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Chap.44 返生 ...
-
雅美先前听小白的描述，觉得这「移魂龙柏」颇为棘手，但又看小白这幅胸有成竹举重若轻的模样，一时竟也拿不定主意。踟蹰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二人刚踏出结界，那「龙柏」便有所觉，整树的藤蔓如伞架一般舒展散开，千枝万条肆无忌惮地狂乱作舞，一眼看去有如美杜莎狰狞的头颅。
额，确切地说，更像炸了毛的美杜莎。
雅美见树藤向己方二人攻来如临大敌，一边屏着气，一边把匕首从皮带中抽出防御。雅美的战斗pose都摆好了，却发现这「美杜莎树」虽然来势汹汹，却半分都没有靠近她们，只是前后左右上上下下不停地挥动树藤，比起真正的攻击，似乎威慑恐吓之意更甚。
雅美甚是诧异，百思不得其解间，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冷冽清澈，格外醒神。雅美顿时想起，小白就是用这香气，让她从昏迷中苏醒的。越过小白的肩膀向前一看，果真见小白一手随意握着双剑，一手把一个小布包近乎虔诚地托在胸前，昂首前行，全然不顾周围狂舞的树枝藤蔓。
“你刚刚给我闻的就是这个吧？”雅美指了指小白手上的布包道，“这是什么？”
“返生香。”小白随意答道，她脚步不停，目不斜视。
“「返生香」！！！”雅美化身「呐喊」小人，“难道说是上古神树返魂树的树根熬汁制成的，能让人起死回生的天地异宝！”雅美缓了缓劲儿，才又问小白，“话说回来，你怎么会有这个的？”
小白一路畅通无阻直到「龙柏」主干前，她示意雅美接着她的双剑，而后慢慢揭开包着「返生香」的丝帕。她低头，似在凝视着大如燕卵黑如澄玉的香饵，又似回望遥迢的流年往事，黑绸般的发顺着她脸颊姣美的轮廓垂延而下，她映在长明灯光影中的眸愈加莫测难懂。
“这「返生香」原来是为一个人准备的，可谁知根本就用不上……”她的声音很轻很柔，仿如梦呓一般，却在「移魂龙柏」藤枝嘈乱的鞭挞声中格外清晰，凄惶之中透着无限的悔痛与怅惘。
雅美没由来地感到了一阵如骨鲠在喉的悲伤与心疼，却还是没心没肺地强颜欢笑道：“为什么？难道是过了保质期了？”
小白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指在「返生香」上轻捻了下又松开，然后抬起那沾了香的手缓缓向「移魂龙柏」伸去。与此同时，「移魂龙柏」的万千藤蔓突然齐齐扬起，一时鞭舞如狂，仿佛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与抵抗。雅美虽知这些藤蔓近不了身，却还是本能地向小白靠去，而小白却对其充耳不闻，手指毫不犹豫地摸上了树干。
微量的「返生香」刚触到粗糙的树皮，整棵「移魂龙柏」的树枝一齐招摇摆动，树叶间摩擦的沙沙声不绝于耳，仿佛被飓风摧袭，又仿佛在生死一线时摇尾乞怜最后的同情与宽恕。然而强硬如小白，却根本不搭理「龙柏」的惺惺作态。她手指一发力，猛地抠进了树皮之中。「移魂龙柏」高举张开的藤枝瞬间顿住，而后不住地颤抖着，带动满树的枝叶细碎作响，最终猛地一停，连天如幕的树叶随即四散零落，如漫天雪飘，洋洋洒洒地一片，一瞬若秋。风絮漫天中，小白施施然转身，轻然巧笑：“身体都灰飞烟灭、随风而去了，你说怎么复活？”
迎面而来的风叶吹迷了雅美的眼，她情不自禁地抬手挡了挡迷离的碎叶。再次睁眼时，小白已然恢复了常日的淡然无谓，但是，她那昙花一绽的微笑，那藏于云淡风轻表象之下的深入骨髓的痛苦和疲惫，却无时不刻地在雅美脑海之中回放。那样刻骨铭心的无奈与无力，在心间最柔嫩的软肉上雕凿烙下倾尽一生也无法忘怀抹去的伤印。
雅美心中警铃大作：小白的前男友，雷古的隐藏情敌，出现了！！！！
好吧，虽然雅美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小白说的就是她「前任」，但是，女人，呸，女孩的直觉一向都是挺准的。
“咳咳，所谓「人死不能复生」，再怎么想他也是苦了自己，伤了别人……”雅美偷觑着小白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劝说着，俗话说得好，肥水不流外人田，不管是小白还是雷古，这俩儿「肥水」可是都不能乱流的，“逝者已矣，现在最重要的是「惜取眼前人」。虽然这个「眼前人」比较笨，情商有点低，也不懂风情；但是，这样几乎绝种的纯洁善良老实木讷，咳，淳朴，的小男生可是打着探照灯都不一定找得到的。错过了这村儿了没这店啊！再说，某人曾经可是被称为「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的圣斗士，体能方面肯定没问题的，你又这么聪明圆滑，呸，我是说精通人情世故，你们在一起正好可以取长补短。再说有这么优良的遗传基因，你们的后代一定是人精。”
事实证明，和媒婆这个高贵神圣的职业比起来，雅美更适合当分手大师。
幸好小白十分了解雅美的秉性，也没多和雅美计较，只是不置可否地笑道：“你说的对，一味地追缅过去的确愚蠢，把握当下才是最正确的。”说罢从雅美手上接过双剑，越过「移魂龙柏」已死的枝干，继续前进。
雅美挠挠头，叹了口气，小白这边貌似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女生哪有不喜欢被男生追的呀？她还是想着要怎么样让雷古先挑明两人的关系。否则哪天让小白像自己与加隆重遇一样，遇到了她前任的转世，到时候旧情复燃，破镜重圆鸳梦重温。就这样弄丢了小白，看雷古他找谁哭去！
雅美这样想着，边跟上小白的步伐，愈发觉得自己红娘的角色任重而道远。
“对了，”雅美忽有所感，问小白道，“这「移魂龙柏」就这么解决了吗？这未免也太简单了吧。”
“嗯，”小白一边走着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本来「移魂龙柏」的确难对付，别的不说，仅是那「移魂香」就够让人喝一壶的了。但是我手上的「返生香」天生就是「移魂龙柏」的克星，零星半点都沾不得的，否则轻则藤枝的行动受损，重则灵力外泄、死亡。”
“原来是这样啊！”雅美恍然大悟。
小白无奈地叹了口气：“乔家八祖撰写的《异宝志》你认真读过吗？”
“那是啥？介绍金银珠宝的鉴赏方法吗？没兴趣！”
小白：“……”
如此一来，二人再也无话可说，沉默着一路向下走去。
走过了「移魂龙柏」所在的山洞，二人又来到了乱石嶙峋的石阶上。这一层的走道与上层的没多大区别，都是在自然的岩壁上粗粗地凿出一条通道。
雅美走得正有些不耐烦，突然看见小白向她打了一个手势，停住了脚步。雅美抽出匕首反握在手中，也停步，然后躲在了小白身后。
此时，浓浓的白雾正从走道不见底的深处涌了过来，盘旋氤氲在她们脚下，渐渐升腾萦绕，在长明灯的映照下显出错乱而缤纷的色泽，如临仙境，恍惚间竟有一种腾云驾雾的错觉。
雅美有些惊讶又有些惊喜，不断地四下环视，而小白却皱了皱眉头，拉了拉雅美，示意她与自己一齐向前走。
雅美立即会意，也不贪恋美景，手执匕首防御，心神警惕，放轻脚步慎步而行。
雾气已经升至一人多高，如牛乳奶浆一般稠密，伸手不见五指。雅、白二人皆在浓雾之中，虽然近在咫尺却完全看不到对方。雅美怕两人走散了，便摸索着，从后面一把揪住了小白的头发。
啧啧啧，不得不说，小白的头发还真是好，又顺又滑的，平常也没看到她做什么特殊的养护，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个猪啊！
雅美这样想着还用力扯了几下，彻底忽视了小白因极力压抑怒火而变得粗重的呼吸声，堂而皇之地脑补调戏着她，心中甚是得意。
她正玩得不亦乐乎，忽然手上一空，原来是小白硬是把自己的头发从她手中抽了出来。雅美刚想重新把头发夺过来，却模模糊糊地看见小白转过脸来，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指，自己却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又睁开，目光深沉凝重。
雅美不明所以，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小白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雅美侧耳倾听。
雅美知道事情有异，也学着小白的样子闭了眼，竖起耳朵。闭目凝神时，雅美先是听见几声轻若的筝声，悠悠荡荡不知从何处传来。
雅美连忙睁眼看向小白，见小白向她点了点头。雅美闭眼再听，却闻又有几缕筝声和上了最初的那几个散音，声部分明，高低有致，融合成一片纸醉金迷的丝竹之声，有如美人儿在耳边的吴侬软语，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只叫人闻之心头也有疏懒的迷醉之意。
伴着这靡丽的乐声，十多位盛装丽人凭空出现在了云雾烟朦中随乐作舞，素腰轻缳，舞袖冷殿，一举手一投足都尽态极妍。乐曲回旋响彻，舞女们踏着韵律原地旋转，衣带成风，裙袂作花，十多个胡旋下来已经是云鬓微松罗衣半解，透出各色艳丽的抹胸，醉眼惺忪半掩半露间更让人浮想联翩、心潮萌动。
轻歌曼舞，笙歌未央，这样靡艳的场景的确让人未饮而醉，只愿放浪形骸花酒之间、醉生梦死。
但是，这样“高雅”的舞蹈却对深受现代社会网络上传播的五花八门的先进开放思想荼毒的雅美半点作用都没有，她手机里存的本子图文随便拿出一两篇都可以秒杀她们。
于是某个以专业批判的眼光冷眼旁观完这场舞蹈后，十分不屑嘚瑟地评论道：“我说啊，这么正统这么老少皆宜的舞蹈不上春晚真是可惜了；但是去天上人间应聘肯定被刷下来。脱又不脱干净有什么看头？再说，就算你们脱光了又如何？我没有的你们也没有，你有的我也有，还比你大，要色诱就给本小姐变几个美男出来！像什么米妙啊，沙穆啊，鱼蟹啊，撒隆啊……咳，最后那对还是算了。然后，最好再来NP还有SM，哈哈，那就完……哎呦！”雅美最后的“美”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小白一拳打断。
“我觉得你比这群女人还邪恶猥琐。”小白满眼嫌弃。
“我说的是事实！”雅美不服气地争辩道。
小白不想再跟雅美在这个无聊的问题上纠缠下去，便正色道：“我现在去抢一把琴过来弹，你来跟着旋律跳舞。”
“为啥要我跳舞？”雅美嘴角抽搐，弹琴跳舞？小白这是抽什么风呢？当这是星光大道啊，还是舞林大会？
“要不你弹琴，我来跳舞。”小白的神色认真而淡然。
“……还是你弹琴，我就站在你旁边，帮你护法吧……”雅美在小白平静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只好投降妥协。这不是会不会跳舞的问题，是在这环境下谁还能跳得出来啊？！
“行，那你就站在这里别动。”小白见雅美如此也就不理她，飞身跃入迷雾舞队之中，瞬间就不见了人影。不久，便从雾气中传来一声轻闷的呻吟，飘扬的合乐忽然隐去了极其难辨的一个和音，随后又重归如一。雅美刚想辨别异响的来源，却发现小白已经回到了她身边，手中还抱着一把二十五弦锦瑟。
“……”雅美见小白这般神速更是无语。好吧，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小白你为什么要脑洞大开地去抢琴啊？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Chap.44 返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