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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小狐狸发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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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汪公子是真的被那一万两银票砸得有些发懵。
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平日里仗着家中荫庇,揣着千把两银子出门已觉风光无限。
若是接连输上几局大的,怕是未来数月都得夹着尾巴做人,连这登仙阁的门槛都不敢迈了。
他尚未意识到,自己已然未战先怯。
脑海中不断预演着连败的惨状,早已侵蚀了他的斗志。士气既失,何谈胜算?
双方摊牌,凤锦十五点,汪喜十四点,凤锦仅以一点之差险胜。
凤锦内心实则也是一阵后怕,掌心微微沁出冷汗。
方才不过是险中求胜,运气占了多数。
然而他面上却波澜不惊,甚至勾勒出一抹成竹在胸的淡然笑意。
这表情落在汪喜眼中,愈发显得对方深不可测,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汪喜不情不愿地推出一万两银票,肠子都快悔青了。
早知如此,何必去招惹这看似无害实则棘手的小公子?
可众目睽睽之下,若此刻认怂离场,他汪喜日后在这帝都纨绔圈里,还有何颜面立足?只得硬着头皮继续。
新局开始,轮到凤锦先抽牌。
他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刚才赢得的不是万两白银,而是几枚铜钱。
信手抽出一张,他眉梢微挑,脸上恰到好处地掠过一丝喜色。
这细微的表情变化,让汪喜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不详的预感如同毒蛇般缠绕上心头。
他犹豫再三,指尖颤抖地选定一张牌,轻轻一摸牌面刻痕——刹那间,如坠冰窟,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五点!竟然是全副牌四十九张中近乎垫底的五点!这还如何能赢?
“快些下注!本少爷的时间金贵,没空与你干耗!”凤锦不耐地敲了敲桌面,语气倨傲。
这话反而点醒了心如死灰的汪喜。对呀!此轮是由他定赌注,对方并未设下限!既然牌面烂透,何必再投入重金?
他索性把心一横,也顾不得周遭投来的鄙夷目光,竟真的从荷包角落里抠出一两碎银,“啪”地一声拍在桌上:“一两,我跟!”
凤锦内心早已笑翻,面上却故作惊诧,眯起眼睛:“你确定?”
“规矩是你定的,可没限定最低注码!一两银子也是钱!难道你想出尔反尔?”汪喜强撑着气势反驳。
“反悔倒不至于,”凤锦拖长了语调,慢悠悠地说,“只怕……后悔的人会是你啊!”
话音未落,他随手将牌翻开——赫然是一点!
场中顿时一片哗然!所有目光齐刷刷射向汪喜,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毫不掩饰的讥讽,仿佛在看着一个天字第一号蠢材。
汪喜呆若木鸡,眼睁睁看着凤锦将那枚孤零零的碎银拨到面前,恨不得时光倒流,抽自己两个嘴巴!这简直是煮熟的鸭子,眼睁睁看着它飞走了!
“唉,你说你,就算想让我,也不必只押一两嘛!看看,我收钱都嫌费事。”凤锦摇头晃脑,一副惋惜至极的模样,实则字字诛心。
汪喜被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嘴脸气得七窍生烟,血往头上涌,猛地一拍桌子:“少废话!再来!”
他像是要证明什么,迅速抽出一张牌,指尖仔细感受着刻痕,心中稍定——这次的牌面,胜算不小!
凤锦也随之抽牌,指腹划过牌面后,竟霍然起身,小手重重一拍桌面,高声喝彩:“好牌!”
如此夸张的作态,非但没让汪喜紧张,反而让他心中窃喜。在他看来,这分明是对方欲盖弥彰,想虚张声势吓退他!
不行,此轮是对方下注,若他也学自己方才只押一两,岂不是白白浪费这翻盘良机?
一个念头闪过,汪喜急忙开口,语气带着刻意的激将:“公子,这赌局的规则是你所定,目前你也占尽上风。为了公允起见,此局不如由我来定赌注?若公子不愿,在下也不敢强求。只不过……即便最终公子赢了,恐怕也难以服众,胜之不武吧?”
“这怎么行……哼!”凤锦佯装大怒,目光扫过周围看客,似乎迫于压力,狠狠吸了口气,勉为其难道:“罢了!本少爷就依你一次!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汪喜见状,心中更是笃定。机不可失!他狠下心,将面前剩余的三万两银票尽数推出:“我押三万两!”
场中瞬间沸腾!有人赞汪喜豪气,有人嘲凤锦要栽跟头,也有人觉得汪喜过于鲁莽……但所有的嘈杂声,都在双方翻牌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凤锦,四十六点! 汪喜,三十九点! 凤锦,再胜!
“哎呀呀,公子,我都说了我的是好牌嘛!你这般着急忙慌地给我送银子,倒让我不好意思了!”凤锦笑眯眯地将厚厚一叠银票揽到身前,语气充满了戏谑。
“废话少说!再来!再来!”汪喜已是面色惨白,额角青筋暴起,双目赤红如血,理智早已被输红眼的疯狂所取代。
于是,赌局在一种近乎失控的状态下继续……
……
第十局过后。
汪公子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嘴唇不住颤抖。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凤锦,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突然间,他双眼一翻,身体软软滑倒在地,“晕”了过去。
周围看客面面相觑,随即露出心照不宣的嗤笑。这些人多是赌场常客,一眼便看穿汪喜是装晕——不过是为了赖掉刚刚那局输掉的五万两赌债!
若在平时,五万两虽让汪肉痛,但为了维持体面,他咬咬牙也能凑出来。
可方才他被凤锦一步步引入彀中,下注越来越狠,输得昏天黑地,不仅赔光了所有私房钱。
连随身携带的祖父所赠玉佩、母亲求来的护身佛珠,乃至未婚妻的定情信物都悉数输出。
此刻,他哪里还拿得出五万两?只能出此下策,颜面尽失!
凤锦心知“穷寇莫追”的道理。
他本意不过是惩戒对方出口不逊,此刻怒火早已消散,见好就收。
他便故作嫌恶地挥挥手:“真晦气!”随即起身离开。
李洛自然紧随其后。经过“昏迷”的汪喜身边时,他脚步未停,看似随意地踢了一脚。
这一脚看似轻飘飘,实则暗含一丝灵力,无声无息地透体而入。
地上的人身体微微一颤,这下,是真的彻底晕死过去了,没有一年半载,怕是难以恢复元气。
汪喜或许该庆幸,若非凤锦此刻心情尚可,他恐怕连见到明日太阳的机会都没有。
登仙阁的下人见这两位爷出手阔绰,气度不凡,连忙殷勤地迎上前。
“两位贵客,一楼不过是小打小闹,不如移步二楼?那里的玩法,可比此地刺激百倍!”
凤锦与李洛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眼中都闪过一丝兴趣。
也罢,既然来了,便看个尽兴。二人相视一笑,随着引路仆人踏上了通往二楼的阶梯。
二楼的环境果然与一楼截然不同。装饰极尽奢华,地上铺着厚厚的西域绒毯,墙壁上悬挂着名家真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更为沉稳,却也更加危险的氛围。
此处的客人不再是一楼那些咋咋呼呼的年轻纨绔,大多是一些气度沉稳的成年男子,衣着华贵,眼神精明。
凤锦目光一扫,甚至瞥见了几个方才在太后寿宴上出现过面孔。
然而,未等他们寻个位置坐下,异变陡生!
一个身材发福、油光满面的中年男子猛地掀翻了面前的赌桌,各类赌具筹码哗啦啦散落一地。
他双目赤红,指着对面三人破口大骂,言辞之污秽恶毒,恨意之刻骨铭心,让整个二楼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于此。
“白胖子,输便输了,这般撒泼打滚,可有失你白老爷的身份啊!”
对面一个精瘦的中年男子,手持折扇,慢悠悠地说道,语气带着明显的嘲讽。
此人正是郑书豪。
“你…你…郑书豪!你他娘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看出来了!你们今天就是算计好的!合起伙来做局坑害老子!我操你们祖宗十八代……”
那被称为“白胖子”的中年人情绪彻底失控,伸出浮肿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对面三人,又是一连串不堪入耳的咒骂,连凤锦听了都不禁微微蹙眉。
奇怪的是,面对如此辱骂,郑书豪虽面色阴沉,他身旁的另外两人却非但不怒,嘴角反而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周围的阁中仆役个个面露难色,搓着手不知所措。
这种输急眼闹事的场面他们见得多,通常都能“利落”处理。
可眼前这位白老爷,身份特殊,绝非他们几个小小仆役敢轻易动手驱逐的。
就在僵持不下、气氛愈发紧张之际,一个清朗而带着几分沉稳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