的杯子，灌下了那辛辣却芬芳的液体，想暂时浇一浇我混乱的思绪。不过，我显然高估了自己的酒量，一杯下肚，师兄的样子已经变得模模糊糊。他此刻扣住我的肩膀，拼命地摇我，我的脑袋又晕又胀，向后一倒，坐定在椅子上看师兄被一群女人围住嬉笑。
我身边只站了一个女人，一杯一杯地灌我喝迷魂汤。喝酒喝到我这份上，已经算是颇为了不起了，我见师兄身边围的美女比我的多，忽然就生出个想法，觉得那些女人是觉得我长得不好，才去惹我师兄和师父的，说到底她们就是嫌弃我长得没有他们好看。我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喝的酒也自然越来越多，那个灌我喝酒的女人已经坐到我腿上了，她在我的胸口揉啊揉，我全然不顾。
师兄的身形在我眼前叠了三重，每一个都是面红耳赤，手忙脚乱。恍惚中我听到师父的声音，他传音让师兄默念慧轮心经，好像是怕他根基太浅，近女色而坏了修为。我听了师父的话后，便大声问师父：“师父，慧轮心经怎么念？”
师父过了很久才回答我：“素素，你......你不用。”我说过，喝酒喝到我这个地步已经是很了不起了，基本上已经到了男女不分的地步，我只觉听了师父的话后，心里瓦凉瓦凉的，认定师父不是真心疼我，说到底还是在乎师兄。
我心头又苦又酸，就用了装酒的被子不断地去扣石桌，我眼馋地盯着师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朝那些女人嚷道：“喂喂！你们把我师兄的眼睛蒙起来，让他分不清你们任何一个不是更有意思？”
“白执素！”师兄惨叫一声，我只当没听见，脖子一扬，又灌下一壶美酒。这酒的滋味当真让人上瘾，眼前的情景是虚是幻，耳边的身影若有似无，所以的一切都不必计较细想，恍惚的感觉竟比驾在云头时还要畅快淋漓些。
这感觉虽好，却只怪我酒量不好，没多久就扑在石桌上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我觉得我的胃很难受，就好像有东西在里面翻滚，灼热的液体不断地朝外面涌，喉咙也是火烧火燎地刺疼。其间，我感觉有人在拍我的背，在身边同我说话，我听不真切，只是一个人断断续续地吐。随后一阵凉风出来，让我略微醒了酒，我睁开眼睛，见师父单手提着我，正在驾云，我生他的气，便扭过头去不和他说话。
直到进了紫微宫，入了宴席我都是头重脚轻地醉着酒。师父坐在上席，我与师兄坐在下席，师兄的眼睛死命地盯着我们桌上的酒瓶，一点都不让我沾，我气呼呼地趴在桌上，神思混乱地望着师父同紫微神君说话。
过了许久，师兄忽然被紫微星君叫了过去，我趁这个机会将桌上的酒席卷干净，满意地打起了酒嗝。隐约间，我听见紫微星君同师父、师兄说起我，又提及上次师父弃席看徒的事迹，不免又对师父爱徒的举动评论一番。
我脑袋一热，“噌”地从位子上站了起来，脚下像踩了棉花一般，摇摇晃晃，我一只手艰难抓上他的衣襟，死命地摇着他，问他：“师父你说，你是喜欢师兄还是我？你说呀！”我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跌到师父怀里，却仍是与他胡搅蛮缠，我耳鸣目眩，全凭胸中的一口气撑着，直到听见师父喊了一声“素素”，说了是我，才满意地睡了过去。
我这一睡，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再醒来已是在瑶宫的床上。醒来后，我被告诉了两件事情，第一件就是，自从紫微宫回来，我那体弱多病的师兄又病倒了，一天一夜下来连吐了好几坛子血，还嚷着要离家出走。第二件就是，原来师父和师兄是断袖，并且俨然已经成了一对儿。
当我听小铃铛说第二件事情的时候，我正在吞滚烫的粥，小铃铛刚说完，我一激动就把含在嘴里的粥生生咽了下去，那粥直烫得我捶胸顿足，我却仍不忘记追问小铃铛：“你......你说清楚一些，断袖？哪个断袖！”
小铃铛扯着袖子，向我挤眉弄眼，委婉地说：“就是半截袖子断了，你懂的。”
我怪他说不清楚，仍是摇头，她忽然狂躁，朝我吼：“就是爱好男风，这下你总归是听懂了吧？”
我激动，“你胡说！”
小铃铛露出悲痛欲绝的神情，扼腕道：“我也没想到神君大人和灏朗仙君居然都是断袖！但是他们说得有凭有据的，不像是在说瞎话。我只听说在紫微宫上，神君大人搂着灏朗仙君，当着紫微星君请来的所有客人的面，大示爱意，一想到这里，我就......”小铃铛做越发悲痛状。
“咦？”听小铃铛说这些话时，我努力回想在紫微宫里发生的事情，在我记忆里师兄一直都很正经，好像并没有发生小铃铛所说的事情，我瞥了小铃铛一眼，不屑地说：“才没有这件事情，我当时在场，我怎么没看见？”
小铃铛立刻又振振有词：“你都喝醉了怎么会记得？虽说天宫传话来，说是神君和他的爱徒互生情愫，但可以肯定这个徒弟是个男的，你说神君只有灏朗仙君一个男徒，不是他是谁？再说......”小铃铛忽然神秘兮兮起来，同我咬耳根子：“再说，他们那天回来，我偷偷瞧见咱们神君在偷描紫微星君的画像，我估摸着，神君是又看上了紫微星君，可怜了我们灏朗仙君的一片真心啊，真是伤心地吐了好些子血啊......”
喝酒，男徒，画像，这一连串的词儿搅在一起让我恍然想起许多事，我浑身抖了抖，身上一阵冷汗，一阵热汗，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师兄要喋血瑶宫，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了，师父、师兄，我对不起你们！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少年不知愁滋味（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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