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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3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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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之途: 07
正文:
东陵连云峰,混元宗,侍神殿。
小小的暗室之中,除了一张寒玉床外,没有任何多余的呈设,床头的小方桌上,两盏灯焰交缠而生,那紫黑色的魔焰热烈张扬,灼灼燃烧;相映衬之下,与那魔焰近在咫尺的赤红色血焰,却显得暗淡而渺小,只剩下最后一点微光了。
噗。
修炼中的赤炎尊再一次遭到反噬而吐血。
他一手紧紧捂住胸口,目光盯着那两盏灯焰,脸上已呈暗红色的彼岸花印记,在灯焰的映衬下,显得愈发的繁复与妖娆。
“赤云。”
“尊上。”红衣服的少年从暗处走出来,见此状大惊。
赤炎尊挥手制止了少年欲上前扶他的动作,问道:“楼儿前往青莲宗多久了?”
“陵越跟她一路,据说是走的水路,应该是到了有七八天时日了。”
赤云说:“尊上,近日来后山断崖时有异动,那被封印的离火剑变得暴怒无比,日夜冲击着结界,不知道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影响,我担心会生出什么事端。”
”离火剑与南陵越多年心意相通,那剑灵突然变得狂躁,想必是他们在青莲宗遇到了什么事情,赤云,我需要你替我前往北冥一趟。”
“可是尊上,”赤云不肯离开,“上次那百里无忧逃脱,已经是后患无穷,如今鬼族复出之势已经不可抵挡,若是这时候我也前往北冥,万一那厉鬼一族突然杀个回马-枪突袭宗门……”
“区区小鬼,本尊还没放在眼里。”
“尊上——”
赤云还欲再说,却也明白自己劝不动,只能恨恨憋着气。
赤炎尊递给赤云一个锦囊,道:“此物带给她。此去北冥,你一定要替本尊完好无损将楼儿带回宗门。”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不,也不一定是要回宗门,只要她安好便是。”
赤云收下锦囊,点头应是,随即化作幻影离开。
……
迦楼来到飞花小院探望季未央的时候,陵越冷着脸寸步不离,他一脸生人勿近的表情,使得飞花小院的天道宗弟子们全都战战兢兢,陵越心里想:这个野男人要是再是敢对师姐动手动脚占便宜,他必定要一剑砍断他的手脚!
“迦楼,你来了。”
季未央伤势未愈,面色还是虚弱的苍白,却在见到女子进门的时候,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师兄,我将迦楼姐姐带来了,你有什么话,就跟她说清楚吧。”小唯说,然后关门出去了。
季未央看了面色不善的陵越一眼,客气道:“我有话想单独跟迦楼说说,这位少侠可否成全?”
“你做梦!”
“陵越。”迦楼尴尬,侧过脸对陵越说,“你在门外等我,我只等跟他把话说清楚,然后很快就出来。”
“师姐?”
陵越觉得她中了邪似的,因为这个野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破例。
迦楼话不多说,始终要陵越出去。
“你简直可恶。”
陵越恨恨骂她一声,握着剑面色难看地夺门而出。
迦楼面色讪讪,转身就看到男人关切无比的眼神,顿时觉得有点尴尬,干巴巴道:“咳咳,我师弟就是这个样子,被家里人宠坏了,脾气暴躁……”
“不打紧。”季未央态度很是包容,似乎丝毫不介意陵越的无理,对迦楼示意道,“先坐下休息会吧,看你脸色似乎不太好。”
“是、是吗?”迦楼摸了摸脸,坐下,“近来老是失眠多梦,也许有影响。”
“你真的变了好多。”
季未央就在她的面前坐下,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深情又缱绻,含情脉脉道,“这么多年未见,楼儿容貌与声音都还是从前那般,只是性格却变了。”
他称呼她“楼儿”,令迦楼想到了远在混元宗闭关的师尊,顺便就理所当然了想到了这具身体的原身的悲惨遭遇,一下子鸡皮疙瘩起来了,她重重的搓了搓手臂,只是尴尬。
“也、也没什么大的变化吧。”迦楼说。
“楼儿,”男人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一把抓住她的手,痛心疾首地说,“楼儿,当年是我不对,如今既然上天让你重新回到我的身边,那就说明……”
“打住!”
迦楼使劲推开那双咸猪手,只觉得那被他握过的地方都非常不舒服起来,令她直觉性厌恶,想吐。
说来这感觉也是奇怪,同样是异性,她平日里跟陵越亲密颇多,却也从来没有这种恶心反胃的感觉,反而觉得多有舒坦。
“季公子,”迦楼猛的一下站起来,生疏道,“有件事情我必须得告诉你。”
季未央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不是你的妻子。”迦楼说,“想必季公子自己心里其实也清楚,只是不愿意认清现实罢了。你的妻子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死了,是你自己亲手将她埋葬,如今站在你面前的,只不过是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罢了。”
季未央闻言,那原本就因伤而惨白的脸色更白了几分,频频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的,你明明就是,就算容颜有凑巧,怎么可能连名字都一样?”
迦楼差点被自己口水噎死。
是啊,怎么连名字都一样?
她在心中暗骂赤炎尊太过分,杀人夺尸已经是有违天道,可是他倒好,抢来尸身竟然连名字都不换一个,如今人家夫君找上门来了。
迦楼自己心虚,面对男人已经红了的眼眶,讪讪的。
“总之,总之我并非你的妻子,你就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她草草甩出一句话,转身就欲离开。
“站住!”
一把剑突然拦住了她的去路,传来男人愤怒的声音。
迦楼一回头,那泛着寒光的剑锋差点擦破她脖子上的肌肤。
“季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你不是迦楼,那你说你到底是谁?“季未央眼神愤怒,夹杂着被欺骗的恼恨,“说!你究竟是谁!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占据了我妻子的身体!”
他猛的一剑刺过来。
迦楼尽管已经心生防备,但万万没想到这个男人尽管重伤,可是竟然还能有如此体力,她迅速侧身闪躲,因为心有愧疚无意出手伤这个男人,可是对方却偏偏又步步紧逼,出手一招比一招狠。
“唔!”
迦楼手臂很快被他的长剑刺破,发出一声闷哼。
她大声道:“你先冷静点!”
可是如何能冷静。
迦楼想,修真之人,连小唯都知晓“剥皮”之术,这位天道宗的嫡传内门弟子又如何能不知?
只不过他起初还抱着一丝期望罢了,现在迦楼反复否认,他就已经了然了。
就是她,利用非人的手段,强行占据了她妻子的身体。
哐当,大门被对穿而过震破,迦楼捂着手臂重重摔出。
“师姐!”
陵越飞身而来接住了她,瞧着那发疯追来的男人,又急又怒:“你为何不还手?”
“别伤他,我们先走!”
迦楼拉住陵越,两人很快离开了飞花小院。
有记忆以来,这好像是第一次,她临阵落荒而逃。
因为怕那个发了疯的季未央再次追来,迦楼没有选择回自己住的院子,拉着陵越,两人很快逃到了后山一座小山缝隙。
是的,就是用逃的。
确定那男人没有追来之后,迦楼松了一口气,给所在的小山下了一道禁制,这才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缓过神来。
“陵越?”
迦楼叫了少年一声,对方抿着唇角一声不吭,只是撕了她的衣袖,给她处理伤口。
“嘶——”
他粗手粗脚的,疼得迦楼龇牙咧嘴,连连说,“你轻点呀陵越,疼死我了,可真是疼死我了。”
那个疯男人下手真的是很,那重重的一剑刺在她的手臂上,都划拉翻出了白肉,看起来触目惊心。
陵越眼睛都怒红了,下手愈发地重。
迦楼疼得哇哇大叫。
“怎么,你也会疼吗?”
处理好了伤口,少年好看的脸上一双大眼怒视着她,阴阳怪气,“原来你还知道疼啊,我还以为师姐是铁打的呢,都任由别人砍不带还手的。”
“我、我那是没注意到。”
“是吗?”陵越不信她的邪,凶道,“你还要辩解?那日在比赛场上,各家弟子挑衅,未见得你有一丝一毫地没注意到,自己也是毫发未伤,今天倒是好,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一个病怏怏的野男人倒是让你瞎了眼没注意到了,你怎么不继续站在那儿让他两剑刺死你啊!”
“哎,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迦楼做作地叹了口气,百口莫辩。
陵越更是被她这句话激怒,顿时火冒三丈:“是是是,我是不明白了,我看你就是自己心虚!肯定是从前跟那个野男人有什么瓜葛!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你缩头乌龟一样!”
“陵越!”
迦楼重重瞪他一眼,恼羞成怒,“你瞎胡说八道些什么。”
陵越却不退让。
”你敢发誓你跟他没什么?”
“我发誓!”迦楼一把举起那受伤的手臂,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大声道,“我发誓,我要是跟那姓季的男人有哪怕一丁点的瓜葛,就让我天打五雷轰!”
轰隆!
突然凭空一道惊雷起,天空中电闪雷鸣,有冰雹一样的东西击打在结界壁上。
迦楼:“……”
陵越:”……”
迦楼表情顿时变得尴尬起来,手举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陵越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继续看着她,说:“继续发誓啊,看老天会不会再来一道雷劈死你。”
迦楼就不信这个邪,咬牙恨恨道:“我洛迦楼对天发誓,若是我以前曾跟那季公子有过往来,若我真是他什么劳什子死去多年的妻子,就让我不得好……唔唔!”
她的嘴巴被一只手掌捂住了。
那手掌热热的,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和少年身上熟悉的清香。
“算了,我信你。”
少年的声音带着叹息,一把将她拥抱进了怀里,几不可闻道,“我信你,别说那些不吉利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