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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圆月夜决斗 ...

  •   月悬中天,银霜满院,风中摇曳的灯笼的光晕在深夜显得格外诡秘。
      江怜月听着窗外的风声,望着眼前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男人,冷冷问:“你答应过我,只要我给李寻欢扣上罪名,我要杀他你绝不插手,如今为何食言?”
      司马超群道:“师姐,我绝无欺骗你的意思。”原来江怜月丧母之后,落魄之时曾被聚贤山庄前任庄主司马九绝收留,因年长于司马超群,二人便以同门师姐弟相称。
      无视于司马超群的安抚,江怜月怒而质问道:“那你为何要将李寻欢囚在地牢中?为何不当场处决!”
      “师姐,李寻欢的命已经攥在你手心里了,杀他不过是早晚的事,”司马超群叹道,“只是请师姐也为师弟我想想,明晚便是我与那王怜花决斗之日,决斗之前三日,不开杀戮,这是聚贤山庄素来的习惯。你总不愿看到我死在王怜花手里吧?”
      司马超群说这话时却心虚的很,他知道这个王怜花不过是关天翔派来的假货,却还故意拿出来当幌子。江怜月与王怜花关系非同一般,居然都看不出这是假货,他心里不由暗暗佩服起关天翔的手段。这个局也是关天翔的计策,他让司马超群利用江怜月对李寻欢的仇恨,由着她陷害李寻欢,但是又下令一定要保全李寻欢的性命。司马超群猜不透关天翔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是即使得罪江怜月,他也不愿违背关天翔。因为他已经受够了江湖上人们的白眼,聚贤山庄自传到他的手里,每况愈下,所有人都质疑他的能力,他知道自己必须一鸣惊人,才能重振司马家族,而想要达到这个目的,他就不得不借助关天翔的力量。
      话说到这份上,江怜月知道已经勉强司马超群不得了,缓言道:“师弟,说到王怜花,你又是使了什么好手段让他回到中原的?想当年我几乎杀光了云梦仙子的门下,都未能逼他返还中土。”
      司马超群暧昧地笑了,“我有贵人相助。”
      江怜月冷哼一声,知道从这个老狐狸嘴里是掏不出什么话来了。

      天蒙蒙亮,龙小云坐在东院中的花厅喝茶。茶早已凉透。
      想不到昨夜王怜花会现身,龙小云可谓又惊又喜,写下《怜花宝鉴》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无字天书”的秘密。只是这王怜花亦正亦邪,心思玲珑,不知如何能让他说出《怜花宝鉴》的秘密。不过王怜花在明,他龙小云却在暗,包括王怜花在内,所有人都不知《怜花宝鉴》其实在他龙小云身上,这对他来说是一个极大的优势。
      只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王怜花……当真是王怜花么?
      龙小云拨弄着茶叶,却笑了,想知道这件事的人太多了,倒用不着他出手试探。
      饮下一口凉透的茶,他却忽见一个魁梧的男人走过了远处沿廊拐角,他认出那正是郭嵩阳。龙小云轻蔑地一哂,昨晚李寻欢身处险境,千夫所指,这个平日与他称兄道弟的“大侠”却一声都不敢吭,这就是李寻欢一直看重的友情?这就是道义?哈哈,可笑至极!
      李寻欢,也活该你倒霉,吃了这么多年亏,却仍然要相信友情这种无聊的东西。龙小云摇了摇头,心里讥讽道。

      昨夜西风紧,凋零了山木,今晨满院落叶斑驳。
      梅思影一睁开眼,头痛欲裂,才想起自己昨晚是晕倒了。她匆匆抓起床边的外衣,奔出了房间。
      看天色也有卯时了,她竟耽误了整整一夜。梅思影抓住一个洒扫的僮仆询问后,向后山跑去。远远地见着一个灰色的孤零零的建筑,她跑到跟前,才注意到门口守卫的聚贤山庄弟子和一个老者。
      “您可是兴云庄的梅姑娘?”老者和蔼问。
      梅思影认出了这老者就是接他们进庄的管家。
      “王管家,请您让我进去,我要见李寻欢!”梅思影心里乱成一团。
      “梅姑娘,司马庄主有令,任何人不能进这地牢。更何况,您和李探花的关系……还是避一避嫌吧。”王管家不温不火道。
      “李寻欢他是被冤枉的!”梅思影强忍泪水争辩道。
      王管家做了个手势,道:“梅姑娘,请回吧。”
      梅思影再难耐不住,一个箭步朝门冲去,顿时被守卫弟子拦住。她却不顾一切地挣扭着,双眼只噙满泪水地盯着紧闭的灰色小门。那里面,关着她这一生最爱的男人。
      突然间一个圆润悦耳的声音道:“小女子,又是你?”梅思影猛地回头,“王公子!”
      守卫弟子放开了梅思影,王怜花笑嘻嘻地看着鬓发凌乱的梅思影,用食指勾起她的下巴道,“跟本公子走。”
      梅思影从未见过王怜花如此轻浮的样子,惊得后退了一步。
      王怜花却伸手一揽,勾住梅思影的纤腰,冲王管家戏谑地眨了眨眼,施展轻功翩然而去。

      来到后山一片无人的杂木林,王怜花把梅思影往地上一撂,甩着手抱怨道:“林诗音,你别到处乱跑乱撞。昨晚你儿子好不容易帮你和李寻欢撇清关系,你不要浪费了他的苦心。”
      梅思影跪坐在枯草落叶上,黯然道:“王公子,你为何、为何就不肯救救他呢?多年前你把《怜花宝鉴》托我交给李寻欢,让他帮你找个合适的传人,你是信任他的吧……如今他身陷囹圄,我求你,救救他……”梅思影泣不成声。
      王怜花在一口废井边沿坐下,道:“思影,你心里全是李寻欢,却不把我放在眼里?”
      梅思影没想到王怜花突然说这种话,一寻思也发觉确是怠慢了他,止住泪水,稳住口气道:“怜花公子,昨晚寻欢出事,我的心乱的很,还望见谅。你如何会回来中原的?”
      “半月前金无望去蓬莱岛,说江湖上都传言我要和司马超群决斗,”王怜花笑道,“一时好奇,就跑来看看。”
      “这么说,本来你不知道决斗这事?”梅思影讶然道。
      “这或许是什么人搞的把戏,不过他们既然都点到了我头上,岂有不配合的道理?”王怜花朗然笑道。
      “这倒像你,”梅思影苦笑,“看来这事情确实不简单……到底是谁在陷害寻欢?”
      “他还不知道你是谁?”王怜花突然问。
      “我从未告诉他。”梅思影急忙道。
      “其实现在你说出你是谁也无所谓了。”王怜花却道。
      梅思影一怔,不由问:“为何,你不是说如果我告诉他,你便要取他性命么?”
      当初梅思影离开蓬莱岛时,王怜花确实放过这句狠话。他知道梅思影只要到李寻欢身边,就难免要遇到江怜月。如果她暴露自己是林诗音的身份,就不得不解释这张完全不同的面容是做出来的。到那时,凭江怜月的见识,一定能猜出梅思影这张脸是出自他王怜花之手。多年前她为了逼自己出现,几乎将云梦仙子的门人赶尽杀绝;她若发现梅思影与自己的有关,一定会抓她拷问或者要挟。只是如今他已经回到了中原,江怜月就没有必要再对旁人下手了。
      “梅思影,你如果说出自己的身份,就再也无法回蓬莱了。”王怜花却只是道。
      梅思影抿紧了朱唇。
      “而且江怜月是龙啸云的原配,她说不定会折磨你。”王怜花又道。
      “我知道,”梅思影道,“我……心里很乱。我现在只是想救寻欢。”
      王怜花叹道:“真是个痴女子。李寻欢有他的打算,我想他昨晚就已经猜到真凶是谁了。”
      梅思影大惊,“真的?那他为何不说?”
      “没有确凿的证据,说了反而不善。”王怜花道。

      郭嵩阳拎着一壶花雕来到后山的地牢。
      王管家迎上去道:“郭大侠,您怎么来这种地方了?”
      郭嵩阳道:“李寻欢做出这等事来,我心里十分难受。到底朋友一场,想最后和他喝一杯。我与司马庄主说了,他便好心拿给我庄里珍藏多年的好酒。”郭嵩阳提起手中的酒壶。王管家顿时认出了这是司马超群酒窖里的珍品,便退了几步,让左右守卫弟子打开了地牢的灰色小门。
      郭嵩阳走下昏暗的地牢,跟着小厮来到最深处的牢房前。
      李寻欢盘膝坐在干草上,望见郭嵩阳,目光中有了微笑。
      郭嵩阳拿出几两银子打发了小厮,便也席地而坐,笑道:“知道寻欢你一定馋酒喝了,我特地从司马超群那儿要了壶好酒。”说着他摆了两个酒杯,一一斟满。端起一杯,穿过铁栏递过去,道:“怎么,穴道还没有冲开么?”
      “还差一点。”李寻欢道。
      “那我帮你一把好了。”郭嵩阳把手掌抵在李寻欢肩膀,顿时李寻欢感到一股热流游走于周身各大经脉。他抬手接过郭嵩阳手中的酒杯,道:“多谢郭兄。”
      “你倒反而谢我?昨晚我没帮你说话,还请兄弟原谅。”郭嵩阳道。
      李寻欢微笑道:“郭兄昨晚若帮寻欢说了话,今日司马庄主一定不会放你来牢中看我,我既没法解开穴道,也别想喝到这十年的老花雕了。”
      郭嵩阳大笑:“我就知道你心里明白。”
      李寻欢喝光了杯中的酒。
      郭嵩阳收回了杯子,一边继续斟酒一边道:“昨夜之事,我想了一整晚也想不通,难道真是你看那灵钟子不顺眼,一飞刀把他射穿了?”
      “郭兄,你别开玩笑了。”李寻欢埋怨道。
      “可是,梅大先生不会错,灵钟子如果真是死在戌时三刻前后,那就只有你和金盛能杀得了他。金盛被人冤枉了……不,难道说金盛是故意冤枉自己,然后嫁祸给你?”
      “金盛与灵钟子一向不相往来,他不会知道灵钟子是右手用剑,左手写字。所以,他恐怕确实是被人冤枉的。”李寻欢道。
      “你越说我越糊涂。”郭嵩阳叹道。
      “郭兄,你刚才说,如果灵钟子真的死在戌时三刻,那么嫌犯只有我与金盛。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灵钟子不是在戌时三刻死的呢?”李寻欢道。
      “怎么可能?梅大先生难道错了?”郭嵩阳惊道。
      “梅大先生医术高明,却敌不过有心人的设计,”李寻欢笑了笑,“郭兄,你进灵钟子的房间时,可看见了一个炉子。”
      “炉子?”郭嵩阳沉吟片刻,“我当时倒是没注意,不过经你这么一说,好像确是有个炉子,似乎是放在窗边的位置……”
      “对,就放在那个很不起眼的地方。”李寻欢道。
      “寻欢,你为何又扯到炉子上了?炉子又怎么了?”郭嵩阳问。
      “八月中旬,就算是北方也根本不到用炉子的时候。为何灵钟子的房间会出现炉子呢?”李寻欢道。
      “或许是……灵钟子他格外怕冷吧。”郭嵩阳道。
      “他若怕冷,这炉火一定是专门管庄里要的,夜里也一定会一直点着。可是众人进房间的时候,炉火却是熄灭的。是谁熄灭的?难道是已死的灵钟子?或者是杀了人还有闲情逸致熄灭炉火的凶手?”
      “怎么可能……”郭嵩阳苦笑道。
      “不可能,所以,那盆炉火根本不是灵钟子要的。是凶手要的。”李寻欢道。
      “凶手的目的又是什么?”郭嵩阳问。
      “梅大先生判断灵钟子是在戌时三刻死的,根据的是他的尸体僵硬的程度。可是尸僵的时间会受到温度的影响。如果提高房间里的温度,尸体僵硬的速度就会变慢。比如说,在房间中放一盆炉火……”李寻欢道。
      “凶手为了让大家弄错灵钟子的死亡时间!梅大先生按现在的时节推断灵钟子是戌时三刻死的,可事实上他在这之前就已经被杀死了!”郭嵩阳说出这个推论,不由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这样说来,岂不是很多人都有嫌疑了?”
      “并非如此,郭兄,你忘了有人嫁祸金盛的事了?”李寻欢道,“灵钟子一向热衷于修仙和炼丹,深居简出。很少有人知道他左右手的习惯。”
      “那只能说明凶手是个不知道他这个习惯的人,范围依旧很大。”郭嵩阳道。
      “郭兄,你恰说反了。凶手正是深知他用手习惯的人。”李寻欢道,“庄客在池塘边捡到了我的染血飞刀,凶手的目的一开始就不是嫁祸给金盛,而是我。只不过因为江湖上皆传金盛盗取了灵钟子的宝物,所以灵钟子一死,他的嫌疑最大,凶手先陷害他再为他洗脱罪名,其实是为了排除众人对他的怀疑。”
      “这么说凶手是灵钟子身边的人?”郭嵩阳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难道竟是他的门徒,你认为是谁?”
      “他要设计金盛,就必须让他在戌时三刻这段时间离开宴席。你可记得金盛是为何而离席的?”
      郭嵩阳想了一会儿,道:“当时金盛说是云来道人往他身上泼酒,云来却说是他撞了自己,两人险些争吵起来,司马超群觉得这种场合下为这种琐事吵架不合适,就制止他们继续说下去……你是说,云来是故意往金盛身上泼酒,好让他在戌时三刻离席?”
      “当初也是云来说灵钟子染了风寒,所以没有去宴席的。他说灵钟子在他离开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可是,其实在开宴之前灵钟子怕就已经被人杀了吧。而第一个进灵钟子房间,发现他尸体的也是云来,也只有他有这个时间熄灭炉火,控制温度误导梅大。”郭嵩阳沉吟道。
      李寻欢盘膝端坐,不语。
      郭嵩阳沉声道:“寻欢,你是说,凶手是……”

      “云来道长!”梅思影震惊道,“居然会是他?可是他为何要杀他的师父?”
      王怜花懒懒道:“你知道这云来是谁?他是已故神医云中君的儿子。云中君有一儿一女,女儿在娘胎里挨了他仇家一招赤蜥掌,生下来身体里就带着毒,常年痛苦不堪。”
      “据说赤蜥之毒无药可解。”梅思影叹道。
      “倒也不是无药可解。你知道那灵钟子的镇观之宝是什么?是他练了二十余年才练出的一粒金丹,号称能解百毒。一年前金丹失窃,江湖人都说是金盛偷的,灵钟子那老道儿也稀里糊涂地信了。其实却是监守自盗,金丹是让他大徒弟云来道人给拿走了。玄虚观一直不放过金峰帮,找金盛讨回金丹,那金盛百口莫辩,更拿不出什么金丹,这样下去早晚得露陷,我若是那云来道人,一定一不做二不休,杀了灵钟子,既免得偷窃之事败露,又可以一举成为玄虚观掌门。”
      “可是,他为何不嫁祸金盛,却要嫁祸给寻欢?”梅思影虽感叹人心难测,却仍是更关注牵扯上李寻欢的事。
      “云来又不是我,估计也没那胆子一眼不眨地把他师父杀了。八成背后得有人使把劲儿。那人没准说,云来,你杀了灵钟子嫁祸给李寻欢,我就帮你当上玄虚观掌门,或是别的什么好处。”
      “他背后是什么人呢?”梅思影问。
      “谁知道。”王怜花却说。
      “怜花公子,这些都是你的推断,却没有证据。再说,灵钟道长武功高强,云来未必杀得了他。”
      “梅思影,你要知道,最可怕的最能伤你的往往并不是你的敌人,却恰恰是你亲近的人,是你的朋友,”王怜花道,“灵钟子那老道儿一定想不到他平时唯唯诺诺的大徒弟会杀他,或许就在他把后背毫无防备地暴露在云来面前时,云来就趁机偷袭点了他的穴。然后,拿出李寻欢的飞刀,对着云来的咽喉,一点一点,捅进去……”
      “别再说了……”梅思影捂住了耳朵。
      王怜花笑了,“胆子忒小。你放心,我对你说的这些,你那聪明的表哥想必也早已了然于心,说不准他知道的比我还多。你不要再添乱,待在你儿子身边,静观其变吧。”
      “今晚可是难得的团圆佳节。”王怜花仰望碧落,寥落一叹。

      八月十五,月圆之夜。
      银色的月辉散落在山林的松枝,银装素裹;飞溅到高屋飞檐的琉璃,一片清华似水。上至碧落,下抵黄泉,黑暗仿佛将万物吞噬,十天九地唯余这一处方圆,遗世旷远。
      司马超群一身玄衣,长剑在手,立于屋脊之上。王怜花摆弄着手中一把短剑,绯红的衣袂在银辉下分外妖娆。
      屋檐上的鸱吻仿佛在朝天呼啸,琉璃瓦在剑光中闪烁出五色光彩,高屋之下的众人眼中,惟有明月之中两个暗色的剪影衣袂翩跹,剑舞轻盈。
      隔岸观火只觉如梦如幻,然而身临其境方知你死我活。
      “你不是王怜花!”司马超群紧紧握住剑,大汗淋漓,惊吼道。
      “你是想说,我不是别人跟你说好的那个,专门输招给你的‘王怜花’吧。”王怜花身形已起,剑如白虹,惊鸿一瞥中灿然笑道。
      司马超群已是骑虎难下之时,方知当初并不是江怜月没看出假王怜花,而是他有眼无珠没看出真正的洛阳公子啊!
      决斗未休止,殊死而搏。

      昏暗的地牢中,李寻欢一动不动地盘膝坐着。
      此刻外面正在进行的决斗恐怕是江湖上这十年来最重大的事件,今晚过后,就将成为传说。然而这气氛却仿佛丝毫没有影响到静坐的男人,他闭着双眼,神色安然。
      突然之间,闭塞的地牢中一股清冽的空气流动,李寻欢的睫毛轻轻抖动,映落在眼睑上的阴影也随之或深或浅。
      “寻欢!”他的双耳是如此熟悉这个声音!
      李寻欢蓦地睁开眼睛,不知是惊喜还是慨然地道:“关兄。”
      风尘仆仆的关天翔就双手紧握铁栏蹲在李寻欢的面前,他一听到李寻欢的声音,竟就潸然泪下,“寻欢,我一听说你被那些江湖人抓了,就马不停蹄的从京城赶来救你……”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寻欢,我带你走!”关天翔一把抹掉泪水,从昏倒的守卫腰间取了钥匙,打开牢门。
      “关兄,我若走了,就真的成了凶手了。”李寻欢望着试图拉他的关天翔道。
      “寻欢,你看不出这些江湖人就是想置你于死地吗?他们不会听你解释的!寻欢,趁他们都在看司马超群与王怜花的决斗,我们快逃出去,否则等他们回来,一定会杀了你的!”
      “可是关兄,我此时若走了,中原就真的再无我容身之地了。”李寻欢道。
      “那又如何?你可以和我去关外啊!我们驰骋草原,纵马高歌,岂不比在如履薄冰的中原快活?”关天翔道。
      李寻欢默默看了看他,目光十分复杂。
      关天翔被他这一眼吓出汗来,这才发觉自己把心思说得太过露骨了。他设计陷害李寻欢,本就是为了让他无法再在中原立足,逼得他不得不和自己到蒙古国去。他想让明朝把李寻欢赶出去,让他有国难归,有家难回。
      “寻欢,我一定要救你,得罪了。”关天翔架起李寻欢,把他背到背上。他知道李寻欢身上的穴道都已被江湖人士全部点死了,他硬带他走,李寻欢也反抗不得。
      出了牢房,他背着李寻欢沿着后山小径到了聚贤山庄的北庄门,门外树上拴着一匹马。他把李寻欢放下,回首遥望如巨兽般匍匐在森森山麓中的聚贤山庄,心中暗暗得意,再过一会儿,这里将变成一片火海。森林大火,不是轻易能扑灭的,所有人,那些大侠,那些宵小,那些每天蝇营狗苟,争名夺利的伪君子……所有人都将葬身火海!
      关天翔正要把虚弱的李寻欢放到马背上,却突然间背后感到一股杀气,他本能的抽出匕首一挡。回头见竟是杨孤鸿。
      “放下李寻欢。”杨孤鸿冷冷道。
      关天翔回身便刺,两人打得不可开交。杨孤鸿一边打一边退,两人渐渐向远处林中打去。李寻欢一动不动地维持原来的姿势坐在地上,眼前出现了一抹金色的裙裾。
      江怜月蹲下来,用手指抬起李寻欢的脸,笑道:“这回,李探花可落到我手里了。”
      身后一阵劲风,江怜月笑容一敛,手指顿成鹰爪状扣在李寻欢的喉咙上,逼视发觉中计折身赶回的关天翔道:“你再轻举妄动,我就杀了他。”
      杨孤鸿上前点了关天翔的穴道,江怜月道:“不能让司马超群得到他们,孤鸿,你叫宫里的人把他们绑下山。”
      “是,宫主。”杨孤鸿又钻进了山庄北门。

      山脚下的破庙前,玲玲一会儿盯着眼前的烟火筒,一会儿抬头望望下山的路。关天翔吩咐过她,等他带李寻欢下了山,就让她放信号;如果他一个时辰还未回来,就说明事情不顺利,不必管他安危,放出信号令他的部下烧庄。
      已经一个时辰了,玲玲看着沙漏,要放信号吗?可是,那个人……
      那个会为她担心,会为她擦去眼泪的人,也同样不会再回来了吧……
      玲玲怔怔地伸出手,扯开了线头,明亮的光倏然飞上夜空,炸裂开来。

      杨孤鸿迟迟未归,江怜月却震惊的看到,聚贤山庄在一瞬间燃烧起来!
      就在她的眼前,毫无预兆地,眨眼间燃起了熊熊大火!
      江怜月难以置信地往前扑了几步,颤声道:“孤鸿……”
      很快山庄中传出了嘈杂的呼救和奔走声,江怜月想起自己的部下,踟蹰一瞬终还是想进去相救,但想起关天翔和李寻欢,猛地一回头,挥手便是一剑。
      剑尖被李寻欢用手指夹住了。
      李寻欢道:“大家都在里面,救人要紧。”
      江怜月的脸色僵硬起来,连关天翔亦大惊失色。李寻欢的穴道已经解开了。
      李寻欢点开关天翔的穴道,道:“关兄,我去找小云和梅姑娘。”说着已飞身而去。江怜月与关天翔回过神来,亦紧追过去。
      庄内一片惨象,四处熊熊大火,烟雾弥漫,竟然整个庄园都被大火吞噬着。许多人在混乱中四下乱窜逃生,看不清哪个是哪个。
      江怜月先找到了杨孤鸿,她扑上去惊道:“孤鸿!醒醒!”杨孤鸿的右腿上压着段焦木,他似是被烟呛昏了,任凭江怜月怎么呼唤也没反应。
      李寻欢道:“江怜月,这里快塌了,把他拖到安全的地方。”说完已经动手拖动杨孤鸿。把杨孤鸿拖到了一处空场,李寻欢就立刻折身返回摇摇欲坠的建筑,不多时,又背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出来。
      江怜月在为杨孤鸿输注内力。
      李寻欢道:“火势太大了,除非一场大雨,否则凭人力根本熄灭不了这火。趁风向没变,得赶快把大家都送到山下去。”
      “江怜月,你可知道有没有下山的捷径?”李寻欢问。
      江怜月看了他一会儿,道:“我知道聚贤山庄里,有一条密道,可以直接通往山下。”
      李寻欢眼睛一亮。
      江怜月道:“你那关兄哪里去了?”
      李寻欢发觉关天翔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一进山庄,就直奔密道的方向去了。”江怜月冷笑,“你的关兄,好像也不简单。”
      李寻欢目光一黯,道:“告诉我密道在哪里,救人重要。”
      李寻欢先背起杨孤鸿,跟着江怜月来到聚贤山庄后院杂木林中的一口废井前。江怜月看了李寻欢一眼敦促,李寻欢背着杨孤鸿先跳了下去。底下很柔软,似乎垫满了松枝,很快江怜月也跟着下来了。
      井下似乎比上面看去宽敞的多,远处似乎一直绵延到黑暗中。
      头顶小小的井口透过的光芒下,江怜月与李寻欢对视着。
      李寻欢脸色有些青白,额头还蹭着烟灰。这样仿佛一击便倒的男人,呆在他的身边却竟让人觉得格外安心。杨孤鸿正趴在他的背上安睡着。
      江怜月收回了目光,道:“把孤鸿给我。”
      李寻欢把杨孤鸿轻轻放在地上。他聚集内力,轻功跃上了地面。
      上面依旧是一片火海,远处火光冲天,却所幸还未烧到这片杂木林。李寻欢又飞身回到前院,逃命的人已经不多,或许大多数人已经葬身火海。
      李寻欢遇到尚能走动的人,就告诉他们密道所在。进到燃着的屋子,见到一息尚存的人,就把他们背出来。
      浓浓的烟灌进他的肺部,他要命地咳嗽起来。一边咳着一边往前走,想看看还有没有能救走的人。
      走到司马超群与王怜花决斗的屋顶,这里简直是个巨大的熔炉。
      满地都是尸体,他们大多是被自己的同胞踩死的,或者被一些惊慌求生的人们乱刀砍死。这里已经没有站着的人影了。小云,梅姑娘,郭兄,梅大先生……你们在哪里?
      李寻欢突觉气血上逆,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血腥味一涌上来,就再无法止住,每一口吸入的空气都如同在往气管里灌辣椒水,辛辣地疼痛着,他只想把它们都咳出来,吐出来……

      关天翔站在密道中,心中突然一痛。他抬起头望着上面。李寻欢,你怎么了?他心中有种隐隐地不祥之感。然而他又怨恨地不想再救他。李寻欢穴道既已解开,却宁愿看着关天翔被江怜月擒住,也不肯出手;而庄中大火,那群陷害他的江湖草芥们生命垂危,他却不顾安危地冲进火海。原来在李寻欢眼里,他关天翔一个人根本抵不过他心中的江湖。那么,他关天翔又何必为了救他深陷险境,丢了苦心撑起的蒙古帝国呢?成也飞刀,败也飞刀,为了当初那个萨满一句莫名其妙的预言耗费了他多少精力!就让大汗来惩罚自己好了,他关天翔绝不会再管这个不知好歹的李寻欢。

      龙小云拉着梅思影在黑暗的甬道中飞快地奔跑。他们唯一的指引便是前面不断远去的打斗声。
      大火烧起的时候,檐下观战的人群乱作一团,互相踩踏着四溃逃命。龙小云本也想拉着梅思影逃走,却没想到她竟死活不肯离开。梅思影大声喊着“怜花公子”,然而王怜花和司马超群竟仿佛着了魔一般,丝毫不理会熊熊烧起的大火、混乱的人群和梅思影声嘶力竭的呼喊。一片月华坦荡,他们的心中唯有胜负。
      底下人都跑光了,两人从屋顶打到屋下,司马超群一路撤向后院的方向,王怜花却紧追不舍。没办法,龙小云只好拉着梅思影紧追着他们。还好两人一边飞檐走壁一边打斗,他们才能追的上。
      来到后院的杂木林,火还未烧到这里。没想到那司马超群却一下子跳进了一口枯井里,王怜花眼都不眨地跟着就跳了下去。后面跑来几个衣衫凌乱的大侠,说刚才听小李飞刀说这里能直接逃到山下。梅思影急忙抓住他们问李寻欢下落,几个人说看见他往前院去了。龙小云连忙问他们李寻欢怎么会知道这种事,被那几人白眼瞪回去,说小李飞刀说可以就肯定可以,这种时候连李寻欢都不信还能信谁。
      梅思影要往前院追,龙小云见她已经六神无主,连推带搡地把她塞进了井里。他最后一眼遥望了这座悲慨不甘地吐着火舌的百年老宅,又不知怎的莫名想起了有一年夏天李寻欢给他扇了一晚上扇子的事,咬牙狠了狠心,也跳下了井。
      两人跑着跑着,突然觉得前面厮杀的声音与方才不同,还来不及惊讶,眼前就豁然开朗。
      这甬道的尽头是一个宽敞的密室,墙壁上嵌着火把,十分亮堂。龙小云和梅思影进去时,司马超群与王怜花已经停战了,这两人拄着剑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看热闹,密室里现在打得你死我活的是江怜月和关天翔。
      看样子这两人交手不是一时半会儿了,江怜月嘴角带血,显然是受了内伤,关天翔的右半边脸一片青黑,想必是中了暗器的毒。
      “关大哥!”梅思影挣脱龙小云跑过去扶住关天翔。江怜月也已经没力气再动手,退了几步靠在墙上,她脚边的杨孤鸿仍紧缩眉头昏迷不醒。
      王怜花细细打量着关天翔,眉头不禁拧了拧。他走到江怜月身边,从怀里里掏出一个药丸递给她,大概是治内伤的药吧。
      江怜月却把药猛地丢进了黑暗的甬道中,恼羞成怒道:“姓王的滚开!”
      王怜花苦笑道:“你这人就是不聪明,送到嘴边的药不吃,你到底是恨我还是恨你自己呢?”
      “滚开!”江怜月的眼角竟泛起泪光。
      王怜花道:“随你。”
      密室一边是通往庄内的甬道,另一边是通往山下的甬道。王怜花环顾四周道:“好像能跑的都已经跑出去了,你们怎么着?是继续打,还是先出去?”
      他话音刚落,就直觉耳边一阵寒风,反应不及,闻到鼻端一股血腥味,紧接着就是司马超群的惨叫。
      众人也都看傻了,关天翔的断情刀已经脱手,贯穿了司马超群的胸膛。
      “你、你……”司马超群已经无法说出一整句话,只大口涌着鲜血。
      关天翔当初只利用司马超群帮他陷害李寻欢,而把众人聚集到聚贤山庄。却未曾告诉他打算放火烧庄。他从未想过要履行诺言,帮司马超群成为武林盟主。因为关天翔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摧毁中原武林的势力,让各大门派的高手都死在这场大火中,包括司马超群。
      如今,他自然不能让他活着出去,也更不能让他说出自己的秘密。
      “关大哥,你……”梅思影愕然道。
      司马超群突然一边吐血一边大笑:“好、好、好!”
      他连说了三个好字,突然猛地往下山的方向迈了难以置信的一大步,一把握住出口的火把。
      江怜月突然惊叫:“王怜花阻止他!”
      然而即使王怜花与司马超群站的最近也措手不及,司马超群握住火把一拧,“轰隆”一声巨响,一道石门骤然压了下来!
      龙小云最先跑过去,踢开司马超群的尸体,来回拧着火把,把出口封的密密实实的厚重石门却全然没有重新抬起的意思。他慌得上下敲打石门,石门却依旧纹丝不动。
      龙小云脸色煞白地看着被关在密室里的众人。
      江怜月嘴角又涌出血来,讥讽地瞪着关天翔笑道:“这就是你杀人灭口的报应!他要死了,自然也要拉上我们,黄泉路上才不寂寞,哈哈哈哈!”
      关天翔没料到司马超群还有这一手,嘴唇微颤,一言不发。
      龙小云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你们有完没完,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想想办法。”
      王怜花的脸色也十分苍白,显得有些虚弱地靠着墙滑坐到地面,问江怜月:“你小时候不是住在聚贤山庄吗,你懂不懂这里的机关?”
      “过去司马超群背着他爹下山,带我偷偷走过一次,机关什么的那是他父子搞出来的,我根本不知道。”江怜月本不愿理王怜花,然而此时又不是算旧账的时候,只好忿忿地说。
      众人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这时另一边通往庄内的甬道中却又传出了脚步声。
      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盯着入口,越来越近了,看轮廓似乎是个很高很胖的人。
      这人刚一出现在光线中,就有人喜,有人愁,但无外乎都十分震惊。
      身材修长消瘦的李寻欢,背着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暗处被错认成了一个高个的胖子。李寻欢的前襟也沾着斑驳血渍,他的脸色不必他背上的人好看多少。李寻欢蹲下身把那人靠墙放着,梅思影一看那人的脸,不由惊呼:“云来道人!”
      王怜花哭笑不得道:“李寻欢,你怎么把这厮背来了?”
      李寻欢道:“我去前院想找小云和梅姑娘,可都没找到。正好看到云来被压在断墙下,还有口气在,就想把他送下山。不过……”李寻欢抬头看看被石墙封死的出口,“不过看来出不去了。”
      “小云,梅姑娘,你们没事吧?”李寻欢关切地问。
      “等你来救,我们早死了。”龙小云照例呛了他一句。
      “我们没事,寻欢,你没事就好。”梅思影抱住李寻欢的肩哭道。
      李寻欢看了看司马超群尸体上插着的断情刀,望着关天翔。关天翔细长的眼睛淡淡回望他,犹如九幽之下的亡魂。李寻欢无声地叹息。
      这时,云来道人挣扎了几下,李寻欢见他嘴唇蠕动,连忙轻轻拍他肩膀,道:“云来道长?”
      “李寻欢,是你……是你救了我……”云来嗫嚅道。
      李寻欢有些忧虑地望着他。
      “李寻欢……我快要死了……我、我要跟你说……是我杀了灵钟子……”他的眼珠子四下转着,看着王怜花,龙小云等人,道,“你们听着……李寻欢不是凶手……是……江怜月……让我……陷害他的……”
      “云来道长,你不要再说话了。”李寻欢叹了口气,制止他道。
      云来却依旧喃喃地说着,“是我偷了金丹……我给妹妹治病……可治不好……金丹……呵呵,灵钟子练得什么丹……”
      “本来就没有什么丹药能解百毒的,这你怨不得灵钟子。”王怜花一旁道。
      “我……我所以还要杀了他……江怜月说……杀了他嫁祸你……她就……帮我解妹妹的毒……”
      “对不起你……”他渐渐没了声音。
      李寻欢伸出手,为云来合上了双眼。他捂住嘴咳嗽起来,越咳越急,鲜血又涌出了嗓子,他大口吸着气,仰靠在墙壁上。
      龙小云最烦见他这样子,别过脸去,问王怜花:“王公子,如今还有什么办法能打开出口?”
      王怜花道:“有个办法。”
      龙小云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王怜花道:“把石门震碎。”
      龙小云轻哼了一声,看来这王怜花也是个不靠谱的。
      王怜花看他那样子,却笑道:“我是说正经的,用内力,把石门震碎。”
      江怜月却在一旁冷笑,“说的好听,你倒是看看,这屋子里还有谁有力气震碎石门?”
      龙小云看了看嘴角尚在流血的江怜月,昏迷不醒的杨孤鸿,中毒的关天翔,没有武功的梅思影,还有满身是血、刚刚还在咳嗽气都没顺过来的李寻欢后,绝望地瞅着王怜花。
      王怜花拉开自己的衣领,白皙的胸前竟赫然印着一道红色掌印。“司马超群的杰作。”王怜花微笑道,却突然吐出一口血,眉头拧了起来。
      “你也受伤了?”龙小云惊讶道。
      江怜月也十分诧异,突然想起王怜花刚才拿给她的药,道:“如果用你的丹云丸,应该可以暂时压住内伤。”
      “已经没有了。”王怜花无奈道,“只有那最后一颗,刚刚被你扔了。”
      “你不会捡回来!”江怜月怒道。
      “你扔到那边去了。”王怜花用一个指头指了指厚重的石门。
      江怜月无力地叹了口气。
      “有武功的全都伤的伤病的病,没伤没病的却又没武功。”龙小云恨恨道,若不是那李寻欢当年废了他的武功,他又如何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要是有速成的武功就好了。”龙小云不禁又叹道。
      “我倒是知道一门内功心法,叫三生心经,据说只要能全神贯注,最快三个时辰就可以练成。”王怜花道。
      “你还记得那门心法具体怎么练吗?”龙小云一骨碌爬起身,凑到王怜花面前问。
      “时间太久,记不清了。不过我记得当初把这内功记在了《怜花宝鉴》上。”王怜花悠然道。
      龙小云沉吟片刻,道:“王公子,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废话。”王怜花冷冷道。
      “那就告诉我《怜花宝鉴》的秘密。”龙小云道。
      “果然是你偷了《怜花宝鉴》。”王怜花挑眉道。
      众人听了二人对话皆惊住了,梅思影道:“小云,真是你拿了《怜花宝鉴》?”
      龙小云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卷轴。
      “果然是《怜花宝鉴》!”梅思影一见便惊道。
      关天翔面色阴晴不定,没想到他把兴云庄搜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的东西,竟然还藏在龙小云手中。
      “王公子,这上面没有字。告诉我,如何能看到上面的字?”龙小云站在王怜花面前问。
      王怜花却微笑道:“这上面记录着我的毕生心血,怎可让你这种小贼学了去?”
      “王公子……”梅思影道。
      “怎么,梅思影,你也认为我该告诉他?”王怜花反问。
      “我……我只是觉得,此时唯有让小云练会上面的《三生心经》,我们才有机会出去。”梅思影低声道。
      “如果你是为了大家着想,那么我就告诉龙小云如何看《怜花宝鉴》,但是一出这个石门,我就杀了他,你也没有意见吧?”王怜花道。
      “王公子,小云是我故人之子,他做了错事,是我教养不当。”李寻欢虚弱地说,“寻欢任凭王公子处置,还望你能饶过小云这一回……”
      他勉强撑着墙壁站起,道:“梅姑娘,这本就是小云做的不对,不可再勉强王公子了。”他摇摇晃晃走到石门前,两只手抵住了石面。
      梅思影惊道:“寻欢,你……”
      李寻欢目光一凛,力量在他的手掌中聚集起来。石门竟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王怜花道:“梅思影,李寻欢如果用内力震开石门,他一定会死。我以性命保证。”
      梅思影呆呆地站在密室中,天旋地转。她突然看着龙小云,严声道:“小云,用火!”
      龙小云一愣,“什么火?”
      “把《怜花宝鉴》放进火中,这种帛就会显出字来!”梅思影道。
      “你为何会知道?”龙小云诧异的问。
      “因为,我是……”梅思影盯着龙小云,一字一顿道,“因为我是,林诗音。”
      内力震动石门发出的细微响声停了下来。
      李寻欢垂下了抵在石门上的双手,他默默地回过头,静静地凝望着……
      ——那双,同样凝望着他的,无比熟悉的眼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圆月夜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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