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七章，事发（下） ...
-
直到早晨，心中那种怪异感依旧没有驱散，但是具体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凌晨六点，天渐渐亮开，东边天际一线红霞纵横铺展，宁静的小镇在一层薄薄的光晕中镀上古老神秘的色彩。
顾芸浅没有再回病房睡觉，而是趴在医院走廊的窗户上看着东边朝霞蔓延，只觉美得熟悉又动人，直到方伯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维：“浅浅。”
顾芸浅回过神来，发现方伯仿佛一夜间老了许多，脸色灰暗消沉，便是两鬓也白得更加明显了。
只怕是这两天的事情让他太操劳了。
事实上，他已经快六十岁了，作为华大让人尊敬的老博士，这个时候本应该在华大轻轻松松地教授一门课程，然后和老教授们一起出门喝喝茶，赏赏花，优哉游哉，哪里还需要这么操劳辛苦？
都是为了琉璃镇的研究成果。
顾芸浅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忙过来搀扶：“方伯，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方伯抬手，晃了晃手中的保温壶：“不来你们饿着了怎么办？医院的伙食哪有自己做的有营养？你们这几个病号，不补补不行。”
顾芸浅说：“都是年轻人，恢复快，你看我都没事了，你不要担心。”
方伯摆了摆手，示意她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给方伯打个电话？”
顾芸浅眼眶发热：“我没什么，你应该好好休息。”
方伯笑了笑：“我一把年纪了怕什么？叶晨和卓安都醒了吧？也好，没有危险就好。”
顾芸浅说：“他们没事，倒是你，一定要注意身体，别累着了。”
说到这里，突然想起陈木，“说起来，那医生也是莫名其妙，尽说不吉利的话，下次我看到他，一定好好问问他。”
方伯手中的保温壶噔的一声撞在凳子上，他手忙脚乱地抱稳。
顾芸浅一怔，问：“怎么了，方伯？”
方伯脸色看起来更加苍白，他盯着顾芸浅，神色焦虑而挣扎。
顾芸浅心中亦有种不好的感觉，追问：“方伯？”
方伯说：“罢了罢了，不说他，不管他。”
顾芸浅看出他神色中的躲闪，觉得方伯一定有什么心事，又问：“方伯，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她原本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但是方伯对她的恩情她永远算不过来，如今方伯年纪大了，她不希望他那么大的压力，还负担那么多事情。
方伯看着她，又犹豫了很久，最后才沉重地说：“浅浅，我当初就不应该叫你回来，你还是离开琉璃镇吧，离开这里。”
顾芸浅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坐直身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方伯，你……”
方伯抬手打断她的话：“做考古这行这么多年，我一直坚信自己是个无神论者，但是有些事情……浅浅，也许有时候，我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反而是你，我不该怀疑你。”
方伯说这话的时候，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严肃。
他的的确确是个无神论者，这一点顾芸浅深信不疑，否则在她声称自己看到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的时候，他不会比任何人还要坚持要求送她去看病。
所以，这个瞬间，顾芸浅的震惊不言而喻，而同时伴随而来的，则是剧烈的心跳。
她深呼吸一口，艰难地开口，问：“方伯指的是什么事情？是我对你说过的古堡里有古怪还是时间退回来了？或者……”
微微停顿一下，认认真真地盯着方伯，继续：“那个陈木，其实也很奇怪，对吧？”
不提就罢了，刚才一提到那个年轻人，她就觉得不正常。
按理说，她并不认识那个医生，方伯也不认识那个医生，但那医生一口咬定认识他们，还知道他们的名字，更奇怪的是，他说方伯两年前生过一场大病，当时根本就治不好。
顾芸浅想，他们没有什么可以供人骗，供人利用的，那个医生没必要戏弄他们，再者看样子也不像在戏弄，倒是一脸认真的模样。
而且他说两年前…
两年前医院所有相关医生都不在医院了。
好奇怪。
真的好奇怪。
这已经不仅仅只是她的第六感了。
方伯似乎也发现了什么。
肯定不正常。
她的眼神灼热，方伯避无可避，不得不长叹一声，说：“是啊，两年前啊……浅浅，都是两年前，如果不是我昨天发现了一些事情，真的不会知道，永远不会知道。”
顾芸浅心里砰砰地跳，顺势问：“方伯发现了什么？”
方伯却不愿意说了：“总之，你离开琉璃镇，越快越好。”
顾芸浅更不愿意他说得模糊不清：“到底怎么了？方伯，你告诉我，我是不会走的，你知道，我也很固执，我决定的事情我就不会改变，况且爸爸还死的不明不白，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爸爸。”
她固执起来，的确是没人拦得住的。
方伯怔了一下，“你也怀疑你爸爸的死不简单？”
顾芸浅脱口：“什么？”
说来她并没有那么想过，经方伯这么一说，她居然醍醐灌顶，霎时间仿佛明白了什么。
那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父亲的声音犹在耳边：“浅浅，爸爸求你了，不要管爸爸了，走吧，走吧，永远离开，不要回来，更不要去找他，他是魔鬼……浅浅，他也是魔鬼……”
她凉凉地吸了口气，记忆渐渐越发清晰。
一只手，不借助任何刀具，就那么轻易的，扎进父亲的后背，取出咚咚直跳的心脏。
父亲倒下了，手的主人渐渐呈现出来。
她首先看到的，是他笑得张扬肆意的红唇，然后…
方伯突然站起来，对她说：“总之，我让你走，你就走。”
顾芸浅的思绪瞬间被拉回，清醒过来。
是的，记起来一些了，父亲的死，她记起来一些了。
不是那么简单。
真的不是那么简单。
但是除此之外，她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不过她暗暗地将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梳理了一下，既然方伯说她可能没病，那么她看到的就不是假的，如此，那个人偶，她看到的林谨然，包括耳边听到的那首童谣…或许都是真的。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很快就接受了这些，虽然也很惊讶，却不至于到难以置信的程度，更没有惊乍乍地喊出来。
她很冷静地接受了。
而让她不明白的是，心中那种空落落的感觉，竟不知为何忽然被填满了，她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变态。
不管怎样，她更加不能离开这里，她站起来，坚定地说：“方伯，我不会走，我真的不会走。”
也不等方伯多说，转身就往病房走去。
方伯无奈，不得不妥协：“既然如此，浅浅，我希望你三思后行，不要冲动，不要让自己有任何事情，最重要的，小心两个人。”
顾芸浅停下脚步。
方伯说：“具体的事情，你知道的越少越好，记住你不要靠近葛叔，不要靠近朝暮。”
顾芸浅忍不住转过头来：“葛叔？朝暮？”
葛叔是她父亲的好友，她常听父亲提醒，据说葛叔学识渊博，被考古界称为行走的历史书库，只是这个人的性格怪异，不与人接触，这辈子除了她的父亲就没有一个朋友，即便是方伯，两人也只是合作关系罢了。
说来葛叔和她很少接触，她心里却觉得父亲不会交错朋友。
至于朝暮，古堡里那个自称人偶店老板的人…
心里某处莫名的悸动。
只是，还来不及她细想，就听医院楼下传来一阵喧哗。
那喧哗声很大很杂乱，哗啦啦地便传上二楼。
二楼的病人都仿佛被惊了一下，陆陆续续开门出来查看。
顾芸浅也被吓了一跳，思绪收回，心中却莫名慌张。
众人议论纷纷，眼见有人从楼下上来，逮着就问发生了什么。
楼下上来的人喘着气，既激动又惧怕地喊：“死人了，死人了。”
楼道上霎时聚集不少人。
“发生什么事了？死人了？”
“医院里死人不正常吗？是不是重症室那个患者？”
“什么患者？是医生。”
一下子，七嘴八舌。
顾芸浅也忍不住挪步，想听听怎么回事。
从楼下上来的人说：“是陈医生，叫陈木的那个年轻医生。”
“陈木？”顾芸浅重复一遍，脑子有些发懵，好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是那个一口咬定方伯得了癌症的小伙子。
“陈木？不就是那个小伙子吗？”方伯走到顾芸浅身边，问出心中的疑惑。
顾芸浅只觉古怪莫名，却听人问：“怎么会是陈医生？陈医生平常健健康康的，怎么可能没了？你消息是哪里来的？”
传递消息那人说：“是谋杀。”
众人一脸不信：“谋杀？不可能，陈医生平时热情开朗，也不可能得罪人，怎么可能被谋杀？”
那人见众人不信，便细细道来。
原来是半月街上那位死了猫的汤婆婆在儿子儿媳陪同下去伪马其诺森林埋猫，脚下踩到一团东西，那团东西外面包着白色的衬衣，有些诡异，汤婆婆的儿子以为是恶作剧，用树枝挑开，没有想到恐怖的一幕出现了，那团东西在地上滚了一圈，翻了面露出来，竟是具没头没手也没腿的尸体，血淋淋的。
汤婆婆当场吓晕，其儿子儿媳立刻打电话报警。
十分钟后刑警队的警察赶到，封锁现场，在附近找到了双腿和证件，却没有看到头和手。
那人说得绘声绘色，仿佛他就在现场一般。
众人的脸上都露出既惋惜又惊恐的神情。
而那人所言很快得到证实。
陈木是S市的人，父母得到消息还没有赶到，琉璃镇派出所的设施简陋，不好储存尸体，法医鉴定之后，只好把他运回卫生院，存放在太平间。
看着医院里的医生病人进进出出，无不讨论这件事情，顾芸浅便觉全身无力，心中充沛难以名状的情愫以及隐隐的心慌不安，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尤其听说陈木的尸首最终也没能找到头和手臂…
正如父亲的死…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七章，事发（下）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