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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chapter18 ...

  •   两个人这样面面相觑站着,大概一分多钟,无人讲话。

      阮媛媛心里其实有许多问题,她想问一问,他怎么从巴黎回了天城?他应该平安吧……
      阮媛媛眼随心动,再次仔细观察了下夏阳光的脸庞、脖子和双臂,均未有伤。她旋即松了一口气,发出一声轻叹。

      “呵--”夏阳光骤地讪笑出声。

      何必矫情。

      阮媛媛便不再问了,微微侧身,埋下头,打算往棚户区的深处走。
      巷子很窄,她脚下的路也艰难。

      夏阳光盯着阮媛媛的背影,看她迈步,夏阳光喉咙里仿佛卡了一口痰,阻止他开腔说话。但是不说话,痰又哽在喉管里,堵得难受。

      夏阳光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元元!”
      虽然知道“元元”不是她的真名。

      爱情中先服软的人总是输家,接着一败涂地。夏阳光上前几步,双手还端着鱼箱,于是用胳膊肘蹭阮媛媛的臂膀,似一只大狗在乞讨:“元元,元元——”他不知道该讲什么,本想很俗套地问一句“你还好吗”,结果说出口的却是:“你还记得我吗?”

      夏阳光两侧嘴角皆僵,很努力地扬起来,阳光少年第一次发现笑比哭还艰难:“元元,我是夏阳光啊。我们去年在巴黎见过面的,你还记得吗?”
      夏阳光的心里怦怦地跳,痛苦万分却又惴惴不安:她还记得他吗?他可是一直记得她,一直在他心里。虽然刚才的重逢,夏阳光对她不无怨愤,但是过一会,那些怨愤就渐消了。
      只剩柔软,谁叫他喜欢她。

      喜欢她啊,想跟她讲讲话……

      就在这时,阮媛媛转过身来,朝夏阳光笑说:“我知道的,我记得你。”

      就这一句话,夏阳光眼眶泛酸,眼泪差点飙出来。
      他已经彻底原谅她了,忘记她之前的所作所为。

      “你等等。”夏阳光边说,边快步将鱼箱端给鱼摊摊主,接着又跑回阮媛媛面前,擦一把汗,笑着问她:“元元,你怎么来了这里?”
      一滴汗珠被夏阳光从额头擦上指尖,接着甩出来。

      将将好,阮媛媛看见这滴汗珠低落。

      珠水里有淡淡的鱼腥味,和少年的味道,阮媛媛心中忽然有种萌动。她耸了耸鼻子,屏住呼吸,倒不是讨厌这种味道,而是担心自己再闻下去,会成另一种窒息。
      阮媛媛的目光也从汗珠上移开,往上,瞧见夏阳光的手,又随他的手落下,垂在夏阳光的裤管边。

      他的手倒是厚实得很,五指一张一缩,阮媛媛心底那份异样又蠢蠢欲动了。

      阮媛媛赶紧别过头去,又稍微侧低下来:“我过来随意走走的。”
      “那我陪你走走!”夏阳光的话似雨点,赶着下,“那”字追赶着阮媛媛的“的”字落音。

      少年如此痴情,连旁观的鱼摊老板也淡淡摇了摇头。

      夏阳光陪伴阮媛媛,往棚户区的深处走。一开始两个人都是不知怎么起头,再加上两人衣着打扮相差太大,经过的路人纷纷侧目,目光全都聚焦在阮媛媛和夏阳光脸上,气氛更加尴尬和紧张。还是一辆路人的自行车迎面驶来,打破了僵局。自行车是老旧的二八式,路人转动车把手上的铃铛,叮铃叮铃响,车头再一歪,阮媛媛一退让,夏阳光伸臂将她一揽:“小心!”
      阮媛媛就不知不觉到了夏阳光怀里,他牵住她。

      阮媛媛被夏阳光牵着,心头就软了下来。心想老天让两人重逢,也算是注定的缘分。
      她迷信的。

      阮媛媛低头盯着自己一步一步往前迈的高跟靴尖,问出来:“巴黎……你后来……怎回来?”
      她含含糊糊地问。

      夏阳光侧头左顾,接着右盼,目光无处放:“他们……让我回天城……”
      他含含糊糊地答。

      阮媛媛一听心急:“那你的学业有没有影响?”
      “他们考虑了下,不给我推荐去美国了。”夏阳光旋起嘴角笑了,尽量说得轻松:“不过没有什么影响,今年毕业,在天城找工作还是很容易了,我绩点接近4.0。最近课业闲,就做下帮工,鱼摊味重,你怕臭么?”

      “不臭,不怕。”阮媛媛轻轻的说。她忽然想起在巴黎时,夏阳光向她描述过,积攒奖学金,去美国深造的梦想。她不禁脱口而出:“对不起。”
      说完阮媛媛才惊觉,原来夏阳光以前说过的话,她大多字句清晰记在脑海里。

      只怕不是清晰,而是深刻。

      棚户区的路起伏不平,前面一段路依土丘而造,夏阳光和阮媛媛攀坡而上,旁边一道阴沟,顺势而下。
      夏阳光牵着阮媛媛的手往上走,仿若逆流而上。
      夏阳光一冲动,就问出了口:“元元,你住在天城哪里?”
      要是两个人都住在天城,就交往吧。

      阮媛媛回答道:“城北。”

      夏阳光一听,脑海中自然反应:城北,天城最繁华富裕的区域,据说那里住的都是权贵。
      但是少年青嫩而活力,认为只要有感情,一切都不是问题。她是住在城北,他住在云湾,但是他可以拼命,可以努力,可以给她幸福啊!

      于是夏阳光就开心地笑了:“我们都住一个城里,你什么时候有空,能出来吗?”
      他想来次约会呢!

      阮媛媛心里“嗯”了一声,认为此事要慎重考虑。
      就在阮媛媛还在考虑的同时,一个中年妇女急急从丘上头跑下来,看见夏阳光,焦急就喊:“阿光,你怎么还在这里!”

      阮媛媛明显感到夏阳光牵着她的手一紧,夏阳光急问:“怎么了?”

      “你妈妈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快回去!”夏阳光立马就往前奔,少年似追风,又更胜追风,情急之下竟甩开了阮媛媛的手。

      阮媛媛手上突然空了,些许不自然,五指蜷曲又伸展,捏了捏空气。

      阮媛媛加快步伐,跟随夏阳光和中年妇女回到夏阳光的家。
      站在夏家门口,阮媛媛就骤然疑惑了:夏阳光家也是木板和塑料雨篷搭建起来的平房,哪里来的楼梯?

      阮媛媛进去以后才发现,原来夏家家窄,说是一间房,其实不过七、八平方米,没有厕所,堆了个灶台算作厨房。夏阳光又喜欢看书,还写书法,书堆垒起来,嵌进一张床,剩下的空地,转身都难。
      夏阳光这么大个男人,自然不能同他母亲同睡,家里便搭了个阁楼,夏阳光晚上都爬到阁楼上去睡。
      阮媛媛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家,一时无所适从,她的目光无处放,往下,发现灶台是用个煤气炉子搭的,因为不够高,用报纸垫了一下。阮媛媛匆匆一瞟,见报纸上的娱乐头条《惊爆!秦汉与林青霞分手!》,又往旁边瞧,《漫画美少年郭富城》。
      哪一年的报纸哟!

      当然,阮媛媛观察这些只有了十几秒时间,她见夏阳光跑过去,扶住倒在地上的夏妈妈,焦急询问。夏妈妈四肢不能动弹,但是口齿清晰,原来她是想爬上阁楼打扫儿子的床铺,却跌了下来。
      应该是骨折了。

      夏阳光当即打横抱起夏妈妈,欲往医院送。
      “快送医院!”阮媛媛也跟着跑,两人匆匆似风,夏妈妈斜眼瞟了一眼阮媛媛,阮媛媛刚好也注视她,两个陌生人对视,气氛却本能地泛着干冷。

      从夏家奔至巷子的出口处,还需要一段距离。跑到中途,阮媛媛忽然惊醒:她这趟来云家湾,是要来查陈意一家的下落的啊!现在跟着夏阳光跑什么!
      下一秒她又想救人要紧,决心跟随夏阳光跑到底。

      到了巷子出口处,这么穷的棚户区,自然不会有捷运傻傻开到这里,认为可以赚钱。跟来的中年大婶便气喘吁吁道:“赶快等公交,26路和113路都到市民医院!”
      夏阳光本能地看向阮媛媛停着的豪车,但是少年的硬气令他咬咬牙,不肯开口。

      阮媛媛全程睹见夏阳光的表情变化,心中突然变得比夏阳光还硬气,暗骂他一声:蠢!
      事到如今还顾忌什么。
      阮媛媛当即挥手,颇似她一贯领导命令下属的作风:“上我的车!”

      夏阳光又见阮媛媛凌厉一面,倏然一怔。
      他很快回过神来,抱着夏妈妈上了车,连那位帮忙的中年大婶也跟了上来。

      阮媛媛启动油门,却忽然想起来,自己不记得市民医院怎么走。
      梅疏离常年治病,这个医院她却是从来没有去过的。这个医院在天城只是很普通的公立的医院,不算最好。阮家注重保护隐私,要么去家族企业的私立,要么单独请名医问诊。

      阮媛媛默然打开了她很少用到的导航系统。

      “小.姐开得好车啊……”躺在后座的夏妈妈突然开口,声音悠悠,那个“好”字听起来又似“豪”。
      调子稍显凉薄。

      夏阳光也察觉到了,赶紧扶稳夏妈妈,善意地向夏妈妈介绍:“妈妈,她是元元。”他又向阮媛媛废话般介绍:“媛媛,我妈妈。”
      夏阳光的两面脸颊微微发烫。

      阮媛媛的视线专注前方:“伯母好。”
      “好。”夏妈妈回应的声音更加飘忽。
      元元……

      ……

      车开出去十分钟,夏妈妈突地又问:“元元,你是哪两个yuan字啊?”
      “玩的右半边。”

      夏阳光在一旁听着,情知阮媛媛编造有假,嚅嚅唇,还是没说出来。
      他本能地希望自己母亲能对阮媛媛有好印象。

      “元字就是姓?”夏妈妈又问。
      阮媛媛张口一笑:“是啊……”
      夏妈妈赞许一句:“那这个名字很是特别。”接着,夏妈妈合起双眼,闭目养神了。

      开车远比坐公交要快,公交走走停停三十多站路,开车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到了。

      市民医院。
      市民医院为市民,夏妈妈进了急诊室,被告知要赶紧动手术,却被告知主院连带手术,要先交预付金四万五,以后多退少补。

      这笔钱夏阳光还是存了的——他本来打算拿着深造的。夏阳光当即央求大夫:“您在这里先等着,我回去拿。”
      “还回去拿什么。”阮媛媛将他一拦。她从衣内掏出钱包,又从钱包内掏出一张卡:“手术易早不易迟,刷我的。”
      阮媛媛平日见的医生,都是对阮家人毕恭毕敬的,服务周到,这会见个个环节都怠慢,已有些诧异。直到夏妈妈要推进去手术,要选主刀医生的时候,阮媛媛才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想选好的主刀医生,还要预约,还要排号的。

      她又听夏阳光讲,原来平时来医院看门诊,也要排号,有些名医早上八点半上班,六点钟你来挂号,号码就已经排到了四十开外,往往要到十一点才能看着。
      阮媛媛吃惊地问:“那一早上你在医院干什么?”

      夏阳光平常回答:“偶尔干等,大多时候我都带本书看。”

      阮媛媛不知道,她为梅疏离治病,从来都是一个电话,直接找最好的医生的。
      至于预约时间,阮媛媛订。

      阮媛媛眨了眨眼睛,问旁边一脸爱搭理不搭理的医务人员:“你们院长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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