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八章，觉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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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月微冷，十里清辉。
还有人记得琉璃镇的传言吗？
古老的小镇如往昔祥和静谧，晕黄的街道，晕黄的墙壁，还有晕黄的路灯，围栏外茂密丛生的鲜花和绿叶，像是水墨渲染的画卷，岁月无声流淌，穿越万古。
坐落在西边密林中的古堡，一半沉寂在深邃渺远的黑暗中，一半呈现在苍白飘渺的月色下。
他们说，里面住着一群恶魔化身的漂亮人偶。
漂亮人偶夜间出没，欢声笑语，用杀戮来拉开一场盛宴的帷幕。
这是顾芸浅来到琉璃镇后，第二次听到这个故事，却是从当地人口中听说。
记得在那个闲暇的下午，阳光明媚，小镇人们围在半月街头的小广场上谈起陈木的死。
有人说：“陈医生为人正直善良，没有得罪过任何人，也没有在手术台上失误过，如今还没有女朋友，怎么说也不可能是仇杀。”
有人说：“陈医生的财物一样没丢，也不能是抢劫啊。”
有人说：“我们琉璃镇就这么大，有谁这么变态，杀人还不留全尸？”
这话顿时引起共鸣：“是啊是啊，陈医生的头和手都还没有找到，凶手也没找到，都一个月了。”
一时七嘴八舌，好不热闹。
小孩们理解不到“死人”和“谋杀”的含义，在大人们热闹的议论声中，欢快地你追我赶，用草茎吹出一圈圈肥皂泡。
七彩的肥皂泡，随风飞舞，像是编织的梦境，美丽易碎。
顾芸浅立在人群后。
叶晨立在她的身后。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声音不大，却奇妙地让整个广场安静下来，若不是奔跑的孩子以及飞舞的泡泡，顾芸浅以为，时间被凝固了。
那苍老的声音说：“古堡里的人偶觉醒了。”
说话的人是发现尸体的汤婆婆，她微微颤颤地走进人群，像是在宣告一般，抬起手里的拐杖，慢慢开口：“第一个受害者不是陈木，是豆豆，我的豆豆。”
那只被钉在树干上流血致死的猫。
广场上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苍老佝偻的身上。
她将手里的木头拐杖高高举起，在闪闪发光的太阳下，那根用树干削成的木棍仿佛镀上一层金光，带着威严不可亵渎的气质。
顾芸浅觉得胸口一紧，险些提不上气来。
叶晨站在她的身后打破平静：“那朝老板你们都认识，他不就住在古堡吗？要真是婆婆说的那样，他为什么还活着？”
众人突然松了口气，再次议论开来。
顾芸浅却留意到汤婆婆转头看着叶晨，原本浑浊的目光里，似乎闪烁着奇异雪亮的光芒，然后她放下手，放下手里的拐杖，犹如一夜间失去所有权利的教皇，心灰意冷地将自己的权杖，交给别人。
居然是说不出的落幕和沧桑。
她又听到叶晨说：“婆婆，您该好好休息了。”
语气严肃，有种莫名的意味。
顾芸浅知道他们很熟悉，但这话听起来总有些别有意味。
汤婆婆没有回答叶晨，只是慢慢垂下头，像是在点头，又像是累得睡着了。
正好这时，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焦急地挤进人群，连连向众人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妈她这两天有点不舒服，我就带她回去。”
这两个年轻人正是汤婆婆的儿子，儿媳。
汤婆婆的眼神又是浑浊一片，她没有挣扎，花白的头发散乱聋拉，遮住了脸庞和眼睛。
隐约间，可以听到蓬乱的头发下传来细细低语：“我输了，我输了。”
一遍一遍。
汤婆婆的儿子儿媳一个安慰，一个搀扶，带着她缓缓离开。
广场上的人们都露出古怪的神色，仿佛都明白了怎么回事，众人的话题便又扯到汤婆婆的身上。
反正是闲聊，没有拘束。
有人感慨可惜了，这么好一个人怎么就成那样了？有人提起汤婆婆当年嫁到琉璃镇的时候是公认的大美人，有人称赞汤婆婆孝顺婆母为人耿直，也有人回忆汤婆婆出生书香门第，后来家道中落才下嫁到琉璃镇，她的名字贤淑又好听。
“叫汤大姐叫了这么多年，倒是忘记她的本名了，咦，汤大姐本名叫什么来着？”
“好像叫什么树什么藤？”
“不是藤，是蔓，叫叶青蔓。”
叶青蔓，果然是个贤淑好听的名字。
顾芸浅想到叶晨，对他说：“汤婆婆也姓叶。”
转过头来，看到他随意地捡起地上一根枝条，非常平静地说：“我知道啊，刚来琉璃镇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那时我还开玩笑说我们不定还是亲戚呢。”
他握住那根枝条，好像很沉重的样子，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当他再转头来时，又是一副灿如夏阳的模样。
这一段小插曲就此平息，然而尽管人们并不迷信，也不相信那段传言，但是这个故事却再次被唤醒，在平和的小镇里传得沸沸扬扬。
直到夜静之时，一切都才安静下来。
顾芸浅呼吸一口暗夜的空气，偏过头来，看到叶晨正站在阳台边笑呵呵地看着她。
她听到他说：“顾芸浅，你是不是老是高兴不起来？”
顾芸浅微微一怔，的确如此，她很难开心，这些年来，就没有真正开心过。
叶晨不说，她其实也觉得无所谓了，
叶晨看出她心中的想法，问她：“你是不是觉得我每天都很开心？”
顾芸浅点头，每天都笑呵呵的，能不开心吗？
叶晨说：“其实我心里也藏着很多事情，林谨然失踪，陈木被杀，包括汤婆婆……我都有责任。”
顾芸浅奇怪：“怎么会是你的责任？况且……林谨然没有失踪。”
早在一个月前就听方伯说林谨然自己离开了琉璃镇，并联系了林谨然父母，林谨然父母似乎害怕方伯报警，声称要自己寻找，不劳烦方伯担心，并且礼貌地对方伯表达了谢意，想来人是安全的回了家。
叶晨不提林谨然，淡淡地说：“是我的责任，你不明白而已。”
他脸上的笑意不知何时已经消失，神情变得沉静而严肃，月光下，漆黑的瞳孔里仿佛蔓延着难以名状的疲累和悲凉，说不尽的压力。
他摇了摇头：“顾芸浅，要不我们一起离开这里，你和我一起走了吧，不要回来了。”
顾芸浅看着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说什么？离开？叫我一起？”
叶晨点头，然后垂下头，似乎深呼吸了一口。
顾芸浅难以置信：“你在开玩笑吗？”
感觉气氛严肃，不像在开玩笑。
哪想叶晨蓦地抬起头来，大笑：“不然呢？”
顾芸浅又是一怔，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叶晨慢悠悠地走过来，趴在两个阳台中间的栅栏上，一副笑呵呵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假装。
总之在顾芸浅看来，装得可真像。
一个月过去，便是伤得最重的卓安也好了个七七八八，更不说他，早在一个星期前，他便已经生龙活虎地蹦来跳去了，年轻人，就是恢复快。
他对顾芸浅说：“我是在模仿你的心态，你总觉得林谨然是因为你才推卓安对不对？我都对你说了，是他和卓安一言不合才大打出手，就算他们不去旱沟那边找你，也会在别的地方打一架，至于卓安和我的伤，都不关你的事，卓安是被林谨然推下去的，我呢就是自找的，其实在我们看来，我们这么倒霉都与你无关，就像在你看来，林谨然、陈木和汤婆婆的事情都和我无关一样。”
他竟然这么了解顾芸浅，即便是顾芸浅自己也有点不敢相信，她的心里的的确确是藏着一份歉疚，她不善于表达，便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提起。
如今被叶晨说透，顾芸浅心惊之余，更多的则是一放松。
至少听他这么说，心情开朗了不少。
不得不说，叶晨就像是一缕暖阳，走到哪里暖到哪里。
他阳光开朗，热情活波，却也有一份属于自己的骄傲。
他那样帅气明媚，喜欢穿着白衬衣，背着双肩包，对每一个都面带微笑，笑容温暖纯碎。
这样好的男生，怎么能让人不喜欢？
但直觉告诉她，她必须离他远一点。
叶晨见她不说话，自顾自地说：“好了，去休息吧，葛叔不是说要宣布一件事情？”
顾芸浅微怔，“葛叔？他什么时候说的？”
叶晨说：“下午，下午他打电话回来。”
顾芸浅问：“给你打电话了？什么时候的事？”
她记得方伯刚刚才说葛叔在东郊那边已经很久没有打电话回来，而且葛叔这段时间变得特别奇怪，只要方伯去东郊那边，他都避而不见，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不说方伯，顾芸浅这个月也去过东郊好几次，每次都没有见到葛叔，就算见到他，他也是孤零零坐得远远地，或者就堵在考察队挖掘的地底宫殿门口，望着洞口发出奇怪的笑声，好像很喜欢里面刮过的阴风。
这已经不是奇怪，而是古怪了。
叶晨没有想到她的反应挺大，有些奇怪：“怎么？葛叔没给方伯打电话？这里负责人就他们两个，我以为他们都已经商量过了，也以为方伯都告诉你了。”
顾芸浅老老实实地说：“方伯刚才还说没有联系。”
叶晨皱眉：“怪了。”
随后自顾自地说：“葛叔和方伯是这个考察队的负责人，每次任务都是商量过后，这次的事情葛叔怎么没提前打招呼？就直接告诉我明天他有事情宣布，这就奇怪了。”
顾芸浅问：“那你知不知道葛叔要宣布什么？”
叶晨无所谓地耸肩：“谁知道呢？”
见顾芸浅不垂头沉思，他朗声说：“好了好了，别想了，葛叔本来那样，平时行为就很怪，你也别放在心上，睡啦，困死了。”
他转身，随意地挥了挥手，走进自己的房间。
顾芸浅看着长空一轮残月，不由又想到方伯的话：“远离朝暮和葛叔。”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八章，觉醒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