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6、第三十六章 ...
-
京师酒楼。
“君漠呢?你把他给我叫出来!”百里箫蓬着头,还有些刚睡起来的困顿之色,可这嗓门儿却响亮十足。
白幕在一旁陪着笑道:“他已经走了。”见百里箫瞪眼,还加上一句,“跟娈姝一道去南京了。”
君漠这厮居然把他灌醉拐走了娈姝!百里箫想想就觉得怒火中烧,暗暗道:“想娶我妹子没门儿!”
白幕看他恶狠狠的表情就知道君漠这娶妻之路怕是又添难度,只能报以同情的叹了声气。
“白幕大人。”门外忽有下属敲门。
“进来。”
下属见百里箫在场,便上前跟白幕耳语了几句,白幕听罢脸色一变,匆匆向百里箫道:“百里公子便先在此处歇息,我另有要事,先行一步。”
“哎,什么要事啊?你带我去吧!哎哎哎!”百里箫锦汉满含都没喊住人,一个人扒着门框,甚是失落。
“怎么回事?”白幕一回到云衢山庄就直奔君漠这边。
“她父亲代替慕容岳作祭,她知道了。”
白幕见娈姝不在大厅,想来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只能摇头叹气。
“我让千瞳随慕容岳去取血千魂,届时再看看结果如何吧。”
白幕闻言,抬头看向君漠:“你在怀疑什么?”
“方才回来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有什么方法能让已献祭的魂魄重聚,却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情。”君漠说着将手下所查到的手卷递给白幕,表情中带一丝玩味,“可会让你大吃一惊呢。”
白幕将手卷展开一看,还真是一副被惊到的样子:“慕容泽也是纯阴年生人?!为何之前查到的消息中没发现?”
“慕容泽的命格,按人间的八字卦象所解,属大凶之兆,他们家祖上跟道法有渊源,想必是一出生就将生辰八字改过了。”
“如此应该只有慕容泽亲近之人知道,怎么就被你挖出来了?”白幕揶揄道。
“按理来说,自己的女儿因为联姻的事情弄到最后连轮回都入不了,慕容泽应该不会善罢甘休才是,但听娈姝二叔所讲,他在事情发生之后便匆匆辞官归乡,岂不怪异?”
“如此说来,确实有些蹊跷。”
“血千魂既然在祖宅,应该是当时慕容泽一并带回去的。无论如何,先拿到东西,或许能知道慕容泽在那之后又有过什么动作。”
白幕点点头,翻了翻手卷,欷歔不已:“慕容跟百里两家子也真够折腾的,一桩指腹为婚居然能扯出这么多事来,还弄得几个人不能轮回转世,也不知是谁造的孽。”其实说白了简直没事找事。
原本并不打算让慕容岳知道君漠他们的身份,可路上因为娈姝出了状况,慕容岳也亲眼看见了君漠非同寻常的法力,是以千瞳也懒得再装下去,一个穿行之术带着慕容岳即刻回了南京祖宅,只是连着两三日,几乎将慕容家的宅子翻个底朝天,血千魂的下落却一无所知。
千瞳没法,只能告知君漠。
“慕容公子可有记错?血千魂当真在这里?”看这小子年纪轻轻气度却不凡,可别耍什么心眼。君漠不由多审视了两眼慕容岳。
慕容岳皱了皱眉,看样子也是很认真地想过了,道:“外公去世时我虽年幼,但确是他亲口交代过我血千魂一事,倒是没说它具体放于何处。”
君漠垂眸思忖片刻,忽然抬头问:“你外公的陵墓的何处?”
慕容岳一怔,脸上渐有为难之色,只是不等他说什么,一直跟随在侧的杨姓老仆怒道:“你们想干什么?这宅子都被你们翻遍了,如今还想打扰我家老爷安宁不成!”
君漠看了一眼老仆急急想要阻拦的样子,眼神一闪,转而继续征求慕容岳的意见:“血千魂是何物我想慕容太傅已经交代清楚,既是明令禁止再动的东西,我想带在身边总比留在其他地方安全得多,慕容公子?”
慕容岳沉默了一阵,继而道:“容我去准备一下。”
“自然。”
“少爷!少爷您不能任他们胡来啊!”老仆一路追着慕容岳出去。
“杨伯。”慕容岳忽然停下脚步,没有转身,待听到身后老仆的声音逐渐平息下去,才缓缓出声,“无论慕容家有什么秘密,也到了能让我明白的时候了。”
老仆顿了顿,霎时老泪纵横:“少爷……少爷……”
老仆抹着泪,很伤心,却只是一声一声叫着“少爷”。
慕容岳遥望着天际,眼神迷离,在外面站了很久很久,才道:“准备一下,明日一早我拜祭过外公,便开馆吧。”
老仆通红着浑浊的眼,看了看慕容岳,嗫嚅半晌,终是没再说什么。
君漠偶然听到两人之间寥寥几语,暗道:“看来这慕容家的长辈也是用心良苦。”
“这慕容岳怕是要英年早逝。”
君漠回头,见换了一张美人皮的白幕悠悠走来,身后跟着娈姝,还通红着两只眼眶,没什么精神。
“你怎么来了?”
白幕耸了耸肩,很显然是被身后的人求着来的。
既然来都来了,君漠也不说什么,问白幕之前所说话中之意:“何以见得?”
“久闻这慕容家的公子早产,且素来病弱,如今观他气色红润,比之一般人倒还要精神许多。”
“这样不是挺好?”娈姝闻言也觉得奇怪。早些时候见慕容岳还坐着轮椅,似乎是身体太弱出行不便,如今这能站能走的,不是好很多?
“久病成疾,哪能那么容易就医好。况且他尚不足月就被慕容菲掐定时候催生出来,本身就虚弱,再有血千魂之力的影响,能活到现在也是奇迹。”
娈姝闻言,沉默了下去。见慕容岳一个人站着,天青色的衣衫衬着单薄的身姿,似一阵风就能吹走一般。想到他也是从小失去双亲,娈姝不由升起一股同病相怜的感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慕容岳旁边。
慕容岳扭头见是娈姝,表情也没什么诧异,依旧遥望着天际。
等娈姝觉得自己快要呆不下去的时候,听见慕容岳的声音响起:“娈姝姑娘有那番奇遇,应该知道我爹娘长什么样子吧。”
娈姝点点头,发现他根本没看自己,于是嗯了一声。
慕容岳没再继续问下去,神情有丝悠远,似乎在想他们到底长什么样子,罢了却是自嘲地摇了摇头。
“都说人死后会因亲人的念想而入梦中,可这十八年,我日日想,夜夜念,依旧是一片空白。有时候我想,是不是自己忘了什么,所以才会对自己的爹娘没有一丝一毫的记忆。”
娈姝想不出来拿什么话去宽慰他,便道:“也许吧,等找到血千魂,一切都会有结果。”
“是啊,都会有结果。”
慕容岳的声音在一片萧瑟之中,逐渐淡了下去。
第二天,众人随慕容岳来到慕容泽的陵墓。
娈姝看着慕容岳去拜祭慕容泽,问一旁的君漠:“你确定血千魂会在慕容泽的棺木之中?别弄错了反而打扰人家安宁。”
君漠笑了一声道:“安宁?他有没有安息还得另说呢。”
娈姝皱了皱眉,听不懂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慕容泽还没死?
等慕容岳拜祭完,仆从将慕容泽的棺木挖了出来,只等开盖了,那杨姓老仆却又一次上前阻拦:“不能,你们不能!”
慕容岳这次也是铁了心,挥了挥手:“将杨伯带下去休息。”
“少爷!少爷不能让他们开棺啊!”
老仆声嘶力竭的阻挠逐渐走远,慕容岳闭目沉静半晌才叫人去打开棺盖。毕竟那是视自己如生命的外公,如此掘他坟墓扰他安息,终归心有歉疚。
棺盖应声而起,君漠上前去看,见棺木中除了一些白色灰烬及陪葬用品,不见一根白骨。
娈姝道:“尸骨都化成灰了么?”
君漠摇了摇头:“这棺木是金丝楠木所制,最宜保存尸体,不会才十年就化为灰烬连跟骨头都见不到。”
慕容岳见君漠投来疑问的眼神,上前看了眼,也是有所不解:“当年我是亲眼看着外公下葬的,怎会如此?”
君漠在棺木的底端拿出一只刻着符文的木盒,看了看道:“果然在这里。”
“是血千魂?”娈姝忙问。
君漠点点头,又向慕容岳道:“你外公如何,我想该去问一问那位老伯才对。”
慕容岳闻言,看了他一眼,皱眉不语。
君漠本想拿到血千魂就一走了之,不过为了确定慕容泽是否同样献祭于血千魂,将原本已经重封的禁咒再次解开,遂与慕容岳一道回了宅子。
杨姓老仆正失神地坐在厅中,口中喃喃道:“老爷,老奴有负您所托啊……”
老仆见一众人进来,又看到君漠手中的木盒,更是声泪俱下,直喊“作孽”。
慕容岳待他情绪稍缓,直截了当地问道:“杨伯,我外公是怎么死的?”
老仆见棺木已开,血千魂也已找到,慕容岳又如此逼问,知道瞒不下去,只得叹着气道:“老爷将这东西带入棺中,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啊。”
“我看不见得。”君漠不知何时已将木盒打开,手中拿着一物,隐隐闪现殷红之光,正是血千魂无疑,“慕容太傅或许是不想让慕容公子知道,不然也不会用自身作祭,解开禁咒,他怕是一直在想有人来带走血千魂,设法将里面的人解救出来吧。”
君漠看了眼木盒里侧的刻字,将它递给慕容岳。
慕容岳结果一看,上面正是慕容泽亲手所刻——
“血千魂一事实难辞其咎,唯有以身作祭,方能解心头之愧。如有朝一日此物重见天日,必是有缘之人,还望将此中魂魄超度,令其得意轮回转世,慕容泽拜谢。”
慕容岳将木盒缓缓合上,坐于一旁,久久没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