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际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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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绝率徒弟下山本是为寻对头晦气，不想兜兜转转了一整天，却又哪有敌人影子？她心中愤懑，愈发面结寒冰。贝锦仪和周芷若深知师傅脾气也不以为意。可看在宋青书眼里，不免愈发认定这位峨眉掌门果然凶神恶煞，难怪千载之后犹享盛名。
这日一无所获，入了夜几人便在城内一家客栈打尖。宋青书心怀鬼胎，特地挑了间最偏的厢房，又陪着灭绝师太到外用晚膳。他料到自己不告而别定然会惹得峨眉众人不快，防患于未然，该尽早曲意奉承才好，虽不见得有用，且死马当活马医。
几人来到嘉定城南的一家酒楼点了些素斋。灭绝师太甚为威严，周芷若又腼腆，贝锦仪素来口齿伶俐，此时却是满腹心事，也沉默不语。一顿饭吃得当真索然无味。宋青书饭吃到一半察觉事情不妙，便祭起便前世练就的神侃大法，滔滔不绝起来。
他本来就口齿伶俐，饭桌上挑些精彩段子的来讲，从后世的三国演义一直扯到大唐游侠传，务必引人入胜才好。这招果然好用，贝锦仪虽在心事重重之中也听得入神，周芷若这小姑娘更是听得心醉，一碗饭只咽下两口，到了后来就连旁边饭桌上的客人也罢箸不食，只有少年清脆的声音渐转低沉，“……玉钗从段克邪的手上掉了下来，原来他母亲就这般去了，有诗云：茫茫愁，浩浩劫，夫妻侠义兼忠烈，碧血丹心永不灭。”
故事到此戛然而止。
一向喧哗的大厅，此刻鸦雀无声。
几滴眼泪轻轻落上桌面，周芷若恍然惊醒，抹了眼睛嗫嚅道：“那，那段大侠夫妇就，就这般去了？”见宋青书颔首，她泪水不由自主又涌了出来，“可怜夏姑娘她……”
宋青书叹口气，“人生在世忠义总难两全，南霁云以身殉国，一片丹心报汗青，他夫人虽然悲痛却也荣光。”这话实是他肺腑之言。
周芷若瞥他一眼，低头不语，心中所想迥然不同：若我是夏姑娘，无论如何不会让他去。人都不在了，要那劳什子虚名又有什么用？甚么国也好，城也好，总不及他在自己身边好。
这部《大唐游侠传》本是梁羽生小说里宋青书最喜欢，也是唯一喜欢的一本。从十一岁起读了不知多少遍，当真是烂熟于胸。早年在武当山练武闲暇时给诸位小弟便已讲过无数次。何处缓何处急，何处详何处简拿捏得再完美不过，今日小试身手，果然就连灭绝师太也听得眉头舒展。
宋青书看在眼里不免暗自得意，讲了这许久话嗓子发干，正要伸手端茶，冷不防旁边响起个声音，“那后来怎样？南大侠的几个孩子可平安长大？”
这下出其不意吓他一跳,回头只见邻桌一个四十余岁形貌粗豪的汉子正目不转睛的瞅着自己，目光之中满是热切之情。这人手里酒盅早已斜了，滴滴答答的酒水顺着指缝流经下来，他却浑然不觉，只顾巴巴的望着宋青书。
宋青书吃惊之下环顾周遭，这才发现何止他一人，酒楼里每个人都鼓着眼睛张大嘴巴看向自己，人人都面带不忍，眼中充满期盼，正等他回答。
宋青书暗自乍舌，偷窥一眼灭绝师太，见她虽面无表情，倒也没有什么不愉之色，这才松了口气，清清嗓子笑道：“何止平安长大，从来虎父无犬子，南霁云儿女自然也是大大的英雄。”
那汉子大喜，一拍桌子嚷道：“着啊！小兄弟你再给咱讲讲行不？”他一言既出，引得周围众人也是轰然响应，一时间也不知多少道目光胶着在宋青书身上。
宋青书暗自叫苦，接下来自然龙凤宝钗缘，再跟着慧剑心魔等等等等，这梁老先生的小说那是子子孙孙无穷尽也，自己又哪能记得那么多？面上不由略略现出踌躇之色。
那汉子见他迟疑，心焦无己，一拍巴掌大叫道：“小二，快打两壶汴梁春！再上几道好菜！”那小二忙不迭的应声去了，宋青书被热切的目光重重包围，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一时间只觉头大如斗，暗道：这架势分明是把老子当说书先生了。
灭绝师太本来冷眼旁观，此刻眼皮一翻，冷冷道：“时候不早，走吧。”说罢起身。
宋青书如闻天籁，立刻站起那汉子一抱拳，“抱歉得紧，在下得告辞。”
那汉子百爪挠心，哪肯让宋青书离去，蹦起来一伸手搭上他肩膀，嚷嚷道：“不别走别走，讲完了再走！”
宋青书见他蒲扇大的巴掌拍过来，急忙向后撤肩，谁知一下竟没避开，顿觉肩头发沉已被他牢牢扣住，这下吃惊非同小可：这人武功好强！当下稳稳定住身形，笑道：“对不住，天太晚啦，在下还有事，若有缘将来再给这位先生讲个三天三夜。”
那人哪肯相依，抓住他肩膀不放，眼睛瞪得溜圆，“小兄弟再多留会成不？你要不讲完我可今晚没法子睡觉啦，唉呀呀，可不止今晚，怕是今年都没法子睡着啦。”
宋青书虽心怀戒备，闻言仍不禁失笑：这人脾气倒和莫七叔好生相像，若非眼下有要事在身定要交个朋友，只是着实耽误不得，当下正色道：“这位先生，想那南霁云抵抗胡虏，何等大好男儿，殒身殉国百死不悔，莫说他的儿女后来都是名满天下的侠客，便是籍籍无名又如何，行得正立得直，就没有污蔑祖宗名头。”
那汉子听到“抵抗胡虏”这四字，眼中精光一闪，忽然仰天哈哈大笑，高声道：“不错，不错，说得不错！”一把抓起酒壶仰头灌了几口，将酒壶塞到宋青书手上，“这话说得爽气，我敬你！”
宋青书见他行事慷慨，一瞬间竟似回到旧日时光。这分明陌生的元时酒楼，却仿佛见到自己那些肝胆相照的战友，一时什么也顾不上，索性揭开壶盖，对着壶口大口饮下美酒，转瞬之间已将半壶美酒饮掉。
他摔掉酒壶，喉头火辣辣的，一股热气自胸臆间如烈火烧起，向那汉子笑道：“多谢！”
那汉子见他如此豪爽，心头更喜，“小兄弟要得！”
宋青书笑而不语，却见灭绝师太已带着贝周二女到了门口，向那汉子抱拳道：“多谢赠酒，在下这就告辞，后会有期。”说罢大踏步向门口走去，却听那汉子在身后高声叫道：“这位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姓周的交了你这个朋友！”
宋青书驻足回头，声音朗朗，“在下武当弟子宋青书。”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际会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