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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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远说，他爷总共有四个孩子，分别取名为“一帆风顺”。
中间字取“德”，姚德一，姚德帆，姚德风，姚德顺。
姚远的爸是老三姚德风，妈叫杨凤娇。
姚远的大爷，二大爷，小叔家当然都有孩子，姚远是最不招人待见的那个。
原因在于姚远的妈。
姚远妈生下姚远没多久，就跟野男人跑了。
姚家人连带着一直看姚远都不是好脸色，经常说话夹枪带棍的暗讽，什么逼人生出什么逼孩子。
当然，这种话不会当姚远的面说，但是姚远还是听到了。
姚远的爷一直都是孤家寡人一个，他老伴在生下最后一个孩子之后不久就死了，有人说他老婆是坐月子的时候身体本来就不好，结果她还和姚远的爷打了一仗，姚远的爷把他老婆给打死了。
然而这里穷乡僻壤，没人追究其中的细节。
姚远的奶奶就被草草的埋了。
姚远的爷一个人拉扯四个孩子长大，生活条件极差，他脾气本身不好，对孩子也是经常打骂。
四个孩子都没念几年的书，姚远的爸姚德风脑子还不错，念书属他念得最好，但是最后姚远的爷还是让姚德风收拾了书包回家，只让老四上学。
老四却并不领情，他不喜欢学校，不想上学，但他也只敢对姚远的爷爷嘟囔一声，就也从命了。
因为姚远的爷不是容易改变主意的人，冲他说多了惹他不开心可能就会挨揍。
姚德风虽然很爱学习，但是不上学他也无所谓，老老实实的开始和大人一样上地做农活。
再后来，姚德风坐上了去外地的火车，一个人闯荡去了。
姚德风去过很多地方，姚德风年轻的时候真的是一个不错的小伙儿，嘴甜，勤恳。
他也在外地恋过几个人，但是最终都没有走在一起。
最后他还是回到家乡，经亲戚介绍认识了姚远的妈。
姚德风一开始没看上姚远的妈，因为他觉得她长得不好看。
姚德风喜欢女人胖一些，白一些。
可是姚远的妈很瘦，肤色还黑。
可是也不知道怎么的，浑浑噩噩的就结婚了。
其实要说也是姚德风没耐得住寂寞，他在被介绍之后，和姚德风的妈相处期间，没忍住，跟她有了夫妻之实。
姚远的妈怀了，他没办法，匆匆和姚远的妈结了婚。
结婚之后，当然是不到十个月就生下了姚远。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结婚前就有了关系。
那时的村里人很看不起这个，姚远的大娘和二娘经常坐在一起话家常，嘲笑老三家的娃生的早。
无论做什么事，姚远的妈总是受她们排挤。
她跟姚远爸说，姚远爸却总是帮着嫂子们说话。
甚至嫂子们稍微提出对姚远妈的什么不满，他就动手打老婆。
到后来，姚远的妈来气，就跟别人跑了。
她跑得是很爽，只是苦了姚远。
姚远的妈没有带着姚远一起跑，将他扔给了他爸。
姚远的爸岁数越大，他的脾气就越像他爹。
一样的暴躁易怒，动不动就踹人。
他小时候也是被自己的爹踹惯了，所以在他的观念里，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
虽然姚德风对姚远不好，但是有一点，他供姚远念书。
姚远也许是随了他爸，书一直念得还行。
从村里考到镇里，最后考进市里。
但是他的运气值仿佛在他上大学的时候就用完了，姚远的成绩开始一路下降。
都说大学就是学生的天堂，但至少姚远所在的学校不是这样的。
他们学校的课程很难，加之姚远本身也学得腻歪，厌学，于是开始频繁挂科。
后来连姚德风都知道姚远学习成绩差，他问姚远到底能不能好好念，能不能弄到毕业证。
如果不好好学，就给我滚回来。
姚远于是真的滚了回来。
这几天姚德风一直没搭理姚远，仿佛他不存在一样。
姚远就一个人做饭给自己吃。
没想到，我突然来了姚远家。
我听了半天姚远的叙述，也不知能说什么。想了想，我问他，“你和你爷关系好吗？”
他仔细想了想，才说，“其实我和我爷没什么交集。小时候我爷住在我老叔那里，我很少过去，所以也很少见面。后来他老的只能躺在炕上，我老叔打算结婚，我老婶不想进门就伺候瘫痪老头，不肯嫁。最后我爷就被接到我家来。反正我家只有我和我爸，房子够大。”
姚远又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我爷小时候给我哥和我姐他们压岁钱，没给过我。
“他被接到我家之后，我爸直接把我爷送到我这边的屋，让我和我爷睡一块。
“我自己买了电褥子，睡到了客厅。
“我爸根本不管我爷，我爷每天晚上都在‘哎哟’‘哎哟’的呻.吟，他对着墙喊，饿，饿，饿，饿……
“我只好给他送饭送水，帮他接尿擦屎。
“他冲我掉眼泪……
“过年的时候，大爷和二大爷都来了，塞给爷红色的百元大钞。
“我爷连起身都不能，要钱干什么。
“他们都走了之后，那天晚上我爷又用脚踹墙。
“我知道他在叫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又想拉屎，还是想喝水。
“我不理他，但是他没完没了的踹墙。
“最后我还是去他的房间看他，他费力的举着手，让我拿他手里的钱。
“我没接”
又是沉默，我能听见姚远的呼吸。
姚远再次开口，“我对他没有一丁点感情，却要伺候他。你知道吗？他很臭。”
姚远不再说话了。
我翻了个身，背对姚远。忽然感觉床动了动，身后的姚远凑上来，揽住了我的腰。
我腰部肌肉一紧，听见他在脖子后面说，“你知道吗？前两天我梦见我爷了。”
我扯住他的手，往下拽，一边拽一边问，“哦，梦里你爷跟你说话了吗？”
姚远说，“我梦见我爷躺在炕上，他对说他对不起我，他要补偿我，他说他帮我讨个老婆。”
我的背部忽然起了一层薄汗，我一下子想起了我收到的那封白纸黑字邀请函，只有我一个人收到的邀请函。
也许事实比阴婚还恐怖。
因为就算阴婚也是姚远跟别人，跟我没关系。
很难说我跑过来，是不是存着一点猎奇心理。
可是现在我后悔了，我有很不好的预感。
我冷不丁问，“姚远，你和你爷字迹像吗？”
姚远笑了，“我爷不会写字。”
我说不出话了。
大约过了有十分钟，我才问姚远，“那个邀请函真的不是你写得吗？”
“我又没打算结婚，写邀请函做什么？”
那我收到的，算什么？
或者，我应该相信姚远吗？会不会，其实这只是姚远的恶作剧？
我心里却隐隐觉得不是恶作剧，姚远没有对我说过谎。
姚远的胳膊再次缠了上来，我感觉腰部被他死死地箍紧了。
我抓着他的胳膊，却没有再挣。
姚远不动了，我不知他是不是睡着了。
我睁着眼睛，窗外的月光不知什么时候照了进来，此时洒了一地的清辉。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