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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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意忽现，零星的冰冷钻入人的脖颈之中，激起一阵冷战。
娈姝睁开眼，竟是白雪纷飞，目之所及皆是银装素裹。
“阿嚏！”娈姝打了个喷嚏，缩着身子抱怨，“这个白幕，怎么就不告诉我这里是冬天呢！”这下可好，指不定要冻死在路上了。
“谁叫你不长心眼儿，自己都不记得。”
随着一件温热的外袍盖到身上，娈姝听着熟悉的声音转过身，看见不知何时出现的君漠，一时惊讶张大的嘴，半晌都合不上。
“你、你怎么也来了？”
君漠略微不自在地弹了弹袖子上的雪花，眼神游移道：“本尊爱在哪儿便在哪儿，你管得着？”
若是白幕在的话，又要骂他嘴欠了，还好娈姝习惯了他的口不对心，听他如此自称，紧了紧身上的外袍只顾着笑。
“咳，笑什么，我要不出现，冻死都没人管你。”
“没什么，心情好啊。”
君漠见她脸上笑容似雪后初霁一般的明媚，不由闪了闪神，心中亦了然。
多年心愿得以实现，实是一桩喜事。
娈姝跺着脚不停地哈着气，即便有君漠的外袍护身，终究抵不过冬日的严寒，遂皱着脸道：“要不我们先回去准备点冬衣再来吧？”
君漠却忽然在她面前蹲下身，道：“上来。”
现世不过刚入秋，穿的鞋子还比较薄，娈姝站在雪地里一会儿已经觉得脚都要抽筋了，说了句不客气就真不客气地攀到了君漠背上。
君漠背着她从来时的巷子口出去，娈姝本来还纳闷要去哪里，待看到街中建筑时，惊呼道：“是京师！”
“大惊小怪什么，你自己心里想的不就是回到十八年前的京师么？”
“哦，也对。”
娈姝扭着头看着街边种种，跟现世中一一做着对比，觉得很是奇妙。路过一间茶馆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冥洲殿”三字，不由扑哧一笑。
君漠偏头：“又笑什么？”
娈姝伸手重新揽了下君漠的脖子，有些感慨道：“现在想来，这冥洲殿也算个老掉牙的故事了，居然一讲就是十八年。”
君漠勾着唇角，不甚在意。
人对于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总是存着某种希冀，却又妄说荒谬，久而久之，无论真的假的，总归成了一种“传说”。
君漠背着娈姝来到酒楼，娈姝才恍然大悟，都忘了他在各地都安插着人手。娈姝到处看了看，酒楼还是他们第一次从冥洲殿出来时歇脚的那家，不过老板伙计都不是现世那波人。
冥洲殿的下属办事都很效率，只消片刻便按照君漠的吩咐置办来一身冬衣。娈姝急忙换好，就要往外跑。
君漠叫住她：“你想清楚事情先后没就一头往外冲，要去哪里？”
“也对。”娈姝从善如流，将自己以往所知迅速在脑中过了一遍。
十八年前，是她出生的时候，是爹娘无故去世的时候。想到此处，娈姝的心情霎时沉到了底，沉声问：“今天是几月初几？”
君漠也是不清楚日子的，遂看了眼旁边的伙计，伙计回道：“是十一月初三。”
“十一月初三……”她是在十一月初三黄昏时刻出生的，现今是午时，还有几个时辰的时间。徐氏打从一开始就极力反对爹娘结合，他们现在应该是住在城外。
娈姝起身欲走，忽然又想到什么：“可有□□？”
伙计先是不甚明白地看向君漠，见君漠挥手，才道：“有有有，我这就去取来。”
一刻钟后，娈姝迫不及待地从酒楼跑出来，对着后面慢悠悠的君漠道：“你再不快点我可自己走了！”
君漠有些无奈地抚了抚额，突然对着一个方向蹙眉片刻，上前拉住就要走脱的娈姝。
娈姝头也不回就要往前冲，拧着身子道：“都跟你说了很急你怎么就不能善解人意感同身受一下！”
“你听我说啊。”君漠一个用力将人带回来，顺势将娈姝的脸掰向他方才注意的方向，指着不远处一个女子，“那不是你娘么？”
“我娘？！”娈姝惊奇喊道，然后有些狐疑地盯着君漠，“你又没见过我娘，你怎么知道？”
君漠笑了笑，手指刮了刮她易过容的脸，理所当然道：“天底下跟你长得一般无二的，不是你娘，难道是你姐妹不成？”他方才亦是不小心看到，那女子笑容明媚，眼角眉梢带着几分天成的妖艳，神韵与娈姝可谓一模一样。
娈姝也不知是不信，还是不敢信，尽找话来堵君漠：“天下之大，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
“那女子身带一股凛然梅香，应是白梅幻化而来。”
娈姝闻言，一时怔住，确信了君漠所说不假。娘亲名为梅寒雪，正是应她身世。
娈姝缓缓走上前，看到女子与自己八分相似的面容，以及高高隆起的腹部，一股微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真的是……真的是……”
梅寒雪将热乎的蒸糕放入随身的篮子里，转身便看见眼中已有些朦胧的娈姝，左右看了看并无他人，不由有些疑惑地叫了声：“姑娘？”
不似梦中那飘渺恍惚，柔细的声音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响在耳边，娈姝回神的瞬间，眼泪夺眶而出，赶忙扭头擦拭，面对梅寒雪略带询问的眼神，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
君漠见状，上前将娈姝揽入怀中，抱歉地笑笑：“让夫人见笑了，我与内人本是出来寻人，一时错认，多有打扰。”
梅寒雪闻言，点了点头，继而好言相劝：“这天寒地冻的，寻人也是不易，小心些才是。”
娈姝听到如此温声细语的关怀，鼻尖一阵酸涩，干脆一头埋进君漠胸膛，掐着他腰间无声哭泣。
君漠面上吃痛地一抽，跟梅寒雪道了谢目送她远去，将娈姝从怀里挖出来，见她不停地抽噎，通红的眼眶里泪珠子就跟搂不住似的往下掉，顺着纤细的下巴，连胸前的衣襟都湿了一片。
君漠第一次见娈姝哭得如此可怜兮兮，纠结了片刻还是将人抱怀里好生哄着，却越哄越上劲儿，只得叹道：“你再哭，人可就走没影儿了。”
娈姝闻言，侧过头看了眼已经走远的梅寒雪，吸了吸鼻子，手一抹眼泪，抖着声说：“走。”
君漠感受着温热离开自己胸膛的一瞬冷意，甚是可惜地摇了摇头。
一路跟着梅寒雪到了百里府，娈姝站在拐角处暗自疑惑。娘应该知道徐老太对她十分不喜，怎么还要来呢？
守门的家丁显然是知道梅寒雪的，又授意于徐氏，对她十分不客气，娈姝看得拳头紧握，若不是君漠拦着，早就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
梅寒雪神色焦急，语气几近哀求：“求两位通融一番，禀告徐老夫人一声，我只是……我只是想见自己丈夫一面。”
“不是说了大少爷不想见你，再纠缠我可要报官了！”
梅寒雪无法，只得提起篮子，含泪而去。忽听身后大门开合之声，回头便见徐氏拄着龙头拐杖，一身华服，在两个丫鬟的拥簇下出了门，后头赶来的暗金色马车，稳稳停在门外。
娈姝看着徐氏那副十八年后都无所改变的傲然姿态，心中一顿火起，见梅寒雪挺着即将临盆的肚子走上前去，不由心生担忧。
徐氏只斜了一眼梅寒雪，便踩着小厮的背欲上马车，梅寒雪见状急忙扑过去，毫不犹豫地跪在刺骨的冬雪之中，拽着徐氏的下摆，不等哀求出声，便被徐氏的龙头拐杖打开。
冬天的衣物虽然厚实，可那臂弯粗的拐杖打在手臂上，依旧令人疼得麻痹。梅寒雪捂着手臂，抬头看向徐氏，那睥睨的神情何曾有半点动容。
只听徐氏冷哼：“我百里一族是历经三朝的名门氏族，岂容一个妖物毁我百里家名誉。让你怀上这孽种，已是仁慈，竟还上门纠缠不休，如此不知羞，真跟娼门女子一般下作。”
毫无情绪起伏的污言秽语，比这冰冷的冬雪还要入骨三分，梅寒雪原本无甚血色的脸上一瞬间泛起羞愤的红潮，却也只能眼看着徐氏的马车驶出视线。
娈姝正欲上前，又见大门一开，面上不由一喜：“二叔！”
百里舜身后跟着康雅，两人还是二十多岁的年纪，郎才女貌，远远看着便是一对璧人。两人相劝着将梅寒雪从地上扶起，却不料梅寒雪身子一软，两人险些扶不住。
康雅见如此严冬，她额上竟泛着一层细汗，又看她高隆的腹部，暗道不好：“怕是要生了。”
百里舜一听赶紧叫守门的家丁去备车，家丁闻言只略微犹豫了下，便坚定地站着不动，将徐氏的一套说辞原封不动地告知：“府中上下人手，均只听老夫人的吩咐。”
“反了反了！”百里舜气得脸色通红，甩着袖子粗声怒吼，“马上去备车！老夫人固然是一家之主，别忘了我也是这家里的主子！”
“这话二少爷还是留给老夫人说吧，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还要劳烦二少爷将人抬走，若出个什么万一赖在咱们百里府，老夫人怪罪下来，我们都不好交代。”
“你——”
娈姝几乎要被一腔怒火烧干理智，冲上前扶住梅寒雪，道：“马上走！”
百里舜夫妇对突然出现的娈姝感到有丝诧异，不过转瞬一想是路上有人见状帮忙，这时君漠也已叫了马车来，便赶紧一同将人抬了进去。
梅寒雪本来即将临盆，在雪中跪了一阵已是极限，徐氏那一拐杖使力也不小，梅寒雪伸手挡时被推得一坐，情况不是太秒。
康雅不停地擦着她额头的汗水，眼见她痛得眼白翻起，急道：“大哥如今虽被困在府中，可无时无刻不在惦念你们母子，你可千万坚持住些，不能有事啊！”
娈姝静坐在一侧，右手被梅寒雪紧抓在手中，随着力道逐渐收紧，泛起一阵疼，直直蔓延进了心里。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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