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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惊夜(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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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芸浅越发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一座简单的古堡。
而越是忌讳,越有可能预示着什么,她对叶晨的做法表示赞同。
两人对望一眼,提着灯走进门洞。
灯光先照进门洞,白色的光束仿佛突兀地将黑暗刺破,萦绕着不知道是雾气还是尘埃的东西,惨白惨白的,显得更加阴沉。
门洞里又是一间相同大小的石屋,除了没有楼梯,其余地方和进来那间一模一样,看不出特别,墙角处同样蹲着一堆残肢。
他们也不放松,分别拿出田铲等工具,开始检测敲打,静谧的四周,响起空荡荡的碰撞声。
似乎没有哪里不对劲,倒是叶晨探了一会儿便起身走到那堆残肢边,带上白手套拨弄一下,也不嫌脏,片刻后转过头来说:“顾芸浅,快看。”
顾芸浅闻言,走过去蹲下。
或许是被叶晨翻弄过的关系,她一靠近,难闻的腥臭味与腐肉味就扑面而来,恶心欲吐。
她赶紧抬手捂住鼻子,别开头:“怎么会有这味道?”
怎么就像是真正的死人残肢一般?
这堆残肢没有破旧的空洞,反是被一小截一小截地剁碎后又拼在一起,那材质那感觉,分明在死之前就是活生生的血肉。
叶晨像是没有嗅觉一般,认认真真看着那堆残肢,甚至将那堆残肢推散,段成一小截一小截的手脚身体哗哗地落下,里面还有黑红色的如同内脏一般的东西落下。
顾芸浅像是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被肢解的过程,心里的凉意变成了冰寒。
叶晨嘴角带着浅笑,伸手从残肢中扯出一根渔线。
渔线不知道在那如内脏一般的东西里裹了多久,已经被染成红色。
顾芸浅终于忍不住,颤声问:“这是真的人吧?是真的吧?”
叶晨的白手套上沾了黑红色的肉沫般的东西,他用拇指和食指搓了搓,像是意犹未尽,又像是在推测琢磨,好一会儿,他说:“你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故事吗?”
古堡和人偶的故事,顾芸浅当然记得,她有种不祥的预感,还是点了点头。
叶晨的脸色在惨白的灯光下竟有些庄重,他问:“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些东西都缺少身体的某个部位,好像就是被人偶的渔线隔断?”
没有身体的某个部位…
正如顾父那般,没有头和手臂…
这句话像是晴空一阵惊雷,顾芸浅的脑海中霎时一片空白,紧接着如同倒带的胶卷,翻腾出一段又一段灰白色的图片,这些图片链接起来,竟也组成了当时的情形。
一间类似宾馆的白屋子,是的,那绝对不是宾馆的房间,只不过有白色的床,有白色的窗帘,与宾馆很相似而已。
她的记忆好像被奇异地重叠之后,到现在又被分割开。
她的父亲死于这样的房间,不是宾馆。
她还记起来,她的父亲满身是血,还没有死亡前,曾拉着她的手,急切地将她往房间外推,断断续续地喊:“跑,快跑,听爸爸的别再考察了……假的啊,快离开这里……不要找他,他和他们一样是魔鬼,他会杀了你的……啊……”
话音未落,心脏便被一只手贯穿。
那只手伸进去,拔出来,手心中是还在跳动的心脏。
父亲倒下了,还张大眼睛,最后对她说了一句话:“跑啊!”
然后,她被那只杀死父亲的手扔了出去,撞在墙壁上,迷迷糊糊中,看到那只手用透明的渔线,缠在父亲的身上。
她想站起来,想呼喊,却什么也做不到。
那只手的主人,穿着白衬衣黑西装的男子一边拉动渔线,轻易割断父亲的头和手臂,一边转头来看她。
白色光线下模模糊糊的脸庞,唯有血红的瞳孔清晰异常。
记起来一些了…她记起来一些了…
可是又不是完全记起来。
那白房子是什么地方,怎么和宾馆有些像?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什么是假的?他是谁?他们又是谁?
她努力去想,觉得自己离一些东西很近,但是又无法捕捉。
这时,叶晨又说:“顾芸浅,我们进去看看。”
兴许是想记起更多,她克制住颤抖的身体,跟随叶晨往里面走。
叶晨每走一个石屋,都会看一眼墙角处的残肢。
也不知道走了多少间,顾芸浅的印象中也不多,就十多间的样子,全都一模一样。
石屋,墙壁,地面,还有墙角的残肢,都一模一样,像是一种停留在一间房子里。
这到底是预示了些什么?
就在他们沉默无言的时候,楼上忽然响起一声惨叫。
不是来自胆小的柳悦,而是很讨厌的林谨然。
顾芸浅被惊了一下,脑海中所有的画面都被撤走,但是心里的寒意却越发真切,甚至升起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感。
柳悦胆小,动不动就尖叫可以理解,可林谨然…
她望向叶晨,脸色苍白。
叶晨目光闪烁:“好像出事了,快去看看,跟上。”
说完也不待她反应,将背包整理一下,快步便往来时的路跑去。
他的速度很快,只听脚步声响了一阵,人已经穿过了两三间相同的石屋。
顾芸浅手中的探照灯是改造过的,射程不远,只见他的背影在眼前晃了晃,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瞬间,四周便静谧一片。
顾芸浅本来就觉得不安,当下也不愿意多留,抬脚就跑,哪想迟了几步,她穿过几个石屋都没看到人。
她不想停下,继续追赶。
一间石屋、两间石屋、三间、四间…
跑着跑着,她忽然发现不对。
她已经一口气跑了至少二十多间,可是还没有看到楼梯。
难道自己跑错了?
不应该,这里所有房间的门都正对着,从她的方向跑,只要没有转弯,肯定能够看到楼梯。
可是没有,她已经跑了二十多间石屋,都没有看到楼梯。
她敢肯定,自己没有转过弯。
她不信邪,继续有跑了一阵,眼前依旧是重重叠叠的石屋,好像根本就跑不完一般。
怎么会这样?
她站在红色的石屋里,将探照灯举起四望,她发现,如果在图纸上看的话,先前和叶晨所走的石屋,残肢都堆在右上角的位置,现在所在的这间屋子,残肢堆在了左上角。
或许不是残肢位置变了,而是自己不知不觉转了弯。
以前接受心理治疗的时候,她听戚医生提到过关于这方面的事情,就好比当一个人置身与层层叠叠的坟场,由于环境因素造成内心的恐惧,再加上周围环境实在太过相似,会产生一种催眠效果。
这种催眠效果多表现在这个人以为自己是在直走,其实本身已经由环境误导转了很多次弯,从而导致在走过的路段不断徘徊,永远也找不到出口。
顾芸浅没有回到当初的位置,但她心里却有了这样的论断。
她已经在这个密密麻麻格局的石屋里,被引导了情绪。
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无论她用什么方法镇定,根本就没有用,她甚至听到前面不知多远的地方,忽地响起让人头皮发麻的咯咯声,然后由远接近。
这声音尖细锋利,像是用手紧紧握住渔线,用力一拉发出的叽叽声音,响彻在弥漫着白色雾气的红色石屋里,异常诡异。
顾芸浅僵硬地站在原地,心跳加快,几乎无法动弹。
那声音的速度很快,几吸间便出现在前面的石室中,这个时候,探照灯所及的范围,忽然出现一张脸。
那是怎么样的脸?
不,明明是很熟悉的一张脸,却一片一片皲裂开,细小的缝隙中,殷红的鲜血已经凝固,透着极细的线丝,看起来好像他整张脸被人一片片切碎,又随随便便粘缝在一起。
是林谨然啊!
顾芸浅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栩栩如生,完全透彻地呈现了整张脸在慢慢被切开的过程中,扭曲狰狞的痛苦。
他的头则挂在脖子上,也是被一根线粗粗地缝上去,几乎不小心一晃就会落下。
不仅如此,他整个身体也都歪歪斜斜,四肢都是被切碎又缝上…
他向她走来,速度却快过一个正常人奔跑的速度,姿态诡异扭曲,双手绷着一根渔线,眼中带着凶狠的光芒。
渔线上沾着鲜血,让她不得不联系到父亲被渔线隔断头颅和手臂的画面。
渔线,就是凶器。
顾芸浅感觉到自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搅动,就仿佛又回到了顾父被杀的时刻,黑暗、绝望。
而这个瞬间,她也终于跨出第一步,用尽所有的力气丢下身上厚重的背包,转身,提着探照灯便往相反的方向狂奔。
此时已然不管不顾自己跑向什么方向,心里唯有一个念头就是甩掉这样的林谨然。
只是,她的速度快,林谨然的速度更快,她才跑过几间石屋,就感觉后背一片湿冷,林谨然粗重的呼吸在耳畔清晰。
完了。
她脑子里唯一闪现的就是这两个字,同时脚下一软,趴倒在地上,探照灯滚出很远,正对着一面血红的墙,映出一圈血红的光,周围却黑得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
过度的狂奔后加上精神太过紧张,她的双手双脚都十分疲软,再也提不起半点力气,惊恐中,只能转过头来,视线里,林谨然的影子近在咫尺,慢慢附身靠近她。
她咬紧牙关,忍住不让自己哭出来。
而正当千钧一发之时,她忽然听到黑暗中响起一个陌生的惊呼,“浅浅……”
紧接着,一抹黑影自黑暗中以极快的速度冲出,撞在林谨然身上。
“砰……”
林谨然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一面墙上,随后便听到“哗啦啦”的几声,可想而知这一撞之下,他的整个身体已经一块一块地落下。
血腥味弥漫开来,浓郁刺鼻。
险象环生,顾芸浅已经支撑到了极限,她木木地抬起头,在失去知觉前,看到漆黑的石屋中亮起一对血红的眸子,那对眸子正慌乱地转过来,落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