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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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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日清晨呵气成冰。群山起伏，山上山下铺琼砌玉，晓雾迷离。有一群人在校门口聚集，都跺脚四处张望，显得紧张。他们多擎标语、纸旗。肖川和另一个同学合举横幅，浓酣墨饱的欧字出于宋灵漪手笔：“停止内战，一致抗日，坚决支持北平同学，抗战到底！”
远远的，王永勤引着那三个着厚棉袍的学生过来，笑着介绍：“这三位同学就是从北平来的学联代表！”
方超更显得自来熟，拍拍其中那男生的肩膀：“可别小看这几位先锋，他们参加过9号的北平游行，有丰富的实践经验哩！”
三人向周边的眼睛点头致意。王永勤指着戴圆边眼镜的男生：“这是燕京大学的，张博平。”又介绍那位容貌文雅的女生：“这是清华才女江寒。”另一位发齐耳根，脸圆而丰满的女生似乎等不及了，抢过话头：“我是北大的，叫刘红。”
王永勤怜爱地抚着刘红的肩：“她最小，还不到十八！一二九时警察封锁了城门，她就从门底下钻过去！是轰动华北的女英雄呢！”
女孩子的直率爽利立刻在南方人中引起巨大好感。众人很快相互攀谈。
这边，肖川走到老方身旁，低声说了几句。
方超沉着点头：“好，出发吧。“
于是由他们带头，众同学齐声呐喊，冲向校门。可不知何时，铁门竟被一把阴险的大锁牢牢扣住。几人上前使劲摇撼铁门，高喊：“快开门，快开门呀！”这时大多数校园人还在梦中，几座小楼陆续亮起灯光，有人拉开窗帘，向这里望。
方超从传达室跑出来，气愤交加：“别喊了，空无一人。这一定是预先策划好的，是阴谋！”风势更猛烈了，人们跺着冻僵的脚，议论纷纷。
张博平说：“北平游行时，有些学校也出现过类似情况。没关系，这里不能走，还有旁门嘛。”
王永勤立刻应道：“对，大家不要泄气，我们再想办法，绝不能耽误了与其他学校的会合。肖川，你和几个同学分别到几个旁门、后门去看看。”
过了一会儿，肖川等人又气喘吁吁而回。肖川大声说：“门都是锁着的！”
众人愤恨地议论，一些人露出了失望和犹豫之情。
“我们走吧。”有人说，“回去再睡个囫囵觉。”
“爱国无罪！”刘红忽然跳上平台，扬手呼喊，嘴里白气翻涌，“同学们呵，不能退缩，用身体撞门！”于是，在她有节奏的指挥下，一群青春的血肉之躯拼命向铁门撞击，无奈铁门封锁太严，撞了几下，门仍旧不开。
“大家闪开！”肖川不知从哪里觅得一柄利斧，飞速而来，大喝一声，抡动铁斧，猛击铁锁。在利斧的猛烈冲击，铁锁终于慢慢松动、断裂。肖川一脚踹开大门，众人蜂拥而出。“太刺激了！”有人说。在人流中，短发飞舞的刘红如一只飞燕掠过肖川面前，一举大拇指：“好样的！”
老方赶快脚下加速，跑到队伍前面，边挥舞大旗边高呼口号：“团结起来，一致抗日！坚决反对不抵抗政策！坚决响应北平同学！”队伍呐喊着向潭边进发，一路吸引目光无数。
“这些学生在干啥？”队伍穿过一条仅可容人的曲巷。米店的伙计正在卸门板，旁边是家鞋帽铺，老板娘抱着几个月大的婴儿在菜担前挑挑拣拣。听到呼声，他们无不转过脸来，目不转睛，兴味浓郁。
学生们平日深居象牙塔，这样琐细的清晨市井画卷在他们看来很有趣味，只恨不能停留。赵余心却细心地听到只言片语：“你看女人也夹在里面......” “住着小别墅，读着学堂书，还不知足，要胡闹！”“叫他们饿两顿试试，还闹不闹......。你怎么还往篮子里拿呀！”“晦气！”这时候，赵余心真想念鲁迅。
潭边已聚集了春江高专和几家中学的队伍，宋灵漪和赵余心惊喜地发现她们的母校，春江两所教会女中也在其间，虽然人数寥寥。周围却站满看热闹的市民。老方和其他几支队伍的领队凑在一道，迅速商量，即向肖川一挥手：“肖川，下面就看你的本事了！”肖川立刻跳上平台，在寒风中大声演讲。
王永勤悄声对宋灵漪说：“肖川的演讲，是我们精心策划过的，引用了红军在北上途中发布的《为抗日救国告全体同胞书》，你们要好好听听。”
“警察来了！”刚听了一半，忽有市民高喊。瞬间，一队军警如风卷残云，冲散人墙。
“我们快跑吧。”赵余心吓坏了，拉拉宋灵漪。
宋灵漪岿然不动：“岂有此理！难道警察还能拿我们怎么样！”
正说着，棍棒和水龙已在人们头顶交相飞舞，局势瞬间大乱。市民逃之夭夭，学生或是躲避不及，或是怒不可遏，徒手和军警战成了一团，不时有人被打得头破血流。
肖川跳下平台，见一个军警正揪着王永勤的头发把她向外拖，冲上前一拳砸在他头上。另一个军警见状，挥动大棒，向肖川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宋灵漪未加思索，立刻扑过去把肖川推开，大棒已带着呼哨声急砸下来，她和肖川一起跌倒在地，大棒擦着她的额角，落在肩上。
旁边几个同学过来与军警扭打。肖川一咕噜爬起，扶起宋灵漪，呼喊着：“宋小姐，宋小姐！”
老方急赤白脸地赶来，身上也挂了彩：“还不快送医院！”肖川俯身背起灵漪，向躲在墙角簌簌发抖的余心招呼一声。二人迅速穿过小巷，躲避着军警的追捕，曲曲折折地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