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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摇曳·满地】 ...

  •   柴房里,地上霍盖的脚印很清晰。因得他白日中曾去过山林里,所以鞋上沾有泥。粗略可见,他是先从屋外进来,准备去床上躺一躺,但又由于被子发霉无法睡人只好退后了几步,挨着墙睡。
      约摸过了一阵,便徒然挣扎起来,脚不住的前后乱蹭。
      莫愁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地上的鞋印,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虽是明显有过激烈挣扎的痕迹,但地上的泥印却不多,估计只蹭了两下。而且房间里头除了霍盖的脚印以外,她再没有发现其他的陌生的脚印。
      可以说,整个房间里就只有霍盖一个人。

      那么凶手是怎么杀了他的呢?
      难道凶手的力气很大,只轻轻一用力,由不得他挣扎就一命呜呼了?力气很大……
      莫愁脑中顿时冒出一个人来。
      耳中捕捉到一丝声响,她猛地回身,一个高高大大的身影将整个门遮了个严实,她心头蓦地有些害怕。

      原来一个太过强壮也是会让人产生恐惧感,无论他的外表是多么憨厚。

      更二肩上扛着一捆柴,背后还背了两捆,看上去倒是一派轻松。
      “这位姑娘……你这是?”
      莫愁从地上站起来,疑惑地看着他:“你难道要把柴放这里?”
      更二愣愣地点头,提醒她:“这是柴房。”
      “我知道这是柴房。”莫愁无奈地双手环胸,上下打量他,“可是这里刚发生了凶案,你是不能把柴放在这里的。暂且先搁在厨房,等你家老板问到了,就说是我说的。”
      “哦。”
      更二挠了挠头,似懂非懂地转身,木柴在空中一摇一晃的。他的膀子光着,隐约可以看见手臂上有一团乌黑。
      “你等等——”
      莫愁叫住他,更二又回身:“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莫愁走得离他近了些,更加清楚地能发现他脖子上一道细细的黑痕,环着脖子绕了一圈。她指着他的手臂还有脖子,问道:
      “你这伤是怎么来的?”
      更二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盯着自己的手臂看了一会儿:“这是什么啊?”
      莫愁无语:“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么?”

      更二先是摇摇头,而后忽然又悟道:“想起来了,老板娘说这叫胎记!”
      “胎记?胎记是这种模样的么?”这明显很难说服她,莫愁伸出食指来就要凑上去。
      更二的反应极大,仿佛触电般,往后一跳:
      “你、你怎可这般胡来……老板娘说过……男女、男女授受不亲!”他说得振振有词。

      莫愁气得瞪眼:“不给看就不给看吧,拉倒,我不看便是,谁稀罕呢!”心说,展大哥可比你好看多了,他可从不说不让她看的。
      更二满脸通红,也不敢多看她,急急理了理背上的柴,大步跑回了客栈。头一回被人躲瘟疫似的躲得这样急,不能不说心头有些受打击。
      莫愁丧着头步出柴房。余光忽然瞥见了什么,她扭头,在柴房右侧靠着散落着一些山石的墙壁上模模糊糊可见得有一团湿湿的雾气。她走过去,手指轻轻一摸,还有温度。
      果然,刚才就有人站在这里,静静看着她在房里的一举一动。

      *

      柴房里只有一个透气的天窗,若真是更二下的手,那么他是如何进柴房里来的?钥匙只有两把,一把在霍盖身上,一把在小二豆子身上,可子时之前豆子一直跟她在一起,想要抢要偷都没时机。
      更二的身材这般庞大,暂且不说他,就是她自己也爬不进去的啊。
      难道说还另有暗道?

      围着柴房里里外外找了个遍也没寻到什么机关,莫愁便放弃这个观点,索性换了个角度想——
      其实凶手就是从天窗进去的。
      那么毫无意问,能从这样小的一个窗户中爬进去的只有一个,孙氏的女儿,傅蕊。
      虽说这个想法有些荒唐,但也不能完全排除掉。
      莫愁盯着房顶看了一会儿,跑开。
      大约过了一盏茶时间,再回来时她手里抱着个木梯,因为不会轻功,柴房四壁也没有可以攀爬的地方,所以只能采用最原始的方式爬上去。

      屋顶上很湿滑,不少地方生了苔藓,一步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的。好容易才走到天窗的位置,莫愁慢慢蹲下身。
      且看天窗四周苔藓的完整程度,几乎可以断定在她之前没有任何人上过屋顶。
      傅蕊只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说她武功盖世肯定没人信。再说,展昭也未看出她会功夫。

      这样一来,所有可以作案的人都没有嫌疑。
      那么,凶手就是一个身怀绝世武功,能够将自己的身形缩小,轻功还好得不会在地上落下痕迹的武林高手了?

      正在胡思乱想中,底下忽的传来低低沉沉的一声,吓得她脚下一滑。
      “这瓦上的青苔已乘积三年了,你就那么不怕摔死么?”
      他话音才刚落,头顶上就乒乒乓乓一阵动响,抬头之时,就看见有人从屋顶上滚落下来,他顿时怔住,想也未想,脚尖轻点,一跃而上就打横抱住了她。
      莫愁的脚在屋顶上就碰到了一块翻飞起的烂瓦,此刻疼得浑身发颤,禁不住脱口而出:“王爷真是吉言啊……”

      温延只觉得浑身有些僵硬,双手竟无知无觉,暖暖的体温透过衣衫,深刻地浸入骨髓。
      下一秒,他惶恐如丢烫手的山芋,松开手,把她抛在地上。
      莫愁顿时倒吸了口凉气:“王爷……你杀人呢?”
      温延冷冷看她:“小心伤了腿骨,赶紧找人看看吧。”
      莫愁咬咬牙:“那也要托王爷的福了。”她估计直接摔下来也没有他这一丢来得厉害。
      “怎么,你不服气?”
      “实打实,王爷未必赢得了我大哥。”莫愁挣扎想要站起来,可脚上的疼痛刺骨难当,温延见状,伸手想要去扶她,犹豫了片刻,终是没有动。

      突然,身后有人轻托住她,勉强扶她站稳。
      不用回头也猜得住来人是谁,莫愁笑嘻嘻地转头去看他:
      “大哥!”

      展昭及抬眼,正对上温延的眸子,他恭敬地拱手行礼:
      “王爷。”
      温延也不点头,只不咸不淡地应道:“在外面不必来这些礼仪。”
      “是。”
      温延理了理袍子,举步往前走,路过他身旁,擦肩而过。

      等他走远了,莫愁才哎哎叫出声。
      “真是疼得紧,果真遇上他总没好事。”
      展昭眉峰微蹙,问道:“脚不能走了?”
      莫愁委屈地瞅着他:“……好像是脱臼了。”

      *

      莫愁在床上躺了一天,百无聊赖,因为脚上新伤旧伤一起犯,展昭特令她一日不得下床。
      案子不能查,别的什么也没法干,着实难过的紧。
      等到夜里戌时,展昭才回来,手里端着碗面,热腾腾地往上冒白气。他将面放在桌上,走到床边坐下,莫愁正睁着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瞅着他看。
      “一天没吃东西了,就不饿?”
      他笑道。

      莫愁摇摇头,手撑着床坐起来,展昭顺势把枕头放在她身后让她靠着。
      “大哥,你问出什么来没有?”
      他迟疑片刻,轻叹道:“可算是毫无收获……”
      莫愁也叹了口气:“我也是,反倒是把这些人都排除尽了……你说,会不会真是厉大哥说的那个什么‘鬼女’?就是以前伤过你的那个?”
      展昭微微一笑:“我说不准。”
      “若真是她的话,那客栈里头有嫌疑的就是苏老板跟孙夫人了。”莫愁凑到他跟前,“对了,那个更二我看也怪怪的。”
      “哪里怪?”
      “……说不出,总觉得他很怪。我看过房间的地板,从那里看霍盖的挣扎很小,说明凶手力气很大,这客栈里力气大的人就是他了。”莫愁用手点了点下巴,自觉有理。

      地板上的痕迹,他也是早有发现。
      展昭垂头沉思。
      凶器并非绳索,那么凶手到底是用什么杀人的?
      力气若有那么大为何不直接用利器,非要勒死他呢?当时霍盖正在熟睡之中,用刀岂非更好?
      除非是凶手的力道不够,觉得用刀不能将他毙命,这不是与之前所矛盾了么?
      亦或是凶手想要隐藏他杀人的方式?

      这一点暂且不提,霍盖死时,柴房是完全封闭的,仅有天窗可以出入,几个人中除了年纪较小的傅蕊其他人根本无法做到。
      可是莫愁已检查过,房顶上并没有痕迹。
      这样的事情,只有鬼神方能成。

      “其他人呢?对了,那个孙仁晨还有那个书生,你可有问?”
      莫愁爬到他跟前坐下,伸手去把他粘在脸上的发丝理到耳后。
      展昭含笑着伸手搂住她,淡淡道:“问是有问,不过他们似乎都是有备而来。孙仁晨自称是建州三月铺的掌柜,我看过他的那些布匹,确实不假。而且昨夜子时他一直在房中,这一点孙夫人和傅蕊可以作证。至于张书生,他递了一张八王爷的邀请函给我,说是因八王爷派人去青灵城寻他,他才过石山来的。
      而且,我看过他的鞋底,底上沾满了软泥,若是他昨夜曾去过柴房,应当会留下痕迹才对。”

      莫愁靠在他肩上,倦倦地打了个呵欠:“现在想不出来就别想了,明天再去厉大哥那里瞧瞧,没准儿他能有什么发现呢。”
      “也好。”展昭笑着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睡了一天,还觉得困?”
      “……我都没怎么睡的,一直在想这个案子。”莫愁认真道,“我发现,温王爷的耳力很好,比你的都还好。”
      “怎么?”
      “……没怎么,想请他帮忙,也不知他肯不肯。”莫愁缩在他怀里,“他这人脾气怪得很,多半也不会愿意的。”
      “你要他帮什么?”
      莫愁想了想:“仔细留意每个房间里的动静,他似乎能听到隔墙很远的地方。公主隔了他一个房间他都能听清楚,想必听一听其他人房间里的声音应该没什么问题。”
      展昭轻皱了一下眉,淡淡道:“再说吧。”

      “大哥,你脸色不好看啊?”莫愁从他怀里抬起头,疑惑地准备探上他额间,展昭偏过头,避开她。
      “我没事。”
      “……大哥,你不对劲!”莫愁瘪了瘪嘴,坐起身来,连被子也不盖,下床平视他。
      “小西,把外衫穿上,会着凉的。”
      莫愁摁住他,表情极为认真:“大哥,你昨晚上干什么要生气?”
      殊不料她竟问起这件事情来,展昭愣了愣,随即有些不自在地垂下头:“我并未生你气。”
      “你还说没有生我气!”
      莫愁瞪着他,明显不信。
      “昨天晚上,可是你抱我回来的?”
      “我……”

      “难不成还是温王爷?”她吃了一惊。
      展昭只好认命道:“没有,是我。”
      莫愁抿着唇,死死盯着他许久,那目光太过灼热,展昭莫名的觉得手心冒汗。
      “大哥……”
      莫愁轻轻唤他:“你是不是在吃醋啊?”
      “……”
      见他不再说话,眼神却有躲闪,莫愁更加确定,凑过脸去,在他嘴角上亲了亲。

      “大哥,你怎么那么傻呢?”她拿脸颊轻轻在他鬓间厮磨。
      “我们说好的,说好的要等上六十个春秋,等着满头花白,等着路也没法走了,到时候再去吉州的郊外建一座小木屋,每天看朝阳初升,看夕阳西下……”
      “你明知道的,除非你休了我,否则,我就是死,也要死在你跟前。”

      他不禁摇头:“又说胡话了。”
      “这不是胡话!”莫愁纠正他。“大哥,你怎么就是不懂呢……”

      听得她颇为沮丧地叹了口气,展昭含笑道:“你不是我,你怎就知道我不懂呢?”
      莫愁亮晶晶地抬起头来,正看见展昭也垂下眼睑对着她微笑……
      昏黄的烛火映得他的俊脸忽明忽暗,隐约可见得那泛红的肌肤,甚至他的睫毛,每一根都能细数清楚。
      莫愁歪着头,取笑他:“大哥,你脸红了。”
      展昭慢吞吞地应道:“胡说,我没有。”
      “没有么?”莫愁笑嘻嘻地伸出食指来点就要上他的脸颊,“还说没有,你看……”
      她的手忽然就被展昭扣住,继而被他拉入怀中,一低头,就覆上了她的唇。
      淡淡的艾草气息瞬间在四周弥漫开来,透过齿间,在身体中渐渐扩散。
      他的手指伸进她柔软的发丝里,托着她的后脑,灼热的呼吸轻触在脸上。
      莫愁轻轻环住他脖颈,微微喘息之后,他偏过脸向她耳垂亲去,而后又移在她颈间,留下一片清凉湿润。

      腰间松散开,莫愁还没反应过来,展昭的手已抚上她肩头,顺着后背滑下,褪去了深衣,仅只一件单薄的里衣在外。春夜尚寒,莫愁轻轻咳了一声。
      “大哥……唔……你还没熄灯呢……”
      听得他低低言语了几句,莫愁没有听清,人已被他压在身下,他扯过被衾来,紧紧将他们裹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摇曳·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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