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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修) ...

  •   破晓的微光自重重云海中迸射而出,洒满无垠的大漠,雄浑,静穆。
      听到外面的响动,娈姝揉着困顿的双眼撩开帐子,见商队已经开始整装出发,只能跟着爬起来,感觉这世上真没有比早起更痛苦的事情了。
      打着哈欠泪眼朦胧里,蓦然看见远处一片楼阁相连浮现,娈姝顿时睡意全无。心里下意识地就想到冥洲殿,却被忽然出现的巴尔打断了幻想。
      “是海市蜃楼,沙漠中很常见。”
      娈姝闻言哦了一声,有点失望。再回头看时,果见那片虚幻之景消失无踪。
      巴尔见状,笑着说:“这有什么好看,等回到城里,我带你去看沙漠中的绿洲,那才是天神赐予的宝贵之物!”
      “绿洲?你不是说沙漠寸草不生的么?”
      “所以说是天神赐予的宝贵之物啊。”
      娈姝看他洋洋得意的表情,摇摇头任由他说去了。反正她现在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真真假假就当听说书了。

      正午,依旧烈日当空,风声却越刮越响,卷着黄沙扑面而来。放眼四处,绵延的沙漠已然迷蒙一片,不难想象若要迷失了路,逮不着半个人影该有多恐怖。
      娈姝这下不敢掉以轻心了,紧跟着商队,拿出面具戴好,借以挡挡风沙。
      巴尔看到,笑得颇是心满意足。
      “那是……”娈姝指着前方,眯着眼有些迟疑。
      巴尔赶着骆驼走前,一看之下脸色骤变,急忙呼喊起来。
      娈姝听不懂巴尔的家乡话,不过看远处那物……似乎是龙卷风?!
      巴尔见娈姝还愣着,连人带包袱拽到了自己的骆驼上。娈姝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发懵,旋即劈头盖脸的沙子盖过来,身子一翻,几个轱辘后,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狂风呼啸而过,瞬间将商队一路的足迹尽数掩埋,不消片刻,便归于一片死寂。

      再睁眼时,周围已不是漫漫黄沙,而是一片星河笼罩的陌生之地。满地花枝殷红如血,随处绽放,不知通往何方。
      娈姝闭眼片刻,确定眼前一切不是幻境。抚过如丝的花瓣——但见花而不见叶,心底隐隐有丝说不出的感觉。
      找了找周围,除了脸上戴的面具,包袱水囊之类的东西早已消失无踪。放眼四周,有花有水倒是十分幽美,可依旧荒无人烟,比之沙漠似乎也好不了多少。眼下自己又孤身一人,没有干粮,还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娈姝起身瞭望一番,揣着心中那个若有似无的猜测,顺着水流方向一直往前走。
      偌大的花丛,除了自己沙沙的脚步,连流水声也无,在璀璨的星空下,更显得幽静异常。
      娈姝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多远,即便停下休息的时候也始终面朝一个方向,完全不敢挪动分毫。四面皆是红艳如血的花海,毫无不同之处。若不是真切地感觉到双腿的酸痛,自己都恍惚以为是原地未动。
      用手捧了把浅河里的水,看着倒清透也没什么异味,不过……娈姝看了眼周围妖娆的花丛,叹了口气,哀叫不已。
      仰面一躺,后脑勺砰地一声,磕得眼泪花喷涌而出。可真的是累极了,就这么躺着等那阵疼过去,才伸手拿出脑袋底下的东西——白森森的骷髅头,连一点瑕疵也无,冰凉的触感沿着手指渗透到了全身,激起一阵寒气。
      娈姝怔愣片刻,旋即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东西扔开,蹲到一旁开始天昏地暗地干呕。
      初时那点好奇心早就被疲累和惊吓冲没了,犯晕的脑袋里目前只装着一个念头:千万别交代在这里了。
      待缓过劲儿来,抬头看了眼静谧的星空,越发觉得像块巨大的黑布上戳了无数个洞,毫无变换。纵观这幽静之地,除却这些花,,都显得毫无生气。扯着嗓子吼了两声,依旧寂静如初。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早知道跟着婶婶多吃两天斋念两天佛,说不准这会儿还能求个照应。
      不过仔细一想,起码知道这地方有其他人来过,虽然最后悲剧了。随手折了枝花,细看倒也漂亮得紧,如果不是生在这诡异的地方的话。
      娈姝哼着歌,尽量不让自己往坏处想,就这样继续前行。行到一处,蓦然发觉不对,歌声一听,竟有另外一阵乐声犹自飘荡。娈姝心里惊疑不定,但不管怎样,有动静可寻总是好的。
      静静听了片刻乐声的大致方向,娈姝抬步缓缓靠近。但见前方花丛之中矗立着一道类似于门的屏障,之所以说是类似,因为它看上去并不是实体,像是一个漩涡要将靠近的人吸进去一般。
      娈姝站定,咬了咬牙。若走和不走都是个死,那么她宁愿选择前者。于是眼一闭脖子一梗,一头冲了进去。
      身边没有任何动静,却感觉眼前忽然变得明媚。睁眼,果见天色空明,面前亭台红幔翻飞,匾额之上刻着清晰的三个字:冥洲殿。
      娈姝不知此刻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只是眼一翻,直接躺倒。
      红幔后乐声骤停,一双狭长的凤目缓缓掀开,深邃如潭,随即对旁边吩咐了声:“去。”
      只一个字,声音却是低沉流畅,像封存已久的陈年佳酿,让人不饮自醉。
      原本的抚琴之人——一一道疤痕斜跨过整张俊秀面容的青年男子,收到吩咐即去查看,随后回道:“饿晕了。”
      凤目的主人闻言低低笑开,饶有兴趣地低语:“竟然不是吓晕的。”
      红幔掀开,来人一身浓墨黑衣,纹着妖娆艳丽的红色彼岸,将沉稳与不羁交汇一处。眉心一抹火焰印记,将绝世的容颜衬得更加魅惑人心。
      “是否将人处理掉?”
      来人长眉一挑,颇是兴味盎然,“很久没有活人来这里了,真是无趣得紧,养着。”
      “是,主人。”
      说罢,青年男子拖着娈姝就下去了——是真的拖着下去了,跟拖麻袋似的都不带犹豫。
      “千瞳。”
      青年男子停下脚步,一声不吭静候吩咐。
      “偶尔也怜香惜玉一下。”不然照这么拖,等到地方大概人都蜕了层皮了。
      被唤千瞳的青年男子闻言,皱着眉头站在原地,似乎在思考怎样才算怜香惜玉。罢了,将人提起来往背上一甩,便走了。
      可怜娈姝再次恢复神志时,觉得脑袋比先前更晕了,嗡嗡得作响。然后就看见千瞳蹲在面前,手里拿着一个馒头,掰一块丢给她,掰一块再丢给她……娈姝满头大汗地看了看罩住自己的木笼子,敢情这是喂小狗呢……
      “大哥,不用喂了,你直接给我我自己吃!”娈姝朝千瞳伸出爪子。
      “我不是你大哥。”
      娈姝白眼一翻,觉得又是嗡得一阵,赶紧收住,“敢问兄台姓甚名谁?”
      “千瞳。”
      “好吧千瞳兄,你不必喂了我自己吃!”娈姝这次直接伸手抢过馒头,开始狼吞虎咽。
      千瞳低头看了看自己空了的手,淡定地从旁边的篮子里又拿出一个馒头,继续丢丢丢……
      娈姝差点一口馒头噎在喉咙上。
      “这里是哪儿啊?”
      “冥洲殿。”
      “噗——咳咳咳!”
      娈姝这回是真噎着了,完全没想到自己此行寻找的地方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自己眼前。回想晕倒前看见的那三个字,娈姝心里信了五分。
      娈姝的想法纵然与别不同,但面对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甚至在世人眼中都是飘渺虚无的地方,心里仍是没底。
      “敢问这里的主人是谁?”
      “魔君。”
      “噗——咳咳咳!”
      娈姝再一次噎得脸红脖子粗,认真盯着千瞳的眼睛,见他神色不动,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干脆一摘自己的面具,用那有着特殊力量的左眼将人看了个底朝天,所得到的信息却是唯一——真的是冥洲殿,以及冥洲殿的主人是魔君。
      娈姝一下觉得自己的前途未卜。自己是妖已经觉得很稀奇了,这回还遇上了魔,真是走了万年狗屎运了。也不知道魔长什么样子,该不会是青面獠牙血盆大口吧,那她还有命回去么,果然跟二哥那个乌鸦嘴呆久了,霉运都集齐了。
      娈姝翻来覆去地想,捏在手中的馒头已然凉透,十指青白。
      娈姝吞了吞口水,指着罩在自己身上的笼子,试探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主人吩咐,将你养起来。”
      “……”娈姝默然,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位主人,更不知道怎么跟面前的人进行进一步的沟通,“你家主人呢?”
      “在冥洲殿。”
      “……”娈姝感觉自己魂魄已散去一半,“带我去见你家主人。”所谓早死早超生,被关在这里不明情况才是极大的煎熬。
      “未经主人传唤,不得擅自求见。”
      “那你家主人有没有说什么时候传唤我?”
      “暂时没空。”
      娈姝看了眼千瞳面无表情的疤痕脸,倒不觉得骇人,而是气人!
      “拿来。”
      千瞳脸上露出一丢丢茫然。
      “馒头!”娈姝抓过两个馒头,缩到一边,“你离我远点。”她可不想刚刚补回来的一点力气被这块木头气没了。
      瞄到笼子旁边的一小堆馒头粒,赶紧闭眼回头,默念:“我是人不是小狗我是人不是小狗我是小狗不是人我是小狗不是人……”
      “……”
      “……”好像有什么不对?
      忽闻一声轻笑:“千瞳做事,果然甚得我心。”
      娈姝看过去,一口馒头下去差点噎得翻白眼。
      “你你你——”娈姝指着出现的人,很是震惊。
      “主人。”千瞳起身退到一边。
      “可吃饱了?”
      娈姝愣愣的点头,怎么也想不到,原来那夜跟踪的人就是冥洲殿的主人。再看那张脸,娈姝还是觉得心里承受不能。魅惑如斯,不是妖魔,就是鬼怪。
      “看样子还记得我,不错。”
      来人似乎很是满意地点点头,始终笑意未减,却始终未达眼底。
      娈姝缩了缩脖子,一身冷汗浸湿脊背。只因那人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身上,极为不自在,尤其在这个笼子里面,感觉自己下一刻就会被捉出去宰了,而听他话中之意,越发感觉这次误打误撞进入冥洲殿其实是他早有预谋。
      娈姝定了定心神,忍不住将心中猜测问了出来。
      来人眯着眼似乎在衡量一个确切的答案,态度不置可否。
      “你一直在寻冥洲殿所在,如此我们也算不谋而合。再者,若不是我让千瞳引你前来,只怕不消多久,你亦是那磷磷白骨中的一员了。你们人界都讲究知恩图报不是么?”
      娈姝默然。虽然有点瓮中之鳖的憋屈感,不过就如他所说,也算不谋而合。旋即又觉得惊奇,原来魔跟妖一样也都能幻化成人的样子,只是不知如斯俊美的外表下是不是像话本里所说的那样长得奇形怪状。
      见那人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娈姝才惊觉自己没戴面具,随之更为诧异。
      她竟看不出这人心思若何!
      难道是她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娈姝揉了揉眼睛,再看时还是一无所知。
      来人脸上笑意不减,“可有看到什么?”
      娈姝摇了摇头,对此人更加忌惮起来。
      “看不到。”
      “嗯?”凤目微微一眯,似乎对结果不甚满意。
      娈姝挪开脸,缩了缩身子豁出去般又重复了一遍:“什么都看不到。”
      “为何?”
      娈姝看他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看向自己的眼神慵懒而不减凌厉,仿佛自己就像匍匐在他脚下的猎物一样卑微。骨子里那股倔强就冒出来了,背一挺直直对上他的眼睛,道:“窥不破的只有两种人。死人和无心之人。”
      “无心之人。”座上的人含笑低语,神色不明,“魔,要心来何用。”
      虽然一早就从千瞳那里窥探得知冥洲殿的主人是魔君,但亲耳听到的时候,娈姝的身子还是凉了半截。
      也许不该贸然闯入一个传说中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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