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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宫中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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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锦心头一凛,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竟在圣驾前失神,立刻撩起衣摆,恭敬地俯身下拜,额头轻触地面。
朗声道: “臣凤锦,叩见皇上万岁,太后千岁!方才一时被园中景致所迷,失仪之处,恳请陛下、太后恕罪。”
他声音清亮,姿态恭谨,带着恰到好处的少年惶恐,既符合礼仪,又不显得过分卑微。
太后见状,和蔼地笑了笑,温声道: “呵呵~快平身吧。你这孩子不必如此拘礼,皇上不会怪罪于你。只是方才见你眼中泪光闪动,倒让哀家想起些旧事……”
她前半句还带着笑意,说到后半句,眼神却渐渐飘远,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哀伤。
凤锦此刻内心并不如表面那般惶恐。
他心知肚明,眼前这两位至尊此刻心情正好。但为了不显得突兀,他仍需扮演好这个年纪少年应有的、略带拘谨的模样。
凤锦依言起身,乖巧地垂首立于一侧,心中和李洛同时感到些许莫名。
然而,皇帝接下来的话,瞬间解开了他们的疑惑。
“皇额娘何必再思及那些陈年旧事?如今儿臣不是常伴您左右吗?”
听闻此言,再结合《皇太子》一书中的零星信息,凤锦心下恍然。
原来当今皇帝李宇,昔年为皇子时并不得先帝宠爱。其生母秦静虽贵为太子妃,却是奉旨成婚,并不得先帝李政真心喜爱。
待李政登基,竟力排众议,执意立自己真心所爱、出身卑微的宫女黄宝儿为后,此举无异于当众给了秦家一记响亮的耳光。
奈何当时秦家势微,只能将这屈辱硬生生咽下。而那位黄皇后,接连三胎皆诞下公主,眼见秦贵妃膝下有子,如何能不嫉恨交加?
更恐其母凭子贵,威胁自身后位,便求得皇帝旨意,强行将年幼的李宇养在自己名下。
溺爱黄氏的皇帝李政竟也应允了。
自此,幼年的李宇若想偷偷见上生母一面,每每都是这般泪眼婆娑,那泪水里,饱含着无尽的思念与难以言说的心痛。
凤锦方才那含泪的眼神,与记忆中那个渴望母爱的孩童何其相似,无意间触动了太后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只是这偶然勾起的回忆,对凤锦而言,究竟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见太后神色稍霁,皇帝趁势温言道:“母后若喜欢,往后儿臣天天陪您来御花园散步赏花。”
太后闻言,果然展颜一笑,拍了拍皇帝的手:“你如今已非稚龄皇子,是一国之君了,岂能终日陪着哀家这老太婆?身为南苍之主,你当以江山社稷为重,励精图治,方不负万民所托。”
皇帝连忙躬身称是。
母子二人又闲话片刻,目光才重新落回凤锦与李洛身上。看向凤锦时,太后的眼神中分明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慈蔼。
这让凤锦心下暗暗松了口气。
“你在宫中陪伴洛儿也有些时日了。”皇帝开口道,语气平和。
“倒是朕疏忽了,你终究还是个孩子,难免思念家人。既然如此,朕便准你四日假期,回去与父母好生团聚。至于昨日……你表现甚佳,朕便赏你玉如意一柄,以示嘉奖。”
“臣,谢皇上恩典。”凤锦恭敬行礼。
皇帝转而看向李洛:“洛儿,可想好要何赏赐了?”
“回父皇,儿臣想要一个前往天山的名额。”李洛清晰地说道。
皇帝闻言微怔,随即了然一笑:“你身为皇子,本就占有一个名额。既然你想再要一个,父皇允了你便是。”
“儿臣谢过父皇!”
皇帝何等精明,岂会不知李洛所求实则是他自身参与选拔的资格?
正因如此,他心中反而升起一丝歉疚。细想来,这个孩子并未犯过大错,自己以往对他的不喜,多半是源于上一代的恩怨牵连。
此刻,他竟生出几分弥补之心。
他却不知,若非李洛此次献上“承凤仪”令他龙心大悦,他这位父亲,或许永远不会意识到,上一辈的纠葛,实不该延续到无辜的下一代身上。
二人得了赏赐,不便再多打扰,再次行礼后,便恭敬地退下了。
回宫路上,两人皆是喜形于色。
这意外多出的名额,自然是给凤锦准备的。以“伴读”身份前往天山,与持有“名额”前去,待遇可谓天壤之别!
伴读,说难听些便是仆役,根本无资格踏入天山内门,恐怕只能在山脚外围徘徊。
而持有名额者,则是潜在的弟子人选,即便最终未能入选,天山也会赠予额外补偿。
当然,若能入选自是最好——但凡从天山学成归来的弟子,哪一个不是名动一方的传奇人物?
不过凤锦依稀记得,原著中南苍国十个名额里,似乎只有李擎与郑秋钦二人最终被选中。
此二人灵根皆为上乘,李洛天资更胜他们,入选应无问题。可自己……希望实在渺茫!
至于另一项“赏赐”,两人的心情却是截然不同。
对凤锦而言,放假等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离宫!他正愁困于宫中,许多计划难以施展,眼下真是天赐良机!
而李洛却老大不乐意。
凤锦放假,意味着他要独守空荡荡的无尘院。他很想开口让凤锦留下,可一想到方才凤锦因思亲而眼眶泛红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又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抬头望着凤锦喜上眉梢的样子,心中失落万分——尤其后天,还是他的生辰。
……
回到无尘院,凤锦便开始利落地收拾行囊。其实也无非几件换洗衣物和出宫令牌。
见李洛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自己身后,闷闷不乐,凤锦终是心软,叹了口气道:“你生辰那日,我会回来的。”
原本,凤锦是打算给李洛一个惊喜的。
身为《皇太子》中反派的忠实拥护者,他怎会不记得李洛的生辰?
连礼物都早已想好,但方才李洛那副如同被遗弃的小狗般哀伤的模样,实在让他看不下去,只得提前透露。
果然,一句话便让李洛阴转晴,顿时眉开眼笑,黏在凤锦身边又蹭又撒娇。
折腾够了,他还献宝似的掏出一枚玉佩塞给凤锦。那玉佩质地温润,雕工精湛,一看便知并非凡品。李洛附在凤锦耳边低语几句,引得凤锦面露错愕。
……
虽说凤家二老并非他真正的亲生父母,但确确实实是这具身体的至亲。
以往面对他们时,凤锦心中总难免有些尴尬与愧疚,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侵占”了他们儿子的身躯。
然而,事已至此,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代替原来的那个“凤锦”,好好活下去,并竭尽所能,孝敬这两位老人。
凤锦并未立刻返回凤府,而是让马车先驶向东城,打算为父母挑选些礼物。途经一家糕点铺时,他心念一动,唤车夫停下。
步入店内,凤锦环视一周,隐隐觉得有些怪异。一间小小糕点铺,装潢未免过于奢华了吧?难道是哪位有钱少爷开着玩的?
再细看那些糕点,凤锦不禁微微蹙眉。品种也太过单一了!不是绿豆糕、桂花糕,就是芝麻糕……他分明记得,中国古代糕点种类琳琅满目,花样百出。
一间装饰如此豪奢的店铺,竟只售卖七八种糕点?而且价格贵得离谱!小小一盒竟要价十两银子,这几乎是寻常百姓一月的嚼用了。
掌柜的见他面露疑色,忙上前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小店这些糕点,皆是用南方峄城特产的蜂蜜精心制成的。那峄城蜂蜜滋味殊绝,香甜异常。公子买些回去,定能讨得您心仪姑娘的欢心。”
原来,店家将凤锦当作了买糕点讨好佳人的纨绔子弟。这也难怪,此间顾客多半是女眷或为女眷采买的仆从。
凤锦并未点破,他确是买来哄人开心的,只不过对象是他的母亲。即便如此,他还是问道:“只是这价钱,未免过于高昂了些?”
“公子您明鉴啊!”掌柜的苦着脸道,“那峄城距帝都何止万里,道路又崎岖难行,每次能运来的蜂蜜数量有限。若不定价高些,怕是连本钱都收不回来啊!”
掌柜的之所以解释这般详尽,一是因眼下店内唯有凤锦一位客人。
二来,他也确实想吐吐苦水。这店铺开了许久,生意始终不温不火,实在难以盈利。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掌柜这番话,在凤锦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制作糕点,用的竟是蜂蜜?!难道这个世界……还没有“糖”?
他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请问掌柜,您这里……可有‘糖’卖?”
“‘糖’?”掌柜的一脸茫然,困惑地反问,“那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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