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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五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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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刚醒过来的谢明尧明明还有些虚弱，但眼神快速锁定了病床前的谢明朝。
“喝点水吧。”谢明朝倒了一杯温水，插上吸管，端到床头，扶着谢明尧的头，让他慢慢地喝水。
谢明尧的伤在右胸上，万幸只伤到了皮肉。
谢明尧喝水的时候，头顶的发旋在谢明朝眼底微微晃动。过去有一句老话，叫做“一旋好,两旋坏,三旋脾气怪”，说的是人的性格和头顶的发旋数量有关。这句话，谢明朝是从在家做了30多年工的张阿姨那里听来的。对于这种说法，谢明朝是完全不信的。但看着谢明尧头顶的发旋，谢明朝不禁回想起小时候的谢明尧。
那时候，自己刚回国没多久，国内的这一团乱麻只想全都快刀斩掉。公司倒还好，一番雷霆手段，不服的撤走，忠诚的留下，业务也逐渐回到正轨，董事会亦无话可说。然而亡父留下的这对烂摊子实在讨人厌。今天是王女士大着肚子上门，说有老谢总的遗腹子；明天是赵女士抱着小婴儿，赌咒说这是谢总的私生子。谢明朝那时候性格说到底还是稚嫩，换成今日，第一个女人上门的时候就该被杀鸡儆猴，保管后面再没有人敢来。谢明尧不知道是不是受这些事情的影响，自己觉得父母没了之后没人疼没人爱，尤其看到有其他“弟弟妹妹”不断登门，更是害怕唯一的哥哥也别人强走瓜分，于是，谢明尧黏上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哥哥，从身体到心理，极度的依赖。
张阿姨是看着谢明尧长大的，自然想好好保护这个孩子。她看谢明朝对弟弟好像不是那么关切和上心，所以时不时就在谢明朝面前说小孩子的好话。谢明朝现在还记得她当时的神情，温柔又慈祥，话是对着落地窗前的自己说的，眼神却一分不错地落在窗外花园里静坐着的谢明尧。她说：“大少爷，我们老家有句话，叫做一旋好,两旋坏,三旋脾气怪。小少爷头顶可不就只有一个发旋嘛。谢家以后就靠你们兄弟俩互相扶持了，小少爷是个乖的，心思也敏感。别看他小，谁对他好，他都知道。”未竟的话，不用张阿姨多说，谢明朝却懂。
后来，谢明朝找到了谢宏涛的绝育证明，手术时间就在谢明尧出生后不久。不得不说，谢宏涛这人虽然不是个东西，但确实有一些小聪明，也可能是在这种家庭里耳濡目染的生存之道。谢明朝不想再去揣测其中缘由，但自从公布了这则信息，以后就再也没有莺莺燕燕上门寻亲了。然而，谢明尧对哥哥的依赖，一旦养成就再也没有变过，仿佛是要将失去的父爱母爱在哥哥这里找回来一样。谢明朝也很满意弟弟的态度，对于他们这种家族，真挚的亲情足够少见，也同样足够可贵。兄弟俩的关系逐渐变得紧密。谢明尧尊重哥哥，爱戴哥哥，哥哥说往东，他就不会往西。直到在李舟的事情上，谢明尧第一次和哥哥反着来。
说起来，谢明尧对李舟的态度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差的。确切来说，他们刚开始彼此印象都不错。李舟觉得谢明尧完全就是他想象中幸福家庭里长大的那种孩子，心地单纯良善。谢明尧因为从小的经历，对人的不良动机非常敏锐，李舟在他这里完美过关。他觉得哥哥找到一个真心相爱的恋人，以后可以互相照顾也很好。但随着时间慢慢过去，谢明朝对李舟看得越来越紧，两人的矛盾也渐渐浮现。谢明尧是什么时候知道哥哥的病呢？大概是哥哥和李舟某一次吵架后，李舟被哥哥关在卧室里，而谢明尧看到哥哥躲在露台上吃药。那一瞬间，谢明尧整个人都被冻住了，他一瞬间联想到了小时候妈妈吃药的场景，甚至在迷茫中感受到一丝窒息的幻觉，就像是被枕头捂住无法呼吸的感觉。从那以后，谢明尧就格外排斥李舟。他不在乎谁对谁错，也不想知道李舟是不是受害者，在他看来，哥哥的病就是因为李舟才有的，只有李舟消失，哥哥才会不再继续受他的影响。
谢明朝那时候并不知道弟弟的想法，也曾经开门见山问过他为什么突然对李舟转变态度，谢明尧没有回答。于是，谢明尧只当那是弟弟迟来的青春叛逆期。但看过监控视频后，谢明尧才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一旋好,两旋坏,三旋脾气怪。哼...现如今，谢明朝愈发不信这句话。他盯着谢明尧头顶的发旋，心里想，哪里乖了，明明脾气怪得很。
谢明尧喝完水，轻轻地推了一下水杯。谢明朝才回过神来。
“哥哥。”谢明尧的声音还很虚弱。“我想回家了。”
谢明朝没有出声。。
“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谢明尧继续说道。
谢明尧把水杯放回到桌上，没有接话，而是换了一个话题说道：“你刚醒，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胸口疼。”谢明尧低声说道。那把刀扎在右胸上，伤口不浅，疼是自然的。说话的时候，都会牵扯出一丝一丝的痛意。
谢明朝说道：“伤口恢复需要一段时间，现在转院对你也不好。先在这里修养一段时间吧。”这是在回答最开始谢明尧说的想回家。
“要多久呢？”谢明尧不依不饶地问道。
“半个月后，拆线了再看看。”谢明朝回答道。“要是没什么大碍，就可以回家了。”
“那你呢？”谢明尧看着哥哥，“你会和我一起回去吗？”
“我们会一起回去。”谢明朝说道。
我们？是指我和哥哥吗？还是......谢明尧还想开口再问。但谢明朝先说道：“好了，别再说话了。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休息。”
谢明尧“嗯”了一声。他现在精神有些不济，脑袋昏昏沉沉的，可能是失血过多的后遗症，说了这几句话就有些累了。
谢明朝坐在病床旁，也不打算再说话了。
监控里的发生的事情很简单，也很奇怪。谢明尧为什么会出现在金市？他和卫禹驰的出现有关系吗？为什么谢明尧会去袭击李舟？又为什么在最后关头替李舟挡刀？这一切的问题，兜兜转转，答案其实就在刚才谢明尧问的“你会和我一起回家吗”里。
谢明朝听懂了弟弟的问题。谢明朝心想，明尧最开始袭击可能真的是想置小舟于死地，也许自己找到小舟这件事情他很早就发现了，甚至还把小舟的消息放给了卫禹驰。明尧的目的就是要小舟离开自己身边。但是，他害怕了，害怕如果被自己发现他伤害了小舟，是不是兄弟俩的关系就再也没法回头了。他也不忍心当着自己的面，让自己因为再次永远地失去小舟而伤心。既然如此，明尧选择了离开。所以，在有人进来抢刀之后，明尧决定，用生命做筹码赌一把，提醒哥哥要远离小舟。如果他替李舟挡刀而死，自己再也不可能和小舟在一起的。明尧跳到了天平上，和小舟对峙，逼着哥哥二选一。醒来后的明尧问的问题，其实是在问，哥哥，你选小舟，还是我。
问题虽然听懂了，其中的关键之处也基本想通了，但谢明朝没有办法立刻给出明尧想要的回答。他还要再想想。
病房外，卫禹驰在跟汤磊发消息，问下母亲现在怎么样，再把自己已经找到李舟这件事告诉了他。汤磊的消息过了一会才回过来：大禹，找到人就好，赶紧一起回来吧。阿姨之前还说想再见见你和李舟呢。
卫禹驰看完消息一阵心酸。他当然也想把李舟带回宣城，带到母亲身边。汤磊不知道的是，母亲有一晚将自己叫到房里，慢慢地说着话儿：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幸亏你现在也找到了能扶持一生的人，妈妈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你能健康、快乐、幸福。妈妈也觉得对不起你爸爸，要丢下他一个人先走。以后，集团就要靠你们俩了，你和你爸要好好的......卫禹驰前半段听得想哭，后半段越听越生气，但是又不得不咬牙忍住，他宁愿母亲在最后的日子里做了一场美梦，也不想让那些丑陋的真相来烦扰她。卫禹驰关掉手机屏幕，心里想着，要怎么样让阿舟和自己回去呢。
说到李舟那头，他去到粥店，店里生意挺好，看上去应该味道不错。看到店门口有人拎着打包好的食物，骑上电动车渐渐远去，李舟不禁联想到“有滋有味”快餐店。一晃一两年就过去了，时间过得真快。就像以前他没有想到自己会离开历城，离开谢明朝；在“有滋有味”打工的时候他没有想到自己会重新进入一段关系甚至想在宣城留下来；从宣城离开的时候他也没有想到，一切会在这个陌生的金市重新汇聚。但人生就是这样，永远充满了意想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