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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五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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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明朝甚至已经在心里草拟起了合同，尽管是临时起意，但他考虑得很周全。最开始也是最根本的一点是，这份合同要保证双方不能泄露内容给任何人。如果任一方违反，则合同失效。同时，为了让小舟放心，合同中需要对自己做出约束。谢明朝自嘲地想，不知道把自己全部身家当作违约惩罚写入合同会不会比较有说服力。
但令人意外地是，李舟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不用了。”因为震惊于谢明朝的转变，李舟才会问出了刚才那些问题，可这并不是为了要根据回答来决定自己要不要参与这项所谓的试验。合同？完全没必要。他对谢明朝的不信任，不是靠合同就能解决的。而且，他打心底里认为，如果谢明朝真要做什么决定，也不是一份合同就能约束得了的。
谢明朝心底错愕了一下，他原以为，这项两全其美的试验，小舟定然会一口答应。李舟拒绝得这么快，让他有些拿不准。他没有想过的是，所谓的趋利避害，当害怕的恐惧大于对利益的追求，自然就不会有进一步的行动。
李舟继续说道：“不用准备合同。”在他看来，谢明朝提出来的这场所谓试验，不是一个有着不同结果的选择题，而是一条单行道。最后一次，为卫禹驰做点什么吧。李舟不认为自己这种行为叫做“牺牲”，“牺牲”是无所求的付出，而他的付出，不是无所求的。不是为了本就已无可能的二人关系，也不是自己有多高尚，而是，既然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也没有什么想获得的了，那么，在生命结束前的最后一程，让自己“有用”一回，似乎自己的存在还是有一些用处，似乎在这个世界上卫禹驰和自己是彼此需要的，放纵自己沉醉在这些美丽的错觉中。
不用准备合同，是不是意味着小舟也不会同他一起回历城了？谢明朝的惊讶丝毫没有显露在面上。他平静地问道：“这么快就反悔了？”
李舟摇摇头，反悔？不。他再次确认道：“我会走的，你会帮他对吗？”
这下，谢明朝更加摸不透小舟心中所想。甚至，他也说不清自己是否希望小舟反悔。如果小舟反悔，放弃了为卫禹驰而回历城，那至少说明卫禹驰在小舟心中并不是那么重要；如果小舟不反悔，那么历城的家就会重新迎回它的主人。谢明朝尽量坦诚地说道：“我能做到最大的程度，也只是不再继续进行商业围堵。但他们公司内部还有不少问题，这个只能靠他自己。”
“这样就够了。”在李舟心中，卫禹驰是一个天分与努力兼具的人。他对卫禹驰的能力也十分有信心，只要没有恶意骚扰，卫禹驰一定会把公司经营得很好。手掌的麻劲儿已经过去了，李舟用力地将大拇指指甲在食指指腹上来回划拉着，轻轻地问道：“需要多久？”
谢明朝直接用行动代替了语言回答。他打电话给了总裁办的秘书长，将不再针对NEW ME集团的相关指令传达下去。
挂了电话，谢明朝朝李舟的方向伸出一只手臂，致意道：“我已经做了我能做到的。”言下之意，该是李舟表现诚意的时候了。
李舟猛然后退一步，说道：“我只答应了要回历城。你不是也说不会......”
谢明朝知道小舟这是误会了，心中不禁苦笑。他连忙打断了李舟没说完的话，微笑着靠近他，说道：“我只是想说，久别重逢，一个迟来的拥抱应该不过分吧？”说完，谢明朝又向李舟走进了一步。
李舟这次没有再退后。他极力忍住从心灵到身体的恐惧震颤，当谢明朝的手臂环上腰间的时候，他仿佛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蛇缠住了，身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谢明朝自然感觉到小舟身体的僵硬，但是他完全不舍得放开。这是他曾经日夜拥在怀中的身体，这是他无数个日夜思念的人，如今却只能靠这种方式才能有片刻的拥抱。心底的酸意像针扎一样，谢明朝幻想着世界末日就在下一秒降临，相拥的两人就像琥珀一样永远地停留在这个瞬间。
就在李舟忍不住要推开的时候，谢明朝也准备主动放手了。再抱下去，他担心李舟会改主意反悔不跟自己回历城了。
“吱啦”一声，门被推开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放大了许多倍。
卫禹驰的视线盯着谢明朝的手从李舟的背上离开。这一秒格外漫长。
李舟的表情有些慌乱，他张开嘴想解释些什么，但又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了。
反而是谢明朝先开口：“不敲门就进来，你的素养不是这样的。”
卫禹驰哽住了。在走廊上等了一会儿不见李舟出来，他心中有些担心。进了病房又只看见谢明尧一个人，一时着急就推门而入了。只是没有想到，会看到两人相拥的这一幕。他又想起了那天回到家，空无一人的房间里，一把钥匙孤零零地躺在桌上。那时的心痛，又与此刻的感受重叠了。他看向李舟，似乎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什么。
李舟躲开卫禹驰的眼神，小声地说道：“有事的话你们聊吧。”说完自己急步走出去了，留下面面相觑的另外两个人在房间里大眼瞪小眼。他怕再看卫禹驰，自己就会控制不住要问很多事情。为什么卫禹驰看上去这么憔悴。为什么还要找过来。为什么眼神这么哀伤。太多太多的话，已经不用说。
卫禹驰觉得，和谢明朝实在是没什么要聊的，于是也准备转身出去。可谢明朝却叫住了他。
“小舟明天就和我一起回历城了，你待在这里没有任何作用。”谢明朝说道，“早点回宣城才是你应该做的。这是看在一场师兄弟的份上，我能给你最后的忠告。”
卫禹驰本能地想反驳，但理智告诉他，在宣城的公司需要他，在宣城的母亲需要他，而在这里的小舟却不再需要他。他唯一想不通的是，明明之前在走廊上谢明朝的话外之意，是阿舟并不愿意和他回去，当时他心里还有些欢欣鼓舞，觉得还有机会带阿舟回历城。为什么这么快，就变了。他质问道：“你做了什么？是不是你逼他的？还是你用了什么，来威胁他？”
“只是小舟自己想回家了。”谢明朝说这话的时候笑得很含蓄，但在卫禹驰看来，那笑容有些过分地招摇而刺目。
这么巧合吗？卫禹驰不信。他并没有往自己身上去怀疑。在卫禹驰看来，公司的事情虽然目前有些棘手，但问题更多地出现在内部；家事就更与谢明朝无关。所以卫禹驰不觉得谢明朝有任何把握能拿自己去威胁阿舟。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卫禹驰说道：“除非他亲口告诉我，不然我不会让你带走他。”到现在，卫禹驰心底仍然不相信谢明朝说的话。
“如你所愿。”说完这句，谢明朝也离开了房间，留下卫禹驰一个人。
窗外的天灰蒙蒙的，有低飞的燕子在空中滑过，可能快下雨了。
卫禹驰是当天晚上开车离开的。
当时，从病房出来后，卫禹驰又去找了李舟。
楼梯拐角处的平台，此时无人经过。
“你真的要和他走吗？”卫禹驰问道。
李舟说道：“是的。”
李舟的回答太干脆，干脆得就像一把刀剖开竹管。卫禹驰准备好的许多话，突然都说不出口了。一路的风尘仆仆，此刻就像一个笑话。但颓丧不是卫禹驰的风格，他打起精神，让自己勾勒出一个笑脸，说道：“好像每次都是我来找你，我以为每次的结果也都是一样找回了你。”
李舟看着卫禹驰那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心中也十分不是滋味。“对不......”
“别道歉。”卫禹驰打断了李舟的话。“不要道歉。”
李舟将道歉的话吞回肚子里，低声说道：“谢谢你。能遇到你，真的是我最大的幸运。”
卫禹驰说道：“可不可以不要跟他走？”他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件东西继续说道：“家里的钥匙，这是你的，你看你粗心大意到处乱放，我给你带来了，不要再弄丢好不好？”他抓住钥匙，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向李舟递过去。
李舟没有接。
卫禹驰继续举着手，说道：“明明一切都没变，你也还是你，我也还是我，为什么你要走呢？我是真的，真的请你再想一想。”
李舟看着钥匙，想到自己第一次接到钥匙时的惊喜，和最后一次放下它时的落寞，不禁有些怔忡。他愣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你会有更美好的明天。”虽然我应该看不见了。但我衷心地祝福你。
卫禹驰看着李舟，说道：“这算是告别吗？
李舟抬起手，冲卫禹驰摆了摆，随即转身离去。
讲不出再见，因为知道不会再有相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