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鬼灭之刃】一念无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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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烦啊，哥你不要再管我了！”
梅第一次对我表现出叛逆，还是在我们变成鬼之后不久的事情。为了迅速增强力量，我带着她一边捕食，一边不断更换着居所，免得被猎鬼人盯上。最近刚刚安定下来，梅到一家店里去做工，迅速地变成了那里炙手可热的头牌。她的脾气也是水涨船高，稍不如意就想要露出本性来吃人。我劝阻她不要任性，话说得重了些，结果我俩大吵了一架。
第二天，就听见梅说出了上面的那句话。
“有位恩客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最近常来看我。那个人可真是温文尔雅，相貌英俊。”
黑暗的屋子里烛火明灭，梅坐在镜前，缓缓地用木栉梳理她引以为傲的长发。我坐在墙角，盯着她优美弯曲的后脖颈。是因为频繁吃人的缘故吗？梅的体态渐渐变化，越发高挑丰腴，看起来更加有女人味了。我有些恍惚。不知何时，妹妹已不再是印象中那个藏在我臂弯下面的小女孩了。
她那美滋滋的充满遐想的语气，不知为何让我的心像扎了刺一样难受。我毫不客气说道：
“来逛花街的哪有什么好男人？”
我在脑子里搜寻着最近进过店的客人的模样，但并没有什么印象。梅撅了噘嘴。
“他和那些下三滥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就是……”梅忽然脸颊一红出了神，随即又像个热恋中的少女似的，掩饰着自己，冲我摆摆手。“哎呀，跟你也说不清，你又不懂女人的感觉。”
“喂，你该不会真的看上那小子了吧？人类对我们来说只不过是食粮而已，他若知道你是鬼，早就屁滚尿流吓跑了。”
“好烦啊，哥你不要再管我了！”梅把木梳丢在妆台上，转过身来，皱起柳眉抱怨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也要有自己的生活。昨天不都跟你说过了么？”
我被噎住了，下意识站了起来。梅气冲冲地瞪着我，姣好的脸庞挂着一丝挑衅。
“怎么，你要揍我吗？”
她身后的镜子里，映照出了我的脸，因愤怒而扭曲着，显得更加丑陋。这让我顿时泄了气。
“随便你吧。”
撂下这句话，我便打开窗子，纵身跳进外面的夜色中。
梅长大了。
也许我必须得面对这个现实。
街上的灯火远远近近亮了起来，女人们开始风情万种地招徕生意。我躲在阴暗的小巷里，沉着脸盯着人来人往。
我想让被怒气烧热的脑子清醒下来，可是昨天和妹妹吵架时的那些话，偏偏不断浮现出来。
“还不都是我在工作挣钱，我又没吃你的！”
你忘了小时候是谁养活了你吗，再说都做了鬼了，还要钱有什么用？我愤愤不平地想着。不过，转念又想到妹妹爱美，胭脂粉黛、钗环首饰，的确还是处处要花钱。
好吧，下一句。
“猎物的事也是一样。我不用靠哥哥，从今天开始你吃你的，我吃我的！”
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好像要分开用两个锅煮饭似的。我倒是不担心她饿肚子，现在满肚子都是烦闷，我也根本没有捕食的欲望。
“你这个笨蛋！再遇到什么事，也别指望我来救你。”
“不救就不救。当初我被人用火烧的时候，你也没来救我啊！”
你也没来救我啊
回过神来，不知何时我已经无意识地将身上抓挠得满是血痕。可我感觉不到疼，只因为想到那句话，比死还要让我痛苦，这死丫头简直是拿准了我，就是要戳我心窝子。
我知道梅说得对。我没能救到她。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没来救她。我只不过是一个丑陋的，弱小的，阴沉不讨人喜欢的怪人。只是一个连妹妹都没有保护好的无能男人而已。
那是气头上的话，还是她的真实想法呢。
现在的她，已经不需要我了吧？
我抬头向上望去。狭窄的巷子上方，房屋之间的一小片天空，像漆黑的铁板一般。
把那丫头一个人放在那里，我总觉得心神不宁。平日里梅工作时，我都会封闭感官，将自己隐藏在她体内沉睡，也不知道她都接触了什么样的客人。梅会使用血鬼术，让那些愚蠢的男人看到一些意/淫的幻觉。他们是接触不到真正的她的。不过，看今天梅的那个神态，莫非是真的动了心了……
说起来，她看上的那个公子哥儿，今晚也会来吗？
我的指甲深深嵌入皮肤内。看着自己的鲜血流淌下来。梅在鬼化之前年纪尚小，又长在花街，根本就没经历过什么正经的恋爱。别是被臭男人给骗了吧。
不行，绝对不行。
我垂下眼睑，开始凝聚意识。作为鬼的能力之一，我们兄妹是一心同体的，即便分开行动，我也能感知她身上发生的事。
只是悄悄地确认一下，我对自己说。不要做得太明显就好了。
片刻之后，我眼前模模糊糊地浮现出了一些画面。仿佛是透过梅的眼睛看到的。我和她共有了五感。
梅正躺在一个男人的怀中，浓情蜜意地让对方搂着她的肩膀。
我看不见那男人的脸，只能感觉到他俯下头来，在我耳根处喃喃低语着。
“你真美。”
空气中充满了暧昧，他的呼吸近到吹拂在我的后脖梗上，手指缓慢地一寸寸抚摸着，带着些许的滑腻。原来被男人亲近是这种感觉。我顿时一阵反胃，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简直想立刻把他大卸八块。梅却似乎很享受似的，一点儿挣脱的意思都没有。
你这蠢丫头，鬼迷了心窍不成！
我在内心怒吼着。这时梅轻轻呻/吟了一声，用纤指覆上自己的额头。那男人便关切地问“怎么了？”
“我有些头晕。”梅娇弱地说，“您是否能叫人送些茶水来呢。”
男人刚起身走出房间，她立刻恢复了正常的脸色，低声说道：“哥，你在搞什么？别来妨碍我啊！”
糟糕，被发现了……
“梅，我只是担心——”
“行了行了，别再偷看了。”梅娇俏一笑，挑起眉梢。“还是说，该不会哥哥你有这种特殊的癖好吧。”
“别说傻话。”我简直要恼羞成怒。“那不是什么正经男人，赶紧打发掉他！”
“真啰嗦，人家自己有分寸的……”梅嘟囔着，这时拉门打开，那客人回来了。我只来得及瞥见他确实长着一张俊脸，便匆忙断开了与梅的感官共享。
夜色越来越深，我漫无目的在屋顶游荡着。梅会被这种小白脸给吸引，说到底她还是个小女孩。
小白脸，我记住你了，你不会再看到明天的太阳。
不过，直接杀了他，会不会又惹梅不高兴呢……
一系列混乱的思绪惹得我烦躁不堪。这到底是怎么了？我跃上一根屋脊，蹲在那里心烦意乱地打量着下方的街道。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梅从前都不会允许男人碰触她，可是这次……
回想起那只手的触感，我又是一阵恶寒，就好像那个男人直接摸了我一样。
这种感觉为什么如此异样？
只是因为心理不适吗。
不对，等一等。
我再次回忆着那只手，那指尖——和普通人不同。
那个男人在手上涂了什么东西！！
小梅有危险。冒出这念头的同时，我已如同一道暗影飞驰而去，直扑梅所在的那家店铺。
还未进屋，我便听到了妹妹的惨叫声。一瞬间我血脉贲张，挥动镰刀直接击穿房顶，闯了进去。
梅倒在榻榻米上。她已经现出了鬼的原形，和服凌乱脱落，裸露出的肌肤被藤花毒素侵蚀斑驳发紫。她的四肢被斩断，还没能修复，已经是动弹不得了。房间里不止刚才那个小白脸，还有一个男人已经举起了日轮刀，似乎正在向她逼问什么。
我挡在梅前面。
“果然是鬼杀队吗？”
“哥哥……后面那个人，是柱……”
敌人被突然出现的我打乱节奏之时，我的妹妹艰难地喘息着，从牙根蹦出几个字。
原来如此。
“让队员化装成客人，趁我妹妹不备给她抹上毒药，然后再由柱出面了结。你们的算盘打得挺好啊。”
我呲着牙发出一阵大笑。所有积蓄在身体里无法发泄的怒火，终于找到了一个现成的出口。
我们将那名柱杀掉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这个时期我和梅还没有晋升上弦，力量也不够强。赶在太阳出来之前，我背着还没完全解毒的她跑进森林里，在那里我事先挖过一个地洞，作为应急时的避难场所。
一路上，梅始终不跟我说话。那个伪装成客人接近她的鬼杀队员，虽然是被梅杀掉了。可我还是看得出，在动手的那一瞬间，她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的黯淡。
“这下你明白了吧？”我忍不住还是想对她说教。“那些接近你的男人，要么是色鬼，要么就是鬼杀队。全部都不可相信。”
梅还是不说话。我嘲笑地模仿她的语气：
“之前还说什么‘他和别人是不一样的！’真是笑掉大牙了。你说你笨不笨？”
背后的梅抓着我的肩膀，依旧沉默。怎么，难道她真的为那个小白脸伤心了？就在我开始不安的时候，却听到背后传来带着哭腔的低语。
“哥哥你才是笨蛋，大笨蛋！”
“哈啊？你说什——”
“我当然知道啊！那些男人一个都没安好心！可是……我也想努力派上用场啊！！”
我惊讶地停下脚步。
“那个人是鬼杀队员，我早就识破了！我只是假装上钩，把他们的柱引出来……谁知道、谁知道他在手上抹了毒嘛！呜呜……”
梅在我背上抽泣着，渐渐地竟变成了嚎啕大哭。我不得不把她放下来。她跪坐在地上，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样簌簌滚落。
“我、我就是不想每次都要哥哥来救我嘛……想要自己独当一面，所以才把你赶走的，我想证明给你看啊，我一个人也能把柱干掉的……可恶，又失败了……还被哥哥你给笑话了……呜呜，笨蛋……”
她委屈似的抹着眼泪，语无伦次、断断续续地说着，也不知道是在骂我还是骂她自己。
我愣愣地看着她。
无论吃了多少人，力量变得多强大，无论她的外表变成了怎样成熟美艳的女人。唯独在哭着的时候，依旧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我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安慰她，最后只能笨拙地摸着她的头，说着“别哭了，别哭了。”
我想起她还是一个婴儿的时候，躺在我手臂上哇哇地哭着，那时我曾想尽办法逗她开心，我用这张丑陋的脸，对她做着鬼脸。我的脸会吓跑很多人，可她看到我却会破涕为笑。
“哈哈……我是笨蛋哥哥，有你这个笨蛋妹妹不是刚好吗？”
我闭上眼，和她额头相抵。
“你不必考虑这些的。哥哥保护妹妹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就行了。”
梅颤抖着，用手搂住了我的脖子。她紧紧靠在我怀里，仿佛害怕着树林外面逐渐升起的太阳。
娇艳的宛如花儿一般的身体，曾经被烧得焦黑，奄奄一息，她被我抱在怀里，像灰烬一样轻，像命运一样重。我知道在今后，我仍将一次又一次地拯救她，而她也会一次又一次地让我拯救她，只是为了逃避那一天的噩梦。
我会救下你的
来吧，百年后的猎鬼人们。
来证明我们是错的。
我们将不择手段，为非作歹，蹂/躏弱者，踏血成河，直到谁来告诉我们，哪怕以弱小不堪的人类之躯，也能好好守护珍爱之人。
在那之前……
我把梅重新抱起来，朝着幽黑的地下洞穴走去。
FIN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鬼灭之刃】一念无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