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别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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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片刻莫声谷已回到小院。那少女嘴上硬气，毕竟存了十分指望，自他离去便眼巴巴的盯住门口，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无比。也不知等了多久忽闻脚步声响，随后莫声谷大踏步跨入，和她目光一对便重重点头。少女情知自己终能脱厄，揪得老高的心瞬间落地，对他感激到了极致，想向莫声谷笑笑，小嘴一扁，眼泪却滴滴答答的坠在衣襟上。
莫声谷自然丝毫体会不到这份细腻心思，见她流泪顿时头大如斗，板起脸只作不见，掏出钥匙先打开她手铐，再俯身卸下她脚镣，嘎吱几声响，少女已从铁链间跃身而出。她被这铁链枷了数日，实是恨其入骨，冲地上黑链子呸呸两声。这些天这少女虽拼死抵抗，到底怕极了鹿杖客会用强，每天在地上打滚，脸上蹭土，唯恐自己不脏不乱，务必使这这色老头倒足了胃口才好。是以此刻鬓发衣衫全是泥土，一张脸更是污七八黑，只有眼泪流过处才露出几痕晶莹肌肤。
莫声谷冷眼旁观，恍惚觉得又回到了少年时代，在山上偷偷打野鸡时那些小老虎小豹子见了自己也这般张牙舞爪。再看到那少女啐那铁链时露出一排洁白贝齿，手腕更加隐隐作痛起来。等了俄顷不耐烦起来，瓮声瓮气的道：“成了，走吧。”也不等她回应，自顾自推开了门掉头离去。
那少女尚未解气，却知此地不宜久留，朝铁链狠狠瞪上一眼，跟着莫声谷离去。只见他步履矫健，闪转之间便到了小径尽头，当下深吸口气，运起轻功赶上。
莫声谷听到身后风声作响，回头见少女款款而至，她虽然困顿数日气力略显不足，步法却甚为轻灵飘逸，颇有独特之处，暗暗点头：金花婆婆名不虚传，就这么个小小丫头，轻功也是不错。
他想到这番造出的动静不小，唯恐来路上有人埋伏，待出月亮门便欲朝左折去，不放一脚踏出门口，眼前蓦地大亮，无数道火把齐齐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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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书得见殷梨亭，便催着他离开。殷梨亭虽觉得有些抹不开情面，到底担心七弟，连夜收拾了行囊，翌日清晨便带着他拜别峨眉掌门。
他千里迢迢而来，不过住上一宿便要离去，确是让灭绝师太颇为不愉。不过一来宋青书确实住了段日子，峨眉不负所托；二来也知他们担心莫声谷伤势，倒不好多留，何况对殷梨亭又多有抱憾处，是以灭绝师太虽然心内不快，倒也不曾发作，简单问了几句便着人安排下山之事，见宋青书在一旁虽然看起来老老实实，可头上分明都长出小翅膀，恨不得立即速速归去才好，不消想，定是这小子在背后鼓动，实在可恶。当下拂尘一摆，沉声道：“宋少侠这些日子可还顺心？”
宋青书见她面色不愉，忙正色抱拳，朗声道：“多谢师太照拂，晚辈感激不尽。”
灭绝师太哼一声，“不敢当。”
宋青书见势不妙，挤出一脸笑容，语气极为恭谨谦敬：“晚辈昔日听太师傅和家严议论，谈到峨眉时是总是高门大派武功自有独特之秘，师太领袖峨眉，武功绝伦，乃是江湖楷模。晚辈这趟来峨眉住了这么多天，有赖师太指点，自觉武功颇有进境，才知太师父就是太师父，真真一点错也没有，青书是死心塌地的服了。”他这番阿谀之词一出口，旁边殷梨亭不由瞟来一眼，好气又好笑：师父师兄固然峨眉颇多称许，可也不至拔到这般高，青书怎么这么会说好话了。不过他性情温和，虽然不喜也只是微笑不语。宋青书厚起脸皮权当不见。他深知灭绝师太性情高傲偏狭，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为了免得将来麻烦，还是现在先把马屁拍得啪啪响吧。
果然灭绝师太一听张三丰也对自己甚为推崇，不由颇为自得，宋青书满脸笑容落在眼里也就没那么鬼头鬼脑，点了点头，温言道：“有进境也是应该。你底子本来甚好，应变亦是奇速，不过这些日子看下来，老尼倒觉得你应变过于灵活了些，须知武学一道虽千变万化，然而万变不离其踪，力也好，巧也好，总离不开一个纯字。你出招应敌心思灵动这固然很好，但是变招之际却多有犹豫，想来是心念太多的缘故。须知一招既出，势无回头，便是错了亦是错有错着，总比瞻前顾后来得好。”宋青书修习武艺时峨眉弟子自会远远避开。不过灭绝何等武艺，不过寥寥数眼，已瞧出短长。
这话却正打中宋青书七窍。原来他毕竟不是正版那个，武学底子虽在，心思却纷繁复杂得多，前世又干的重案刑警这行，虽然比不得特种部队要时时操练，但也精通近身搏击之术，这本是好事，但穿过来练习武术，普通人不过是半路出家，尚可图可画，他却不免常常以现代搏击之术去套武当功夫，每一招递出总会有无数想头，反而有些迟疑，宋远桥俞莲舟看在眼里，只当他病后始终有些鲁钝，却不如灭绝师太这个外人看得通透。宋青书自己是身在此山中全无所知，此刻被她一言警醒，细细一想果然如此，当真是当头棒喝，醍醐灌顶抱拳当胸，恭声道：“晚辈明白了，多谢师太。”这番致谢却是诚心实意。
灭绝师太对别派子弟从不稍假辞色，只是这个武当宋青书着实有肝胆有义气，面对强敌纵然一死也要护住她最心爱的小徒弟，着实投了灭绝心意，虽然人有些太灵动，在她看来只不过是些娃娃脾气，对这少年实则极为喜欢，又哪里跟他真曾动气，此刻见他神色郑重，心内安慰，面色愈和，又细细提点。
虽然这些天宋青书惦记师叔，恨不得插翅离了峨眉山。但他屡经世事，又何尝不曾发觉灭绝虽然对他面上冷冷的，实际照顾得极为周全，本就心存谢意，此刻听她字字珠玑直指自己武功短处，情知这些话听来简单，实则必早已揣摩多日，她对自己这番周全心意实在真挚，不由心下感激，欲表谢意，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一时反倒默默。
灭绝又谈了半晌，方令弟子送殷宋二人下山。
宋青书知道这一去又将是数年不见，当下向她深深拜别，抬头见她目光中满是激励之意，不由涌起一阵暖意。
静玄率领峨眉弟子送了叔侄俩下山，一路与殷梨亭谈笑风生。旁边贝锦仪却是神色淡淡，偶尔转眸间大有迷蒙哀婉之意。
待到了山脚下两厢便要告别，贝锦仪忽走上前向殷梨亭深施一礼，低声道：“能否请殷师兄借一步说话？”
殷梨亭和她只见过两面，并不熟稔，闻言略感诧异，随她走到一旁,却见贝锦仪咬紧下唇，向他盈盈下拜，登时被吓了一跳，向旁撤身避开，忙道：“贝师妹这是为何？”
贝锦仪向他凝视片刻，眼圈慢慢红了，颤声道：“从前纪，纪师姊她曾说过，对不起殷师兄你，只是，只是……当世我很是糊涂，只当她害羞，后来，后来……她说若是能见到师兄，定要重重致歉才成，我，如今，如今……”说到此处再也无法继续，喉头哽咽，泪水扑簌簌掉下来。
殷梨亭怔了半晌，慢慢掉过头，不与她目光相接，轻轻的道：“是我对不起她，该重重致歉的是我才对。”
贝锦仪有些听不明白，睁大了一双明眸望向殷梨亭，只见他一张脸埋在浓重的树荫里看不真切，还当他过于伤心自责，只觉惨然，道：“师兄说哪里话来。”
殷梨亭摇摇头，凝视在枝桠中摇曳的阳光默然半晌，终于道：“你放心，我总不会让她这般枉死。”他语气缓慢，却充满无法形容的坚韧之意。
贝锦仪见他如此，心头一紧：殷师兄还是不知纪师姊是怎么去的，也不知她的孩儿叫不悔，唉，不悔，不悔，她竟是到死也不后悔。
她想出声解释，又觉不妥，嘴唇翕了几翕，到底说不出话，转眼不远处丁敏君满是讥嘲警惕的目光正朝这边投来，不由一惊，垂下头去极低极低开口道：“殷师兄，若是，若是你得到了莫师兄消息，能不能，能不能捎个话到峨眉？我感激不尽。”说着一张俏脸已涨得通红。
殷梨亭心神不定，全不知身在何处，半晌才回过神来，向她点了点头，“这个自然，多谢贝师妹关心。”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别去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