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梦寐以求（二） ...
-
李榆阳家附近那个邻居，就是卖种子的。邻居家算是有钱，房子前墙贴了满满的小瓷砖，每块大小只有橡皮那么大，阳光一照，上面碎星闪闪。
年头多了，一些小瓷砖就会脱落下来。我和李榆阳便在地上捡掉落的小瓷砖。形状完好的就收集起来，有缺口的就丢掉门前沟里。收集小瓷砖就像收集小卡片，让人有种莫名的成就感。
我和李榆阳比赛谁收集的完好小瓷砖更多，为了赢他，我背着他，悄悄在墙上摸索，看看有没有松动的小瓷砖，如果有，就试图掰下来。那种感受就像偷摘别人家半熟的果子，“偷”与“半熟”，都带有禁忌的意味，做这样的事就要小心谨慎。
我猜李榆阳也在偷摸的在墙上抠人家的完好瓷砖，因为邻居家房门一响，我俩都像贼一样，拔腿就跑。
跑掉后还庆幸，觉得邻居应该没发现我们的小动作，因为既没有追赶也没有呼喝，只是正常出门。长大后则有新的想法，也许邻居早就在屋里看到窗外两颗晃动的头颅。有什么事能吸引小孩子在自家晃呢？准没好事。为了赶跑我们，所以才打开房门。
好像昨天还在别人家偷砖，今天就开始给别人家搬砖，也许这就是因果。
一眨眼，我就三十岁了。
跟李榆阳分别也有十五年了。
三十岁的我，依然没有朋友。
李榆阳他，大概已经结婚了吧？
我妈不是没催我，只是催也没用。
没有女孩子喜欢我，我又普又穷，还丧，我注定是被世界遗弃的那个。
深夜独处之时，油然而生一种念头：我想做.爱。
但是跟谁呢？
没有人。
我于是越发可悲，可怜，可恨。
这夜，我做了一个梦。
我又梦见小时候，又梦见李榆阳。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常常梦见李榆阳，也许是因为我曾跟他最熟？因为我的记忆素材库中没有更多可亲的同龄人类，于是就只好梦回童年，梦见这个朋友。
梦中也没什么特别的，几乎没什么情节，都是些童年旧事。
比如一起在河边草丛里抓蜻蜓，用针线将蜻蜓串起来，串成好长一串。
小时候不觉得残忍，只有成就感。串起的蜻蜓越多越高兴，我们高兴地拿着蜻蜓串去喂家里的鸡鸭，鸡鸭跟我们一样高兴，抢食时恨不得把串蜻蜓的线也吞下去，恨不得把我们手中的针也吞下去，恨不得把我们的手也吞下去。
鸡鸭平时温顺，吃东西时却格外凶猛。
凶猛的生物看起来总是充斥着野性的美，它能引起你的心跳异动，勾连着你也一起跟着凶猛起来。
这是一种活着的美，活着就该生动。
而我，已经死去很久。
我的心跳不为谁而波动，我的身体不为谁而爆发，我是个电量见底的人。
今夜的梦有些不一样。
梦的最初，还是李榆阳。
小时候的我，和小时候的李榆阳，站在他家客厅里。
他家里没人，只有我们。
电视开着，在演《鹿鼎记》。
李榆阳站在电视机前不远处，一条腿抬起，搭在家具上，然后压腿。
我坐在他家炕沿，隔着李榆阳的腿看电视，李榆阳的腿像一条栏杆，拦截在电视中央。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