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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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娈姝被圈在笼子里过了一日,期间耐着性子跟千瞳沟通,想了解下情况。怎奈此人嘴紧得很,半句话不离“主人”,总之就是没有主人的命令他什么都不说。娈姝无奈,只得充分发挥起自己的优势。
隔着笼子,娈姝那只绿幽幽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千瞳,问:“你家主人叫什么?”
“不得随意询问主人名讳。”
原来叫君漠。娈姝心里有丝小得意,你不告诉我我还不是照样能偷窥到。
“你家主人到底是什么人?”
“冥洲殿的主人。”
这倒是大实话,虽然这个答案有点含糊。
就这么一边假意问一边真偷窥,娈姝把冥洲殿知晓了个七七八八,不过对于君漠还是一无所知。
她不想被一辈子养在笼子里啊……
等君漠再次出现,已是两天之后。要不是因为隔着笼子,娈姝差点就要扑过去抱着他大腿哀嚎了。
君漠看了她一眼,转身坐在一边悠闲地喝起了茶,在娈姝看来,那个明显是“心里有事儿”的表情,指不定要将她怎么怎么样呢。
难不成她真的要英年早逝了?一想到自己墓碑上刻个享年一十八岁,娈姝求生的念头尽数涌了出来。
爹娘的事情还没有结果,她已经迷茫地活了十八年,难道就要这样迷茫地死去?那爹娘真是白生了她了。
娈姝定了定心神,鼓足勇气向君漠开口:“我确实是听了江湖传言专程来找冥洲殿的。”
君漠闻言,脸上带着似乎永远不变的淡笑,道:“哦?传言中的冥洲殿又是如何说的?”
“听闻冥洲殿能知晓今生未明之事,我正是有一事未明,所以千里迢迢从京师来到此地,还望魔君能施以援手。”
“施以援手……”君漠将其中四字缓缓重复,罢了显得有些苦恼起来,“原是如此,倒是我多管闲事了。”
娈姝不明所以,却听君漠忽然吩咐千瞳:“将人送去忘川河。”
娈姝一听,差点就要精神错乱,忙拽住笼子不让千瞳拿走。忘川河在世人眼中不免覆着一层神秘,但它归去何方却是众所周知的,娈姝自然不会傻到不晓得那是什么地方。
君漠见她挣扎得跟待宰的羔羊似的,道:“只有死人才有资格回顾自己的前世今生,你想知道今生未明之事,我送你一程也无妨。”
娈姝总算听清楚她跟君漠说得根本就不是一回事,赶紧喊道:“有妨有妨!我说的不是自己没明白的事,是我爹娘死得不明不白我要伸冤!”
君漠听罢,蓦然一笑:“我从未听过,人界的冤要来地界伸。”
娈姝垂下眼,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将事情讲清楚,只好将自己心中所愿说了出来:“我只是想知道爹娘为什么在我刚出生就走了,什么话都没留下,二叔跟婶婶也不肯告诉我,是不是我的出生不好,还是……还是其他什么……”
“冥洲殿并非什么万能之地,不过借助彼岸能让人知晓一些自己的事情,关于他人却是无从知晓的。”
“什么?!”折腾了这么久原来是她会错意了?
君漠显然对这些事情丝毫没有兴趣,说完便要走,娈姝急忙道:“你是魔君,一定还有其他办法,求求你!”
“求我?”
君漠转过身,慢悠悠地琢磨着这两个字,让娈姝有一种把说出口的话咽回肚里的冲动。
“放她出来。”君漠向旁边的千瞳交代了一声,兀自走了。
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罢了,见机行事吧。
娈姝跟在千瞳身后,心里依旧七上八下难以安稳。
一路走来空无一人,亭台楼阁皆是以纱幔作为遮蔽。微风一动,倒是美得出奇。
“进去。”千瞳在一间楼阁前突然停住脚步。
娈姝探头向里望了望,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犹疑不前。
千瞳等得不耐烦,直接将人推了进去。
娈姝心中不由一阵火起:“亏你长得人模人样的,一点怜香惜玉都不懂!”
若娈姝知道自己先前是被千瞳拖进冥洲殿的,恐怕现在已经冲到千瞳面前理论了。
穿过层层纱幔进到里面,带着阵阵芳香的温热水汽扑面而来,铺满花瓣的水池边两个妙龄女子,只一袭轻纱裹体,玲珑身姿展露无遗。
娈姝一愣,随即面皮滚烫。
里边不是没人么!
“卧雪,眠云,特来服侍姑娘沐浴。”两个女子异口同声报上自己名字,即站起身向娈姝走去。
娈姝赶紧跳到一边直摆手:“不劳烦二位了,我自己来!”有了千瞳的投食方式,她实在不敢幻想被人伺候的情形,万一又被当宠物一样搓来揉去,她就要羞愤欲死了,何况还是面对如此两个衣着暴露身材火爆的女人。
卧雪眠云对视一眼,也未勉强,点点头便退了出去。
娈姝见她俩就那样要出去,正想提醒一下外面还有个男人,只见二人一闪身已披了件衣裳飘然而去,不由暗道这穿衣服的速度真快。
想想也有大半个月没洗澡了,娈姝看着偌大的浴池着实心痒,可一想现在情况未明,又有些依依不舍地将探进水里的胳膊收了回来,看见被水浸过的肤色褪去脏污显露出原本的白皙,猛一警醒:“这不会是要洗干净了待宰吧……”
娈姝再顾不得自己蓬头垢面,出去的时候还特意从花盆里抠了把泥涂在胳膊上。
千瞳看到她的时候,眉头皱得死紧。怎么越洗越脏了呢……
娈姝不自在地别开了眼,背着身把胳膊上的土色往匀抹了抹。
跟着千瞳来到主殿,见丝竹管弦罗列,隐有醇香的酒气未散,似乎是刚举行过什么宴席。
君漠倚坐在上首的玉石椅上,手中握着一只白玉酒壶,随着腕间轻转的弧度光华流转。
娈姝正看得有些愣神,就见君漠挥退众人,缓缓踱步到她身前。
娈姝屏息凝神,只垂着眼盯着他衣襟袖口的彼岸花纹,张扬得像要扑出来撕了她一般,正欲抬头,忽觉身子一轻,扑通一声就被扔进了殿外的水池里。
娈姝抱紧身子,即便浑身冷得直打哆嗦也不敢从水里站起来,只是不可置信地看着殿外楼梯之上居高临下的君漠。
“你自己洗还是我帮你洗。”君漠扬了扬手上剥下来的外衫。
娈姝听见君漠淡淡的告诫,觉得完全颠覆了她心中所想的魔君形象,简直就是装正经的流氓!
君漠见她蹲着没反应,抬脚就要下来,吓得娈姝一个倒退彻底跌坐进水里,狼狈至极。
君漠冷眼看了半晌,才招手唤来卧雪眠云将人带了下去。
再次泡在温暖的浴池里,娈姝软趴趴地趴在池边任由卧雪眠云伺候,显得无精打采,其实是被君漠吓得有些腿软……
眠云见她这半天都不吭声,柔柔笑道:“尊主只是分外爱洁,姑娘以后切记这一点,其余时候也是不难相处的。”
娈姝没怎么相信地哦了声,心想你们是同种族自然不用怕,她一介凡人哪天要是再触到君漠的逆鳞,怕是眨眼工夫就归西了。
沐浴完换上干净的衣服,娈姝反而浑身都不自在,尤其眠云领着她再次来到主殿门外的时候,看见旁边池子波光粼粼,娈姝掉头就往外走。
眠云笑着将人拉回来,安抚道:“姑娘莫怕,尊主不会对付凡人的。”
那你家尊主可没说不会对付半妖。娈姝默默地想。
娈姝进去的时候里面又是歌舞升平,君漠斜倚在榻上,像只匍匐的猎豹,优雅迷人却时刻充满着危险。
看着满地妖娆的身姿翩跹起舞,娈姝十分纳闷:“难不成这些人都是他临时变出来的?”
见君漠就跟没看见她进来似的,娈姝也乐得轻松,只是一直拉着眠云不放。方才眠云跟她讲了一大堆,看样子似乎挺了解君漠喜好,抓在手里总有种安全感。
曲终,乐师舞姬都很自觉地退了出去,娈姝伸着脖子看他们都去了何处。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终不及一曲平沙落雁。千瞳,你这一身琴艺,弃之可惜啊。”
娈姝忽闻君漠如是说,不由向千瞳看去。想不到这木头还会弹琴,而且似乎琴艺不凡,看来很有内情。
千瞳闻言,默然执起旁边一把桐木瑶琴,单手一拨,清狂幽柔的琴声流泻不绝。
娈姝虽不通音律,但也听得出来此琴音怕是京中少有人能及,进而对千瞳多了几份好奇与探究。不知是否因为冥洲殿本身的神秘莫测,让其中的人与事也都蒙上了一层迷幻的色彩。
“如何?”
“妙极。”娈姝连连点头赞好,蓦然发觉声音的来处,看到君漠似笑非笑,不由一阵冷汗直冒。
君漠轻笑,白玉无瑕的手指摩挲着同样白玉无瑕的酒杯,慢悠悠道:“千瞳的琴艺最为卓绝,你若能学到他半分,也算三生有幸。”
娈姝不知道他话中有话,跟着点头,心里还很诚实地称赞千瞳的确琴艺不凡。
“一月之内你若能学有所成,你想知道什么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句话让娈姝整颗心一阵天上一阵地上,杵着头纠结不已,偏又听到君漠在旁添一把火:“既要学,还是选定个曲子日后比较容易考量,《广陵散》再合适不过。”
娈姝于音律虽是门外汉,却也听说过《广陵散》乃千古绝响,因谱曲者在弹毕之后便欣然就义,曲谱就此失传。后世曾有人根据相关典籍中所载的曲调进行整理,流传到今,虽无法考据是否为最初的曲谱,却也被引为珍宝,能弹奏者亦寥寥无几。
娈姝仔细看他不像是喝醉了,更不像开玩笑的样子,顿时泄气。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奇怪,以君漠的能力,不想做的事情大可随手推开,现在居然有闲心跟她周旋,真是太闲了不成?
娈姝对着手指头,试探道:“若一个月学不会怎么办?”还有命在么?
君漠瞥了她一眼,“那就学到你会为止。”
娈姝心里顿时就跟漏风似的,呼呼往里窜凉风。这要一辈子学不会不是一辈子都别想离开了?
娈姝直勾勾地看了君漠半晌,见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认命地对着千瞳深深做了一揖:“老师,请多指教。”
君漠见她妥协,目光投到窗外星河满天,精致的面容在摇曳的烛火之下覆着晦涩不明的神色,眉心的印记殷红夺目,似开在彼岸的引魂之花,摄人心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