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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绿萦与冰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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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暖阳，给人温暖心安之感，在这样的阳光之下，整个莫苑显得柔美而静谧。
窗户打开着，风吹起淡色的帘幔，依稀可见天空清浅的蓝色。
凝望着那样好看的天空，林雨期忽然就失神了。
她似乎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再看到这样的天空了，就像她很久没有再看见那个可以让她顿时神清气爽的笑容一样。
“吱呀”一声，对面的窗户却忽然打开了，垂下眼，林雨期看到的是那日在比武的擂台之上救了自己的人。
林雨期轻笑。一张面具……就多了那么一张面具，他以为她就不认得他了吗？还是说他以为戴了一张面具，他就是换了一个人，再也不是之前的楚末风，再也和之前毫无干系？
一瞬间，她真的好想卸下他的面具，看看眼前这个人究竟是怎样的面孔。
一阵乐声却让宁静的客院一下子喧嚣起来。
“怎么了？这声音哪来的啊？”有人从房里走到院子中，四处张望道。
“走，去看看。”一群人陆陆续续朝着乐声的方向走过去。
只见那乐声随风倏然从莫苑之外吹来，未见人影，一块大红绸缎已从天而降。
两个白衣的倩影，犹如凌波仙子般从腾空落在莫苑之中，惊鸿般掀动层层春波。两人一人手持红绸一端，纵身便已到大厅之中。
待二人落定，红绸恰好从莫苑之外铺向大厅内，两列青衣小童顺着红毯走来，列于两侧。
十四剑士早已严阵以待，却被莫轻言拦住，相迎那即将到来的人。
“莫苑的气度，果然非凡。”语声似乎并不大，可是却如尖针般射入每个人的双耳，有些人甚至开始瑟瑟发抖，非但因为话语中的那股寒意，更是因为任何一个人都能辨认出，那是一个混合了男女两种嗓音的怪异腔调。
莫轻言的脸上依旧不动神色，轻踏在红毯之上出外迎客，清朗如玉的身姿周围似乎弥散着一种气场，让周围忐然不安的人都渐渐平静下来。
落英缤纷之下，逶迤转出八个垂鬟少女，各个灵秀飘逸，娇娆美丽。
紧跟在她们身后的，却是一大片迎风柔软的紫罗兰色帷幔，掩映之下，一顶同色的轿子缓缓现身人前，所到之处，如紫浪劈波，冰晶珠帘之间，只能隐约看见一个纤细的人影，纤长的娥眉，如黛的青丝，似水的眼眸。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轿子中的女子身上的时候，一墨色长衣的男子却向着莫轻言走来，手中是一把黑鳖皮鞘、白银吞口的宝剑。
那男子先行上前，朝莫轻言一礼，朗声道：“子墨邪北冥焕，特奉本门宗主之命，前来拜见莫公子。”眼中神色傲然如冰。
莫轻言淡淡道，“莫苑和子墨邪昔日从无瓜葛，他日也不会有什么交情，莫轻言又岂敢受你们的拜见。”声音虽轻，但语气却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莫轻言这番话柔中带刚，北冥焕听着，却面色平静，并无异状，“我家公子素来久仰如斯公子的大名，更是听闻试琴大会欢迎四方的有识之士，所以才会特派属下来为莫公子献上一份薄礼。”
“我看你们是为了冰弦琴吧！”人群中，有人高声喊了这样一句，于是周遭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在中原地区，擅用暗器、易容术和奇毒的西楚子墨邪向来为正道人士所不耻，而这试琴大会也算是武林盛事，如何有理由让子墨邪的人插手其中？
“非也，”北冥焕却正色，侧过身来，“各位请这边看。”
这时，有两个穿着紫色轻衫的女子走出来，二人手中不知抬着何物，用红绸覆盖着。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两个女子手中之物时，北冥焕一把将那红绸掀开，一片灿烂的绿色光芒跃然而出。
那是一把琴。通体黑色，隐隐泛着幽幽的碧玉一般的光芒。
在这二十个进入莫苑的人中间，真正懂得琴的人也不在少数。
“这……这是绿萦？”人群中有人发出了惊异的声音。
相传当年安陆和陵督在紫越城交战，腥风血雨，遍地白骨，每一寸土地都渗透着淋漓的鲜血，以至于哀嚎遍野，满目游魂。强大的哀怨之气甚至屠杀了所有参战的将士，让仍然留守在这两个国家的百姓在一夜之间变为孤魂。
而紫越神女现世之时，正是以一把绿萦弹奏的镇魂曲将怨灵收服，避免了更深层次的生灵涂炭。
战争和死亡平息之后，人们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在紫越救助天下苍生的神女，却在紫越的城墙之上，发现了那把绿萦。对于神灵的敬畏，使得无人赶去触碰那把琴，传闻一旦有人接近那把琴，便会被琴上所爆发出的绿光所伤。
直到中峻建立，国君派兵来到已是一片废墟的紫越之城，却早已不见了绿萦的身影。
没有人会想到，这把传说中神灵所用的琴，却忽然惊现在了眼前。这足以让莫苑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能够让在场的人断定眼前的就是绿萦，不单是因为那独有的碧玉绿光，更是因为不同于其他的琴，绿萦只有六根弦。
琴有七弦。
一弦属土为宫。土星分旺四季。弦最大。用八十一丝。声沉重而尊。故曰为君。
二弦属金为商。金星应秋之节。次于宫。弦用七十二丝。能决断。故曰为臣。
三弦属木为角。木星应春之节。弦用六十四丝。为之触地出。故曰为民。居在君臣之下为卑。故三弦下八为此也。
四弦属火为徵。火星应夏之节。弦用五十四丝。万物成美。故曰为之事。
五弦属水为羽。水星应冬之节。弦用四十八丝。聚集清物之相。故曰为之物。
六弦文声主少宫。文星柔以应刚。乃文王之所加也。
七弦武声主少商。武星刚以应柔。乃武王之所加也。
而这把绿萦所少的，便是那属水，象征冬之节的第五根弦。
“莫公子觉得这把琴如何？以琴易琴，我们公子愿以这把绿萦，来交换如斯城名动天下的冰弦琴。”在众人的目光还未从那把绿萦中缓过来之时，北冥焕已经走上前，问莫轻言道。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回到了莫轻言的身上。
绿萦和冰弦琴，若是单论作为琴的价值，或许难分伯仲，但是传说绿萦有控制怨灵和魂魄的力量，而当初弱小的东溟，正是借助绿萦所控制的怨灵的力量，才消灭了东部所有的小国，和强大西楚、中峻三足鼎立。拥有了它，能够拥有的，是权势，是霸业，甚至可能是——整个中原天下。
“我家公子知道莫公子一定不肯轻易交换，所以还让我带了另一件宝物呈给莫公子。”说着，已经退至那顶紫罗兰色的轿子边，将珠帘刷地打开，众人目光不自觉集中。
然而当人们看清轿中的女子，仿佛都在一瞬间窒息。
她云鬟拥翠，娇如杨柳迎风；粉颊喷红，艳似荷花映日；两道黛眉，浅颦微蹙，仿如空谷幽兰；紫色纱衣，香培玉琢，柔似碧空白云，直令如斯城之内的娇花都黯然失色。
如果说薛莹莹和隋云若已经是这世间少有的娇艳美人，那么眼前这女子真真堪称绝色。
莫轻言的神色淡定，“阁下这是何意？”
“名琴与美人，自然都要赠与英雄。若论英雄，莫公子自是当仁不让。”随时溢美之词，北冥焕的语气却是不冷不热，看向莫轻言的眉眼间却颇有些嘲讽之意。
世人皆知试琴大会之后便是莫轻言和纳兰许知的成亲之日，子墨邪此时以美女相赠，对纳兰许知这个长公主的侮辱显而易见。
莫轻言脸上原本缓如风的表情转冷下来，撇开眼去，“子墨邪如此大礼，我莫苑受不起，请回吧。”
就在气氛一下子冷下来的时候，人群中却有人厉声道，“子墨邪这样做，究竟将我中峻长公主置于何处？”
“哦？人人都说莫公子在如斯城跺跺脚，整个中原都要晃一晃，如斯公子是何等了不起的人物，没想到也一样是畏妻之辈，”北冥焕却冷笑着，“不过，娶到才貌双全智谋过人的中峻长公主为妻，做点牺牲，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他的语调冷硬，然而挑衅之意已是不言而喻。
莫轻言的眉头紧攒，心中的厌恶感渐渐难以压抑，就在他厉眼看向北冥焕之时，却有人抢在他之前开口。
“这位公子言重了。”说话间，一女子优雅走出来，淡雅之中透着落落大方，正是一入莫苑就再没有现身外人面前的纳兰许知。
“我中峻岂是狭隘小气之辈，既然子墨邪一番好意前来，莫苑和中峻又岂会拒之于千里之外？来者都是客，不如就请北冥大人和这位姑娘在莫苑之中多住几日，共赏试琴大会如何？”
这一番话，听得北冥焕怔了怔。
好一个纳兰许知，连消带打，既没有答应交换冰弦琴，也没有说让他们参与试琴大会，只用“共赏”二字便将他们给打发了，还替莫轻言赚回了体面。
北冥焕在心中暗自沉思了片刻，“恭敬不如从命，那在下就打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