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十六、羁绊 ...

  •   那天晚上之后,市丸银就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市丸银了。
      救了他们的人就是蓝染惣右介。乱菊当时昏过去了。所以事后听银说,偶然经过那里的蓝染和他的手下是因为见到有陌生人在他们的地盘上动手,上前过问的时候一言不合,与涅茧利的手下打了起来,这才凑巧救了他们。蓝染临走的时候,命令自己的手下塞给银一些钱,并且给了他一张自己的名片,微笑着告诉他说如果有事的话可以随时来找他。
      “不要去找他,银!那也是个□□上的人不是吗?再去找□□的人又能有什么用呢?我们还是逃走吧!”
      “能……逃到哪里去呢?”
      “……去哪里都行!我们去北海道!去冲绳!或者偷偷去国外!总之两个人的话一定能够活下去的,这不是你说的么!我们逃走吧银!求求你……”
      银悲伤地微笑着,轻轻摩挲着她的脸:“对不起,乱菊……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话,还是活不下去呢……”
      “银……”
      “对不起……”
      银吻了她。他的手刀同时落在她的后颈上,把她打昏在他的怀里。她不知道银打算做什么。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宽敞明亮的别墅装修豪华的客厅里,一个棕色头发戴着眼镜的青年正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像是在等着她醒过来。
      “你……你是谁?银……银呢?”
      青年温和地微笑着回答了她的问题:“初次见面,松本乱菊小姐。我叫蓝染惣右介。”
      她瞬间想起了银向她提过的这个名字,立时警觉起来,戒备地盯着眼前笑得温柔的男人。
      “请你不要害怕,松本小姐。这里是我的别墅。你已经安全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银……市丸银呢?”
      “是他把你送过来的。他说,他不想再见到你了。所以拜托我,帮你安排一下今后的出路问题。你看你是想去个和平安静的乡村,还是到遥远南方的小岛?或者你想去香港、去东南亚,我都可以帮你安排。”
      “……银……和你做了什么样的交换条件?”
      “哦~你冷静下来所需要的时间比我预计的要短很多呢。而且你也很聪明,松本小姐。”
      紧紧揪住自己的衣服,乱菊的心里充满了被强行压制着的恐惧和不安。
      “请你回答我,蓝染先生……”
      傲慢地坐在沙发上的青年像是一头隐藏起尖牙利爪的猛兽,又像是个掌握着世人生杀予夺的帝王,轻轻撩拨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才缓慢地开口:“该……怎么说呢?银用他自己,交换了我对你们今后的生命安全的承诺。”
      乱菊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戳了一刀。
      “也就是说,他答应做我的人,而我则答应帮他摆平涅茧利,并且把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保证你今后的人生能够与今天以前的事完全不再有任何关联。我也可以给你一笔钱,够你生活到你可以独立出社会的年纪。说起来你该知足了,松本小姐,有一个男人为了你宁可牺牲他自己的人生。”
      “……你以为……我会高兴地说着‘谢谢你’然后心安理得地接受这样的安排吗!”
      “嗯,我想你大概不会吧。不过我真的劝你还是就这样接受了的好。我很喜欢银,他是个倔强的孩子。你不知道我用了多少方法才从他嘴里问出实话。”蓝染笑了笑,“昨天偶然碰到你们,我当时就被他那双眼睛给迷住了。真美丽的眼睛啊,鲜血一样的红,带着冰冷的憎恨默默地看着这整个世界……所以我当时的确是对他说,有任何麻烦他都可以来找我。不过我也很奇怪,他提出的条件为什么都是为了你,松本小姐。所以我就想听他说实话。你呢?你想知道么?”
      乱菊紧紧地咬住了嘴唇,颤抖的手像是要把自己的肉硬抠出来一般深深陷入肢体中。
      “我……不想听!”
      “哦呀!那可真是遗憾呢。不过我想既然好不容易问出来了,还是告诉你会好一点吧?”蓝染的微笑带着腐烂的阴暗,轻轻吐出了让松本乱菊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答案:“他说,是他连累了你,所以他不想再连累你了。至少,该让你有一个正常人的人生,忘了他、也忘了所有的噩梦吧。”
      乱菊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在那个高高在上享受着捉弄他人乐趣的男人面前泣不成声。
      “他现在,还在我的卧室里,大概还没醒。你想见见他么?”
      她流着眼泪摇头。蓝染所说的“手段”,她不是不懂。但她没有勇气去想象,她更没有勇气去面对。
      “哦……那么,等你冷静一点,我再来听听看你的决定吧。”
      再见到蓝染的时候她告诉他,她不会离开东京。
      “请让我留在你的手下,蓝染先生。”仅仅只有十三岁的女孩用坚定无比的眼神看着已经一手成立了“虚”的年轻男子,“我不会离开银。除非有一天我亲眼看着他得到了幸福!”
      “哦?你是认为银在我身边不会幸福吗?”
      “如果……你能够给他的话……”
      “这样啊……”蓝染笑得温和如故,“你真的是个不太一样的女孩,难怪银会喜欢你。不过这样一来,你就浪费了他的一片苦心呢……”
      她寂寞地微笑着,没有说话。
      从那以后有四年的时间,她没有见过银。听说蓝染把银送到英国去了,教他读书,训练他的身手,放他一个人在国外的地下世界中求生。她不知道那段日子银是怎么过的。在日本的她也努力地学习作为一个女人在黑暗世界的生存方式。她知道自己不再是从前的那个松本乱菊了,她也知道再见到银的时候,他也不会是以前的那个市丸银了。她和银原本就是挣扎在黑暗的世界中生存的人。他们想要活下去,就只有抹杀掉最后的一丝天真和幻想,让自己彻底地成为行走于黑暗中的子民。
      三年后银回到了日本。随即,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去了大阪。一个晚上之后,关西“涅组”上上下下从老大涅茧利直到最低层的干部全都被倾巢剿灭,总部在瓦斯爆炸中化为灰烬,“涅组”一夜之间彻底消失!这件事令整个关西震惊。在一番交涉和追查之后,轰动一时的大案子却不了了之没有了下文。据说,是关东和关西的道上势力进行了交涉和妥协,而涅组只有沦为双方利益交涉的牺牲品。
      “……是银做的?”朽木白哉以漠然的语气追问。
      乱菊点了点头:“没有别人了。他这么做,也是蓝染默许了的。”
      “他一个人,一个晚上灭了整个‘涅组’么……”日番谷在一旁皱着眉头说,“那件案子在大阪府警视厅的卷宗里是被封锁了的,大概是蓝染和关西的组织达成了协议,让他们负责搞定警方吧?”
      “是的。”
      “不过蓝染这么做,付出的代价一定也很高吧?这件事牵扯到关西□□的面子问题,他们不会那么轻易就答应不追究的!”
      “听说,蓝染是以转让与俄罗斯□□的军火交易为条件,才把这件事给摆平的。不过他没跟银提过一句,我也只是听组织里的其他人说的。”
      “切!”日番谷皱着眉头说,“蓝染对市丸银还真是好啊!”
      “蓝染……对银……到底是……”
      朽木白哉心情复杂的喃喃自语毫无保留地被乱菊看在眼里。犹豫了一下,她决定暗自赌上一把,赌一赌银在朽木白哉心目中的分量,以及朽木白哉坚持要知道那些前尘旧事的决心。
      ——如果赌输了,希望你别恨我啊,银……
      “我一直觉得蓝染先生比他自己承认的还要在乎银。但是他们之间的相处,却永远是带着鲜血淋漓的彼此伤害……”
      蓝染先生养了一只银色的小猫,这个传言从一开始就在组织的内部不胫而走。有人嫉妒,有人嘲笑,有人蔑视,也有人担忧。不过终归,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银发少年保持着善意的人,基本上是没有几个的。东仙要是个例外。他的立场是只要不损害到组织的利益和发展,蓝染先生的私事没有干涉的必要。传言一直沸沸扬扬的,乱菊也听到了不少。虽然她很不愿意听到这些事,虽然几乎没有人知道她和银的关系、和蓝染之间的交涉,传言还是会时不时地钻进她的耳朵,啃噬着她伤痕累累的心。
      再见到银的时候已经是四年之后。那时候,从英国回到日本一年的银已经以杀手的身份正式参与到“虚”的日常运作中来,而乱菊也成了蓝染旗下众多的俱乐部公关小姐中地位特殊的一个。那一年他以男公关的身份进入“镜花水月”,而她则是从别的俱乐部里被调过来的,美其名曰“升级”。
      他们的重逢非常平静。四年的时光过去之后,他们早已不是当年心存幻想的少年少女。
      “很久不见了,银。”
      “啊啦,你变成美女了啊,乱菊!真是女大十八变呢~”
      从以前开始银就很习惯隐藏自己的内心,但是四年之后的重逢,乱菊发现就连自己也已经看不到他的真实了。他已经习惯了把所有的感情都隐藏在一成不变的笑容之后,展现在别人面前的永远是看上去若无其事的灿烂笑容。哪怕那个时候他的心里在流泪、在燃烧,哪怕那个时候他身上的伤口狰狞地滴着血,他也还是可以轻松自然地那样笑着,面对着任何一个人,也让任何一个人都无法越过那个面具去接近他。
      “银的笑容,就像是海市蜃楼一般的虚幻。每次我看着他都在想,要到什么时候,我才可以不用再看到他这么悲哀的笑容呢……他总是把一切都抗在自己肩上、一个人去面对整个世界。从来……不愿让担心着他的人为他分担哪怕是一丁点……”
      银的身上总是带着伤,有时候更是一请假就是好几天,从来没有一个理由或者解释。似乎大家都心照不宣,市丸银只不过是蓝染先生手上一个很好用的玩具。乱菊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多久。她虽然如愿地始终留在他身边,但是她却再也没有办法接近他。无论他遇到了什么,她都只能束手无策地在一旁看着。她甚至开始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对于他来说是不是一种难以摆脱的束缚。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倒真的宁可对不起自己的良心,能离他多远就离他多远。
      终于在五年前的那一次,乱菊整整半年都没有银的任何消息。半年后当他带着满身的伤痕出现在她面前,倒在她怀里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离开吧,乱菊……”
      “后来我才知道,银不止一次地对蓝染提过,他想离开组织,一个人去国外生活,但是蓝染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我也曾经怀疑,蓝染对银如此执着,会不会是因为他对他怀着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感情。但是银说那不可能,蓝染不过是把他当作替身……”
      “替身?”白哉想起银对伊尔弗特也说过“替身”这句话,疑惑地问:“谁的替身?”
      乱菊看了一眼日番谷,轻轻地吐出一个名字:“浮竹……十四郎!”
      “你说什么!?”日番谷惊诧地站了起来,“浮竹警视?他和蓝染惣右介有什么关系!?”
      “我就知道你会惊讶。”乱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对于浮竹警视和京乐警视的事,你是怎么听说的呢,冬狮郎先生?”
      “他们两个是警校同学,也是同期的毕业生,从前在警视厅是一对最佳搭档,曾经联手破过很多疑难的大案子,是被人羡慕称道的‘黄金搭档’、‘警视厅双璧’。不过五年前在追查一宗毒品贩卖案件中,浮竹警视在行动中头部中弹,以身殉职;而京乐警视也受了重伤,大半年后才痊愈,之后就晋升为警监,从一线退了下来。我从来没听说他们和蓝染有什么关系。这些有什么不对吗?”
      “大致来说,是对的。但是有一部分的情况被隐瞒和修改了。”乱菊顿了一下才说,“浮竹警视,其实并没有死。”
      “怎么会?是真的吗,松本!”
      “但是也不能说是活着。”松本乱菊苦笑了一下,“浮竹警视当时的确是头部中弹,但是经过急救后并没有死,而是处于植物人状态。亲手打伤他的人,就是蓝染惣右介本人!”
      惊讶的日番谷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浮竹警视是个好人。真的,是个很温柔很正直的人。他和蓝染先生似乎是老朋友,但是他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一直在追查的新型麻药案件的幕后犯人就是他的朋友。听银说,那次是个偶然。情报是从组织的内部流出去的,有人以密码信件的方式直接把交易情报送到浮竹手上。结果在码头交易的时候,浮竹和京乐带着大批警察,和蓝染先生发生了激烈的枪战。一般的交易蓝染先生都不会亲自出马。但是那次是和香港那边的一宗大买卖,东仙先生当时又刚好不在东京,蓝染先生出于谨慎考虑就亲自去了,结果,就和浮竹警视正面遇上。银当时就在蓝染先生身边。子弹出膛的刹那间,他们才看清浮竹先生的脸,可是已经太迟了……”
      昏暗的空间中是凝固了一般的沉静。意料之外的事实震惊了日番谷,也在朽木白哉的心里搅动起难以平静的波澜。
      “那天的枪战,双方都伤亡惨重。蓝染先生是被银救回来的,否则他当场就会死在京乐警视的枪口下。作为替代,银的胸口中了一枪,几乎就是死定了。那次失败对‘虚’来说是个颇为沉重的打击,但并不是致命的。几天之后从警方那边的线人传来消息,浮竹警视没有死,但是陷入了植物人状态。而把情报泄露给浮竹警视的人,其实就是蓝染先生的妻子卯之花烈。”
      “卯之花烈?”日番谷惊讶地追问,“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乱菊淡淡地叹了一口气:“女人啊……有时候是会做出些可怕的事情来的,尤其是像卯之花夫人那样过于温柔和隐忍的女人啊……”
      朽木白哉则追问道:“那么,银他……”
      “……他本来的确是应该死了的,但是卯之花夫人救了他。卯之花夫人的外科手术技术和她在医药工程学界的地位一样,都是远远超越普通学者的水准以上的程度。由她亲自主刀,进行了长达十个小时的手术之后,终于把银的性命挽留了下来。但是她同时,也在手术的过程中动了手脚。”
      “什么手脚?”
      乱菊闭上了眼睛低声说:“她在银的心脏动脉上安装了一个特殊的起搏器。那是她自己的发明,遥控器里装有超级微缩的信号发射器,可以从体外进行追踪、遥控甚至于引爆。把这个东西装在心脏上,就等于是在体内安装了一个□□,随时可以藉着按下按钮而……”
      白哉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酒杯。他终于明白了在面对伊尔弗特的时候,银的举动为什么突然间不正常起来。
      “……蓝染惣右介……为什么要让她做这种事?”朽木白哉的声音低沉阴冷,愤怒的暗流在平静的表面下波涛汹涌。
      “不是……不是蓝染先生让她这么做的,而是卯之花夫人自己……”乱菊喝了一口酒平定自己的心绪,才接着说下去:“后来,得知实情以后的蓝染先生非常愤怒,逼卯之花夫人把起搏器拿出来。她说那不可能。那个东西除了她本人,没有别的医生可以拆除。而那个起搏器本身的寿命,说不准是有十年二十年还是三年两年。”
      “……那个女人……”
      “于是银对蓝染先生说,我把你的‘睡美人’给你抢回来,你放我和乱菊离开、从此不要再找我们麻烦了,算是你给我当作同情票的交易。蓝染先生答应了他。后来……”
      “难道说,市丸银一个人去医院里把浮竹警视……?”
      乱菊轻轻一笑:“银说过的话,他一定会做到。做不到的事,他是不会和别人做交易的。他还是一个人单枪匹马闯进了警察重点保护的医院,把脑死状态的浮竹先生带到了蓝染先生面前,只不过那次他伤得真的很重。虽然卯之花夫人说,浮竹警视已经不可能再醒过来了,蓝染先生还是履行了他的诺言,默许我带着濒死的银离开了‘虚’。临走之前,银亲手射杀了卯之花夫人。那天,也是像今天一样的雨天……很大很大的雨……”
      雨点敲打在玻璃和建筑物上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了那一种声音,寂寥而哀伤,像是永无止境地回响着。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朽木白哉突然低声问道:“你知道银会去哪里吗?”
      “如果没猜错,他大概会去‘镜花水月’。萧陇库方一直是‘镜花水月’的实际监管人员之一,修兵走了之后那里应该由他负责……”
      “……谢谢。”
      低声地道过谢,朽木白哉站起身来,径直走向门口的方向,消失在屋外茫茫的大雨中。乱菊一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转椅上,默默地低垂着头。
      “……松本,如果你想哭的话,你可以哭出声来。或者,我先离开一下……”
      不知所措的站起身来的少年的衣角被用力地拉住。
      “不用……不要……不要……留我一个人……”
      紧抱住少年单薄的身体,松本乱菊把自己的脸埋在那个小小的胸膛里,嘶喊般地放声痛哭着。少年的手臂尴尬地犹豫了一下,有力地落在比自己年长了整整十五岁的女性柔弱的双肩上。

      白色的阿尔法罗密欧停在了新宿歌舞伎町的一角,隔着大雨远远地看着“镜花水月”会员制俱乐部灯火鲜艳的正门。银看了看时间,凌晨2点17分,再过一个小时即将打烊的时间。刚好,他想着。从脱下来的医用白大褂上撕下一只袖子,他把腿上的伤紧紧地包扎起来。接着就掀开副驾驶席,从皮质的座椅下拖出两把半自动冲锋枪,动作熟练地安装好子弹匣,将两把枪一左一右挂在脖子上,踢开了车门。
      “镜花水月”门口站着两个身穿黑衣的男人,都是萧陇库方的手下。倾盆大雨中他们看到有人笔直地向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手上拿着细长的什么东西。等意识到事情不大对劲的时候,他们已经来不及掏出武器,甚至来不及高声示警。一梭子子弹扫射过后,两具尸体靠着墙壁缓缓地滑倒在地,市丸银走上前,一脚踢开了装饰考究的两扇木板门。
      没有任何的间隙,整个俱乐部的大厅里顿时被枪声、惨叫声、玻璃器皿的破碎声充斥着,变成了屠杀的现场。市丸银没有做出任何示警,也没有对俱乐部里的人员加以区分,两支枪的枪口同时喷射出激突的火焰,吞噬着房间里所有的能动的和不能动的存在。俱乐部里的客人、男女公关、还有管理场子的“虚”的成员,所有的人面对着从天而降的袭击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一部分人甚至来不及发出声音,就在密集的弹雨中变成了蜂窝一般的尸体。更多的人则是手足无措,在惊恐中坐以待毙。少数反应比较快的虽然出于反射性地想要进行抵抗,但他们的应变从一开始就慢了一拍,最终只能变成一种徒劳。五分钟后,整个一楼就不再有能够发出完整的声音的人类存在了。市丸银的脚步没有丝毫停滞,手中的枪顶住了一个腿部中弹的男人的脑袋。
      “嘻嘻,还认识我吗,纳奇姆?”
      肥胖的男人呻吟着,认出了眼前笑嘻嘻的银发男子:“市……市丸银!?你……”
      “嘻嘻,你果然还认识我呢!”拿着两把冲锋枪的男人若无其事地微笑着,鲜红色的双眸隐藏在银色的发丝下,若隐若现地盯着已经开始颤抖的男人。
      “萧陇库方在哪里?”
      “不……不知……”
      手腕稍微用力,男人发出了惨叫声。银笑嘻嘻地逼近对方的脸:“你不会不知道的。你在这里,萧隆就一定也在!告诉我啊,乖孩子,他在哪儿呢?嗯?”
      “不……不要……”
      “不要杀你么?嘻嘻,那你就告诉我呀~你不告诉我,我怎么能放过你呢?”
      “啊……”男人的眼睛无意识地瞄了瞄楼梯的方向。虽然是求救的眼神,已经告诉了市丸银他想要知道的东西。
      “嗯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咯~”
      “哒哒哒”
      一阵硝烟过后,男人紧靠着墙壁的身体停止了颤抖和抽搐。银面对着昏暗狭窄的楼梯,忽然转身,快步从门口出去。站在雨中,他开枪打破了二楼的窗户,然后甩手将一枚手雷扔了上去。爆炸声和着几声男人的惨叫一起从窗口传出来。银冷冷地一笑,再次冲进“镜花水月”,径直冲上了二楼。然而在他刚刚踏上二楼楼面的同时,一枚子弹穿过了硝烟弥漫的走廊,“噗”的一声没入了他的腹部。
      他在弯下腰之前的瞬间扣动了冲锋枪的扳机。高瘦的身子只是因为子弹的冲击力而暂时地弯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惊人的冲击力,冲向了子弹来源的方向。他知道“镜花水月”里配备的人员一向不多。就算今天有什么行动,以萧隆的性格也不会大张旗鼓地调派人手把整个俱乐部封锁起来。所以他当机立断才要杀他一个措手不及。以他一个人的力量他虽然对抗不了整个“虚”,但是毁掉“镜花水月”、杀掉萧陇库方,对他市丸银来说并不是多么困难的工作。
      走廊里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他沿着并不漫长的走廊一路走过去,冲锋枪肆无忌惮地扫射着。不时有中弹的人发出惨叫声滚倒在地,他像是根本没看见一般,径直走向位于走廊尽头的房间,一脚踢开了房门。
      “很久不见了,市丸银。”
      一左一右的两把枪,同时抵住了他的太阳穴和颈动脉,左边的是乌尔奇奥拉,右边的是萧陇库方。萧隆的左肩包裹着厚厚的绷带,衣服尚且只穿了一半,一看就是在仓促中匆忙做出反应。
      “把枪放下。”
      “哦啦!原来你也在这里啊,小乌尔~”银顺从地扔掉了两把冲锋枪,脸上的表情还是笑眯眯的若无其事,像是一点都没把指着自己的两支手枪放在眼里。
      乌尔奇奥拉冷冰冰的脸蹦出一句冷冰冰的话语:“市丸银,跟我回总部。”
      “哦呀哦呀,怎么见了面就说这个呢?没想到你在这里。要是早点知道的话,我今天晚上也不会来了。可真是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你呢,可爱的小乌尔!”
      “你根本就不该来。”萧隆厚重平稳的声音在另一侧响起,“你以为我受了伤,你就会有机会了吗?市丸银,你做事本来不该如此缺乏冷静的。”
      “哦,是么?你对我是这样评价的么?”
      “我对你的评价一向不低。”
      “嗯嗯,我知道哟~而且你也都不会欺负人家,不像伊尔弗特,好坏哦~所以人家其实一直都挺喜欢你的哟,萧隆~”
      乌尔奇奥拉面无表情地问道:“伊尔弗特在哪里?”
      “你是来找他的么?”
      “是。”
      “那你不用找了。”银笑着说,“他死了!”
      乌尔奇奥拉的惊愕大概给了市丸银0.5秒的空隙。就是这样的空隙已经足够了!在那个细小的空隙当中银完成了一连串的动作——飞快地同时伸手握住了左右两把手枪,扭转了枪口的方向;在右手抓住萧隆的枪的同时,他借着萧隆的存在作为支点,飞身一脚踢在乌尔奇奥拉脸上,把他踢倒前的刹那顺手掰出了他手里的枪;另一方面,借着那一脚的冲击力,他扭转身子跃到了萧隆背后,从后面将他扑倒在地。两人就势翻滚着滚出了房间的时候,银又从怀里摸出另一枚手雷,咬开拉环之后扔进了乌尔奇奥拉倒地的房间。
      轰然巨响,萧隆的耳朵被震得生疼。等嗡嗡的耳鸣声消失之后,他发现自己的脖子上已经多了一把刀,一把银色的怀刃冰冷锐利的刀锋。银发的男人笑嘻嘻地踩着他的脊背蹲在他身边,俯身看着他。
      “告诉我,是蓝染先生让你去杀小吉良的么?”
      “是的。顺便如果可能的话,找找看桧佐木修兵是不是藏在‘灰猫’酒吧。”
      “哦,这样啊。那你也算是两个任务都完成了,你该死而瞑目了哟~那么,你去向小吉良谢罪吧!”
      鲜血泉涌般喷出,映照着市丸银的双眸,格外地鲜红如血。他默然地盯着萧隆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才重新站起身,把手上的怀刃收好,穿过陈尸遍地的“镜花水月”杂乱不堪的狼藉一片,摇摇晃晃地走出了那个深深地烙印着他的过去的大门。
      “真是……糟糕啊……”
      甫一走出来,他就险些摔倒在地。腹部的伤口流出来的血已经染红了他左半身的衣服,疼痛早已令知觉麻痹。最后的爆炸掀起的冲击夹杂着一些细小的物件打在他背上,似乎也造成了几处细小的伤口,有点像在燃烧的感觉。心脏还是很疼。伊尔弗特下手太狠了,给他的心脏造成了强烈的伤害和损耗。他挣扎在雨水中,极力支撑着走到自己的车旁。受伤的腿一软,他整个人就扶着车子慢慢地滑倒在地。
      雨水敲打在脸上、身上,带走了仅余的全部力气。他只觉得好累,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再也没有精力去苦苦挣扎了。在黑暗的世界中生存的过客,终有一天,不过也就是这样子死在肮脏的黑暗中,任凭死亡洗刷掉一切的鲜血、污秽和罪恶,结束这样悲惨的一生。不过,是如此吧……
      真对不起啊,小吉良……
      对不起啊,乱菊……
      他闭上了眼睛。直到他听到一个突兀的声音在渐渐远去的雨声中清晰地响起,才猛然从黑暗中惊醒。那个声音对他说:“我们回去吧,银。”
      他睁开眼,看到朽木白哉站在自己面前。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