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肝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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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个宋青书，电光石火间剑尖陡地折回，凌空破起一道银弧，劈开风声直点那老者肩头。这剑来势奇诡之极，那老者猝不及防，眼看便被刺中肩头，不得已抽身撤后一步，扣着周芷若的手便略略一松。宋青书争的便是这一瞬，剑尖自肩歇下，在那老者胸前蓦地弓起，竟在半空生生拗出个半圆，啪的一展，剑锋霎那间耸出，直点他肋下。那老者纵然历敌无数，却从未见过这般谲丽的剑法，不由吃了一惊，右手一挥抵开长剑，左手曲如弯钩直抓剑身，眼看堪堪触及剑身，冷不防宋青书将长剑用力一送，竟然松掌弃剑，探臂抓住周芷若向后急退。
那老者一回手便将空剑握在手中，然而身边空空，早就没了周芷若身影。
这几剑正是后来大名鼎鼎的武当绕指柔剑。宋青书倾力而为，袭敌，弓剑，松手，拉人一气呵成，其间巧到极点，也险到极点，实已尽他平生之力，再多半分也不能。
那老者对这长剑嘿嘿笑了几声，脸上黑气一隐而没，抬眼见宋青书以身护住周芷若，一双眸子凛凛望向自己，面上竟毫无惧色，不由咧嘴一笑，“小子，这剑法不错。”
宋青书掷剑亦是无奈之举，这老者武功太高，若不兵行险招如何能救回周芷若？好在此时绕指柔剑初创不久，一路行来又得莫声谷这大行家尽心指点，而这老者又全没将他看在眼内，这才能抢得一瞬生机。此刻见那老者面上带笑，眼中殊无笑意，胸口揪紧，回头瞥一眼周芷若，见她的脸早就骇得雪白，一双眼睛泪光闪闪，嘴唇也哆嗦，心中一颤，这小姑娘小小年纪，竟要遭到不测之事？不管她以后变得怎样，现在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哼，要是连妇孺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是男人！
宋青书念及到此，本有些微的胆寒一径丢到九霄云外，轻声安慰道：“别怕别怕，有我在这里。”语气温柔沉静，宛如慈和的长辈抚慰晚辈一般。
此时周芷若武艺未成，连峨眉山都没下过几次，更别说遇到什么强敌，见那老者一双眼睛淫光四射，直朝自己打量，又羞又怕之下六神无主，忽然听到这等柔和静切之语，顿时怔住，微微抬头，只见宋青书一双眼眸黑亮而清澈，此刻深深向自己凝视，仿佛漫天星光盛了进去，微光点点亘古永恒，不知为何，一颗心忽自焦灼中挣脱，终于慢慢归复宁静，向他缓缓摇头，低声道：“宋师兄，我不怕。”
宋青书见她容色转为镇定，也不多言，回头向那老者冷冷瞪视，双拳在袖中紧紧攥起。
那老者见他如此硬气，倒有点佩服，又见他人如美玉，身后周芷若娇怯怯的弱不胜衣，更难以抑制欲潮，暗道这趟倒没白来，虽说先前大意跑了一个，这俩小人更妙。他做如此想，适才腾起的火气当即散去，对着长剑口中啧啧有声，“嘿嘿，又是武当，坏了一次好事，还要再来一次，这次就让你们连本带利的还来，陪老夫双修去。”
周芷若也听不懂什么双修，宋青书却不由剑眉一轩，不过深知双方功夫相差太远，不得已咽下这口气，就听那老者慢悠悠的道：“你们两个美人一起来吧，也省得我费功夫。”
眼下宋青书武艺和这老者不啻霄壤，更遑论他拳脚功夫平平，恃者唯剑而已，眼下赤手空拳怕在这老者手中走不了三招，他已知今日定无幸理，与其落入强敌手中生被折辱，还不如拼死一战也落个痛快。
他心潮起伏，正自思忖，忽然听到周芷若低低的道：“宋师兄，给你。”一转眼却见周芷若已将腰间佩剑取了下来，双手捧到他面前。
宋青书摇头不接，他知道其实在这武功绝顶的老者面前，自己有剑无剑也差不了多少，适才拼死一搏才能逼退强敌半步，这等侥幸之事绝不会再有第二桩，左也是死，右也是死，为何不让周芷若多存一线生机？见她一双明澈的眼睛定定注视自己，摇头道：“周姑娘留着。”
周芷若面孔绷得极紧，“师兄你剑术强于我，还是你用剑。”
宋青书见她如此倔强，皱了皱眉，将声音压得极低嘱咐，“一会我拖住他，你回去找你师傅来，宝剑留着防身。”
周芷若神色凛然，长剑摊在掌中并无半点动摇，直视宋青书道：“我要当真留把师兄一个人留在这里，回去也被师傅一掌拍死。武当派固然高义，可我峨眉派又岂会逊色半分？哪里又岂容得下这种贪生怕死之辈！请师兄接剑！”她声音轻柔，却透着切金断玉的清冽。
宋青书不想她如此作答，心中吃惊，仔细看去，只见面前的少女虽然依旧神色有些羞怯，眉宇之间却坚决之至，他惊讶之余又有些感动，思量到自己恐怕竭尽全力也无法让她顺利脱身，既然如此不如搏一搏。想到此处他将心一横，伸手接过长剑，点头道：“是我婆妈了，师妹莫怪。”他心中芥蒂一去，自然也将周姑娘改成了师妹。
周芷若心细如发，虽在生死关头,也觉察出他口气有异，心中不知为何忽然一喜，暗想：初次见面只当他是个登徒子，不想原来有这般肝胆，左右今日躲不过，死一起也就罢了,决计不会活着受辱。
那老者在一旁捻须而立，两人轻声细语一字不差落入耳内，他心中冷笑不绝，道：“你们两个卿卿我我完了没有？早跟你家爷，也叫你知道什么是人间极乐。”
他污言秽语，宋青书只充耳不闻。长剑擎在手中，他缓缓脱去剑鞘，一时光华四射。
他持剑在手，眼观鼻鼻观心，清泉般的剑光下映出他长身而立的倒影。他深深凝望那倒影，忽然之间，几年武当山上的点点滴滴回溯心田，纵然生死一线，心肺却渐渐暖起来――这一世已借命，大丈夫拔剑生死，自当无愧天地，无愧武当。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肝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