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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破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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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加藤朱利的眼睛,一切看上去都像是场闹剧。大厅里到处飞沙走石,混乱的效果完全满分,各家族的“观衆”被爱迪尔释放出的锋利冰凌阻挡在一边,只能摆出瞠目结舌的愚蠢表情,而主角们孤立无援困在场地中央,成爲试刀的受刑人。
“慢慢体会吧……被彭格列初代背叛的西蒙I世的绝望感。这玻璃管里的‘罪’,是我们祖先的血、是彭格列企图掩盖的真相!”
以响亮而激昂的腔调,铃木向大厅里所有人揭示著彭格列久远的恶行,西蒙一衆杀气腾腾,朱利——戴蒙斯佩多——却只是冷眼旁观。由于尽在意料之中,他对纲吉和炎真的两虎相争兴趣缺缺,此刻男人正观察著被大地属性压在地上的那几位守护者。
看样子刚刚的攻击确实厉害,小孩们一时半会缓不过劲,几乎连呻吟都发不出来了。不过……
哦呀?有一个例外呢。
斯佩多感兴趣地挑起眉。他看见那个使双拐的黑发孩子摇摇晃晃独自爬起身,一边喘息著重新举起自己的武器。抬头之间,血淋淋的脸颊上一双凤眼异常倔强有神,斯佩多心中微微爲之一耸。
十代云守麽……
旁边的炎真发觉了这里的异动,手臂一挥,猛烈的重力又重新劈头盖脸压过去。云雀膝盖一个打弯,再次跪倒下去,但却以惊人的顽强试图挺直脊梁。西蒙首领再次加大了力量,地面因承受不住而轰然陷落,斯佩多仿佛能听见可怜的牺牲品们骨胳嘎吱作响的声音。他嘘了口气。
“等下,炎真。一下子杀死的话就没意思了。”
“朱利……”
“而且我找小库洛姆还有点事哦”
没有理会西蒙几人的不解神色,男人轻巧踏进陷坑,向倒在地上的少女靠近过去。“呐,你的雾之指环……把它交给我好吗?”
***
场内一时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聚焦过来。库洛姆髑髅在地面上虚弱地颤了一下,似乎朱利不正经的外表加剧了她的恐惧。女孩实在没有力气支撑起自己,只能躺在那里由著他一步步走近。
“不……不要……”她气若游丝地吐出几个字。
“你要干什麽——呜啊啊!!”纲吉刚想阻止,就被炎真的火焰远远甩到另一面墙上动弹不得。一干人束手无策,眼见斯佩多操纵的加藤朱利朝少女俯下身去。
“这麽可爱的女孩子,只要乖乖听话就对了……哦呀?”
在他伸手之前,一道银光突然直扫到他脚边。斯佩多跳开去,钢拐当啷落在了他刚站的地方。他眼角馀光一滑,居高临下露出玩味的笑意。
“这可真叫人吃惊——”
附身中的男人看著刚才还倒在一边的云雀。黑发少年受伤不轻,气息不稳一手撑在地下,另一手抓住库洛姆的指尖,用全部力气将她的雾之指环攥到了自己掌心里。内心暗暗称奇,表面不动声色,斯佩多在云雀没来得及抽回手时一脚狠狠踏住了他的手腕。
“想把危险揽到自己身上吗。真勇敢。”
“不会让你拿走的。”
“喔~是吗?”劫匪加重了脚下的蹂躏,“就算明知毫无胜算?看来雾的指环对你很重要嘛,云之守护者?”
“……”剧痛令云雀的脸上一阵发紧,但少年一声不吭。向上仰起的细长双眼里,斯佩多看见了清晰的愤恨和轻蔑。恶意在男人心里升了起来。
“有骨气的孩子我喜欢呢。不过,你一定会交给我的。”
他打了个响指。
大家都以爲云雀将受到攻击,谁也没料到,库洛姆突然毫无预兆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她纤细的身体扭曲著,剧烈地咳嗽然後开始咯血,腹部一点点凹陷下去。“!!!!”
“你……!”云雀忍住腾地涨满胸腔的怒火,“把六道骸带走的是你?”
四周的人们都发出震惊的声音。连炎真和爱迪尔也十分意外,因爲此前朱利从未对他们提起这件事。只有戴帽子的眼镜男仍然笑吟吟。
“没错。而且现在也是我在爲小库洛姆做出内脏。”
他转身走开几步,“安心吧,六道骸我不会亏待的,他顾忌著你们,可是很努力在做乖小孩的哟~反过来,你们也不要给他添麻烦比较好。虽然还想多跟你聊聊,云雀君……不过你再犹豫下去的话,这姑娘可是要死了哦?”
云雀看向身边,少女仰面躺在那,胸口微弱起伏,喉咙里的抽气声痉挛得令人心悸。
“不……不能给他……”
她紧咬著牙根,嘴角鲜血触目惊心地淌下来。云雀看见她朝向自己的目光里含著乞求。
“云……先生……不、能……”
他一瞬犹豫,然而斯佩多又开口了。“炎真,再让他们吃点苦头吧。”
恐怖的重压再次降临到他们身上,云雀被迫贴向地面,脖颈几乎要折断,但一旁库洛姆遭受折磨的惨叫声更让他不能呼吸。残忍的场面让泽田纲吉心如刀绞,可是在对手的禁锢下连他也无法还击。
“爲什麽!!!炎真,像你这种人爲什麽要做这种事!!!”
“爲什麽……你问我爲什麽?!”大地之火陡然变得狂野,古里炎真瞪著质问的少年,眼中吓人地灼灼发亮。“问问你自己!!问问那个曾经对我说不会继承、现在却爬上彭格列首领之位的人!!!!”
“那就冲我来!!!”纲吉几乎坠泪,“给他戒指!!学长,给他!!!”
没有选择了。但就在云雀松开手的瞬间,突然传来了一声枪响。
***
压迫感消失了。纲吉一下子摔在地板上。然而子弹幷不是冲著古里炎真去的。褐发少年勉强侧了侧脸,只见自己的家庭教师站在纵横交错的冰凌之间,手中的枪冒出袅袅轻烟。加藤朱利的帽子悠悠飘向地面,上面带著穿透的弹孔。
男人似乎幷没有很惊讶,摸摸自己刚脱险的头顶,黑镜框後面狐狸一样的眼睛朝著里包恩一转。
“哎呀,好枪法……”
“你的身手也不赖。”冰锥逼到颈边,彩虹婴儿不爲所动,话中有话地盯紧朱利。“不过没想到西蒙家族还有如此手段的人物,不仅弄走了我们的雾守还想来夺指环,真是煞费心思啊。你到底是什麽来头?”
“……”
俯身捡起彭格列雾戒,朱利/斯佩多勾出令人费解的微笑。
“你们会知道的。”他掉转身走向铃木和炎真一行。“咱们走吧?”
西蒙首领阴郁地点了点头,一眼也不看纲吉:“下次再见就是你们的死期了……”
眼睁睁看他们扬长而去,一屋子人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在消失之前,云雀隐约望见山羊胡男子回头朝自己眨了下眼睛,好像在说:後会有期。
待到确认了安全,彭格列的成员纷纷动作起来,在一片狼藉中招呼著安置伤者。狱寺坚持让人先照料十代目,山本了平也都伤痕累累,库洛姆差不多处在昏迷状态,纲吉头痛欲裂,但还是挪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女孩子猛地咳出一口血,念了声“骸大人”,突然泪如泉涌。
纲吉说不出话来。
没有想到炎真会是敌人,没有想到西蒙还有那样的过去、那样的力量和那样残暴的绝决。但给纲吉冲击更大的是,使大家蒙受伤害的起因,竟然偏偏是自己决定举行继承式这件事。
“都是我的责任。”九代目沉痛地说,“关于西蒙家族的事情我们有诸多失察。”
“不……”纲吉擦了一把脸,“九代爷爷,我不能让您替我扛著。这次的事,是由于我……”
他低下头,攥紧双拳。
但是你们做错了啊炎真……诡计和伤害别人幷不是复兴荣耀,可我要怎样才能再找到你,让你听我讲这些?
迪诺和Varia几人都注视著纲吉,没有其他人说话,气氛显得十分惨淡。唯有里包恩敲了敲帽檐,忽然笑出一声。
“废柴纲说得对。该担当的就得自己担当,虽然继承式被打断了,但现在你已经是名义上的第十代首领了。”
他无视四周的惊讶,掉转头。“接下来该怎麽做,你们就自己决定吧。我要回意大利去了。”
“诶诶?!在这种时候?”大家感到不可思议,但最强杀手只是背对他们挥了挥手。
“有些事要先去调查。”
他的笑容隐没了。在里包恩眼里,比起炎真,追查骸的下落和那个看似是朱利的可疑男人才是更加迫在眉睫的事情。
***
“朱利……”
迟疑了一阵,叫爱迪尔海德的女孩子还是上前两步,扯住了山羊胡那家伙的胳膊。
“啊?怎麽?”
“是关于六道骸的事情。”她的眉心紧紧拧著。其实在继承式上朱利的行爲已让她深感不安,虽然以往这个男人一向坏坏的样子,但她从没见过他那样近于冷酷地对别人施虐。少女想了想,还是没有挑明。“抓住那个彭格列雾守是什麽时候的事?爲什麽你一点都没有告诉我们?”
“那个啊……”把彭格列指环在手里随意地抛起又接住,斯佩多在心里暗自好笑。“也就是前些天。因爲属性有相似之处,今後可能会派上用场。”
“怪不得你最近总是玩消失,以後至少要先跟我说一声啊!”不满于他的含糊其辞,铃木继续追问著。“那个人现在在哪里?你是怎麽办到的?还有这彭格列指环又是做什麽用——”
“真罗嗦!”斯佩多不耐烦起来,见女孩闻言怔住,连忙又让朱利的脸上堆起笑容。“总之我不是一直辛辛苦苦在爲西蒙做事嘛,细枝末节讲起来就太麻烦了。过一会我还要再出去收集情报……”
铃木还想说什麽,但男人突然眼神一冷,按住她肩膀作了个嘘的手势。抽出随身的小刀,他猝然朝不远处的树丛里一刺,只听一声惨叫,然後有人的身体重重倒下。
“嘁,彭格列九代派来跟踪的家伙吗。”
斯佩多冷淡拔出刀擦了擦血,然後一脚踹过去。来人已经断了气。
“朱利……!”
铃木看过来的眼神有些惊惧。她虽经历无数战斗,却毕竟还是个少女,头一次撞见杀人灭口的现场。虽然向彭格列宣战之後他们做好了伤人的觉悟,但眼前在尸体的衣裳上面无表情擦掉血迹的人,突然间让她觉得不像自己熟识的那个爱玩爱调笑的朱利了。
她不想再看,转向炎真:“你也说说他——”随即她发现炎真两眼无神,与泽田纲吉决裂的痛苦似乎让少年非常低落。爱迪尔自己心中也幷不爲此次复仇之行感到快乐,她打起精神招呼其他同伴,再转脸时发现朱利居然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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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散去,斯佩多在自家公寓的门口悄没声息地落脚。此时他已经恢复了自己的本相。把雾之指环放进贴身口袋的深处,青年略显疲倦地捋了捋头发。
那个门外顾问里包恩,不是等闲之辈。似乎是被他看穿了呢……
不过现在——推门走进去,斯佩多若无其事地对上刚刚醒来的蓝发少年。骸的病看起来好了大半,正困惑地揉著太阳穴。
“我睡了多久?”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稍微地,他倒希望那东风来得再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