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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七十五章 花气袭人（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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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小影子满不在乎地说起“山崩困阵”四个字，有几个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困住多时。又听到她轻巧地说“头顶上的巨石都会落下来”，众人才开始留意上方，只见密密麻麻的石柱，星罗棋布，悬于头顶。这若是坠落下来，底下之人岂有活路？
小影子告知众人，破阵之时，穹顶的石柱会陆续落下，届时，切不可向四面奔逃，否则只会困于死境。只有以极速的身法，踩踏不断坠落的石柱，登高而上，方能重见天日。
巫美催促小影子破阵，而雪千寻则有不便开口的思虑，巫美看了出来，走上前去，冷声道：“雪姑娘请让一下。”
雪千寻道：“你要做什么？”
巫美冷冰冰地道：“帮西风换衣裳，你不是正为此事烦恼么？”
“在这里怎么换？”
“你让开，交给我便是。”巫美命令道，见到雪千寻不太友好的表情，又道：“你若不允，就罢了，等会儿巨石落下，你也这样帮她遮羞罢。”说着拂袖而去。
阿真忙上前拦住巫美，对雪千寻道：“雪姑娘别看巫美态度强硬冰冷，可她当真是好意。你大可放心，她占不到西风便宜的。”
被阿真道破那点小心思，雪千寻面露赧色，对巫美的态度柔和许多，道：“有劳巫美姑娘了。”说完退在一旁。
巫美绕着西风缓步走，冷冰冰地道：“听着，我数到十。”
走了一圈回到西风面前时，巫美将广袖拂掠，仪姿优雅，不可方物。待她移步走开，西风竟然凭空消失了。
众人正自纳罕西风去了哪里，只听巫美立在一旁，不疾不徐地念道：“一，二，三，四……”
刚巧数到十，西风在原地现身，已经换好了新衣，正在低头系腰间的丝带。抬起眼来，发现正被众人注视，一向沉敛的面容，浮现一丝又尴尬又腼腆的神色。只用十个数的时间来换衣裳，当真是惊险。
雪千寻顿时对巫美佩服不已，一双眼睛闪闪发光地盯着巫美神秘的广袖。巫美被她盯得不自在，一言不发，向花倾夜走去。
“你是怎么办到的？是你的龙技么？”雪千寻追问，心里琢磨，倘若不是龙技，自己要是能学会该有多妙。
巫美道：“是魔术。”
“真有趣。”雪千寻几乎崇拜巫美了。她在帝都见惯了戏法表演，却没有一个人能像巫美变得这般绝妙而有风度。
巫美瞧着她，蓦地露出浅浅一笑，声音柔和许多：“你可想学？”
“我想学！”雪千寻热切地道。
巫美浅浅地笑了一下，似在嘲她憨傻，道：“日后得了空，教你也无妨。只有一点，我可没耐心，你若学得慢，我便不教了。”
“我一定拼命学！”雪千寻欢喜雀跃。
巫美竟然肯传授此生绝学，阿真惊讶地张大眼睛。
小影子更是急不可耐地跳过来道：“咦？二位脾气都很暴躁的美人，相处起来倒是出乎意料的融洽。巫美姐姐，你什么时候肯教我几招魔术呢？”
巫美冷哼道：“你学了魔术非去捣蛋不可，本姑娘才不教你。”
小影子佯装抽泣，道：“既然巫美姐姐说出这样绝情的话，那小影子一会儿不要保护你了。”
阿真轻轻拧了拧小影子的脸，道：“还不专心破阵去？”
小影子眨巴眨巴眼睛：“阵法已经破了啊。”又对众人道：“大家努力保住自己的小命，我要开阵啦！”
“且慢，”花倾夜淡淡打断小影子，向阿真道，“阿真，你照看些伊心慈。”
伊心慈意外地怔了一下，而阿真早已自然地拉起她的手。伊心慈感激不尽，心中不免愧疚：与诸位相比，她的武功弱得不是一星半点。
花倾夜知道西风定会保护好雪千寻，而锦瑟的踏波轻功举世无双，自保足矣。再有弱者，便是带伤的小狼儿。花倾夜便对玉楼和何其雅道：“小狼儿重伤未愈，请二位多加照应。”
小狼儿傲然道：“这还不必。”
最后，花倾夜走到巫美身边，没有多言，只轻轻将她揽至身畔。巫美心底会意，冲她温婉一笑，顺势靠在她身上，甜蜜无限。
阿真望了二人一眼，匆忙扭过头去，有种早已习惯此情此景的无奈和隐忍。
小影子眼泪汪汪道：“夜夜，小影子也好怕，不要丢下不管。”
花倾夜了解巫美性情，也素知小影子的武功实力，温声道：“不能抱着你。你紧跟着我，自己多加小心。”
小影子嘟着嘴，边拭泪边点头，一副委屈又可怜的模样。随后，她仿佛随随便便地在四周走了最后一圈，东点点，西碰碰，很快便转向众人，露出可爱的小牙，道：“阵开了哟，嘻。”
话音刚落，登时地动山摇。众人警惕地望着头顶，等待石柱的坠落。小影子伸手一指，脆生生道：“那个会最先落下来，它是我的垫脚石，不要跟我争！”说着，一溜烟儿奔过去，像个顽劣的孩童。花倾夜抱起巫美，紧随其后。
接二连三，越来越多的石柱落下，众人谨听小影子的警告，不敢向门外奔逃，小心躲过并踩踏坠落的巨石，在混乱之中勇往向上。
小影子最快最灵巧，花倾夜抱着巫美，身姿仍是从容潇洒，跟在小影子身后看顾着她。
西风的轻功传承自夙沙正宗，身法大气华丽，甚是惊艳。雪千寻跟锦瑟学的踏波步法，已略得其妙，只需牵着西风的手，跟随她的节奏，便能轻巧躲避危险，顺利突破阻碍。
阿真的轻功如她的人一样轻柔飘逸，每遇险阻，都用四两拨千斤之巧技化解。她身形修长，揽着娇小的伊心慈，几乎是半抱着她，一路向上。
玉楼有意识地跟在阿真和伊心慈身后，以便照应。
何其雅的轻功自然是两位兄长传授，步法沉稳豪健，和玉楼几乎同等进度。
小狼儿生性孤僻，和玉楼、何其雅素无往来，这时候虽然重伤未愈，也不愿接受他二人的照应，自顾自地开辟新路。
锦瑟的踏波本是天下至高无上的轻功，即使她尚未领会其中最精髓的境界，应付这等险境，也本应轻而易举。只是她似乎阴郁难去，有些心不在焉，竟然落在了最后。
困住他们的地方，名为无相窟，方圆广阔，深潜于地下。烛火很快尽灭，人们只能凭借气流和声音来感知危险。他们数不清有多少石柱落下，似乎过了良久，冲在最前的小影子才隐隐见到一线天光。
这时候的小狼儿已然接近极限，气息紊乱、步履狼狈，只有落在最后的锦瑟发现了这一点。黑暗中，锦瑟听到一块巨石呼啸落下，似乎正冲小狼儿头顶。
“小心头顶！”锦瑟连忙示警，同时靠上前去打算帮他一下。
小狼儿这才发现危险来临，有出于本能地全力一击，将那大石震碎。他刚想庆幸躲过一劫，却猛然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
这些人，个个实力非凡，却无一以蛮力击碎巨石，盖因身边还有同伴之故，迸溅的碎石，比垂直落下的石柱更难应付。果然，小狼儿击碎的石块洒向锦瑟，小狼儿意识到这一点时，为时已晚。他欲跃下帮助锦瑟脱困，却听锦瑟道：“不碍事，你先上去。”
花倾夜本已接近出口，赫然听见锦瑟的声音，竟然来自遥远的下面，而更多巨石正在塌陷坠落。
“锦瑟！”花倾夜低声脱口自语，顿现慌色，急唤道：“小影子，照顾巫美。”小影子还未明白怎么回事，就觉怀里一软，怀中已然落进了巫美。
“嘻，夜夜不要你了，让影大爷来疼你吧。”小影子冲巫美露出顽劣的笑，脚下却分毫不乱。
“倾夜在喊锦瑟，她是不是听见锦瑟叫她了？”巫美心焦地望着一瞬间就淹没了花倾夜的乱石。
小影子纳闷道：“咦？谁听见锦瑟的声音了么……”
突破“天崩困阵”的要诀便是一个“快”字，耽搁的越久，便有越多的石柱落下。锦瑟落在最后已是极度危险，小狼儿击碎的石砾又乱了她的听觉，只顿了一瞬间，便觉数不清的巨石铺天盖地而下，简直毫无生路。
锦瑟心下一黯，自知凶多吉少。可是，想到自己必死无疑，沉重的心反而轻松几分。她不由地想起花倾夜的一句话“死就是坏事么？”是呢，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在倾夜的百年岁月中，都经历了什么，她不得而知。但熟悉倾夜的沧浪雪诺竟说她“这般厌世”。蓦然间，锦瑟似乎意识到倾夜一向淡漠平静的面容之下，也许是埋葬了不知多少沉重的东西。
死也不是什么坏事呢。锦瑟苦涩地想着，对那呼啸而来的巨石微笑，缓缓闭上双眼。
坠落。和身边坚硬冰冷的石柱一起。
“锦瑟。”忽然间，耳畔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仿佛深邃而飘虚。轰轰哗哗的混乱之中，锦瑟并没有撞在冰冷的石柱上，而是被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小心地掬起。此人激出的护卫之气缓冲了两人下坠的劲势，锦瑟被拥抱着、轻柔地落在一块巨石上。
紧接着，最后一波碎石坠压下来，空气终于静止，这样彻底的黑暗和坚硬的冰冷给人带来一种极度的压迫感。
“别怕，有我。”温热的气息吹在她脸颊，淡淡芬芳弥漫，此人只需用剑气，便将乱撞过来的巨石格档，使它们不伤害怀中之人的一分一毫。
锦瑟看不见她的脸，却毫无疑问地知道，她是倾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