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六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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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李雪梦的车渐渐远去，直到变成道路前方的小黑点，李舟才收回视线。风确实太大，吹得他双眼都有些泛红。
李舟心想，可惜李雪梦的祝福注定是要落空的。他讷讷地低声说道：“你才是啊，以后要好好的。”
穿过人行道，上了车，李舟先跟司机核对了下单的手机尾号，大概解释了一下情况，又让司机先结束了行程，然后才说了自己的目的地：“历城老客运站。”
在李舟的印象中，小时候，老客运站里的客车，是联系周围镇市和历城的唯一交通工具，有点像跨城的公交车。而新客运站，则主要是历城和其他城市交通往来的客车，以及跨省的客车。李舟已经很多年没有去过老客运站了。事实上，随着人们的经济条件越来越好，家家户户越来越多的人买了小轿车，这百来公里的路，一两个小时就到了，老客运站也因而越来越衰败。
“老客运站？早拆了啊！”司机疑惑地说道。“您是很久没有回历城了吧？”
李舟愣了片刻，问道：“那现在都是去哪里坐去下面镇市的车啊？”
司机笑着说道：“历城现在只有一个客运站了，所有客车都在那里。坐客车的人少了，班次也少了好多了。”
李舟再次愣住了，他只记得以前，每天早中晚三趟车。那现在，班次少了，还有回家的车吗？他再次问道：“那您知不知道，历城到礼县的班车还有没有呢？”
“礼县？”司机重复道，“这个地方我倒是知道。但是班车有没有我还真不知道......欸，对了，我给你查一下。”
司机在手机上点了点，说道：“哟，这趟车就每天早上8点半有一趟，这会儿肯定已经发车了。”
“那您能跑吗？”李舟问道。
司机笑着说道：“跑！那肯定能跑！”眼看着要跑个长途大单，司机有些高兴。“要是打表的话，最起码六七百。对你来说肯定不划算。这样吧，一口价500，我给你送到。”
可能是担心李舟觉得价格高，司机又补充解释道：“像这样的长途，基本没有返程。我这去一趟，八成就得空车回来。这价格确实不算高的。”
李舟想了想，说道：“我也不是到礼县，是去礼县下面的李家村，大概要从县城往东走十来公里的样子。”
司机说道：“哟！这礼县我知道，李家村还真不熟。”他在手机地图上搜了下，“离县城倒是不算太远。既然说了500，那你放心，肯定给你送到目的地。等到了县城，你给指路或者开导航，都行。”
李舟同意了。
汽车慢慢启动，风从两侧的窗户钻进来，穿过李舟的臂膀，擦过他的脸庞，仿佛情人伸手挽留却无果的手。
NEW ME集团办公大楼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那是一侧的玻璃幕墙在反光。卫禹驰办公室的窗帘都关上了。以前在7楼的时候，他从来不知道上午的阳光这么刺眼，晃得人头晕；现在到了27楼，才发现，视野是真的好，可太阳也是真的晒，猛烈的阳光照在脸上，就剩一记猝不及防的耳光。
“卫总，交接工作进行得很顺利，本身之前张琴就是你的助手，新东西她都上手挺快的。”乔言坐在卫禹驰办公桌对面，将手上的离职确认书递给他，说道：“本来还以为要三个月才能离开，现在看来，三天就够了。”
卫禹驰接过文件，说道：“你要是不想走，三年、三十年都没问题。”
乔言笑了笑，说道：“这不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
从三天前Lee和乔言一起递辞职信的时候，卫禹驰就知道，这俩人是肯定留不住的。也许，这也是Lee思考后觉得让自己、让彼此都更舒适的局面。卫禹驰知道，如果没有卫振丰，Lee一定会和自己一起搬来27楼，不仅仅是工作上的联系更紧密，兄弟之间的情谊和信任也会日益深厚。但，可惜没如果。
卫禹驰问道：“之前问过你，你们下一步准备怎么走。你说暂时保密。那现在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我们下周就要离开宣城了。江湖广阔，天大地大。可能以后真的就相忘于江湖了。”婚礼那天发生的一幕，乔言到现在还记得。虽然不知道三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但很明显不是那么愉快。乔言心想，以后可能真的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卫总了，也就没必把要去明舟集团的打算说出来，以免徒增彼此尴尬。
卫禹驰从抽屉里拿出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乔言，说道：“那就祝你们前程似锦。”他说的是你们，自然也包括Lee。这几天，Lee都没有来27楼，辞职信和离职确认书也是乔言一起带上来的，工作交接则直接在7楼进行。
“谢谢！”乔言接过礼物，说道：“也祝卫总事事顺意。”白梓君的事儿，乔言也大概知道一些。身为一个女人，她更能感同身受一位母亲的心情。同时，作为多年的同事和好友，她是真诚地希望卫禹驰不要再遇到痛苦的事情了。
送走乔言，卫禹驰再度一头扎进工作中。其实他很想抛下现在的一切，去医院陪着母亲。但是，卫振丰出局后，留下的这堆烂摊子实在是很迫切地需要处理。他不能让母亲的心血在自己的手上毁于一旦。所以，卫禹驰只能尽力压缩工作，先把最重要、最急切的部分安排好，以便挤出时间去医院。
办公室时不时有人进出，有的是进来送资料，有的是进来领任务，有的是进来汇报方案。忙碌紧张的空气填满了27楼的这间董事长办公室。
乔言走到7楼，和等候在此的Lee见面了。7楼的同事纷纷说要请他们吃一顿送行宴，但乔言和Lee却说，还要抓紧收拾家里的东西，跨城搬家要准备的事情还挺多的。
乔安说道：“你们离开得这么仓促......”他的中文现在已经相当流畅了，他和两人依次相拥，说道：“我会想你们的！搬家后记得告诉我你们的新地址。”
其他同事的情感没有这么外露，但也纷纷跟着表达了自己的不舍，有两名女同事已经红了眼眶。他们送两人到电梯间，在电梯“叮”地两声之后，电梯门打开又关上。自此，乔言和Lee离开了7楼，离开了一群熟悉的伙伴，离开了ME杂志社，离开了NEW ME集团，也即将离开这座生活了多年的城市。
出租车一路风驰电掣，变道超车不在话下。李舟平静地靠在后座上，看着路两边的风景飞快地不断后退，从高楼林立到矮楼几栋。他不禁想起，多年前，李爱国从李家村将他带走的情景。
那时候，老客运站尚在，第一次到客运站的李舟，听着门口商贩们此起彼伏的吆喝声，看着客运站里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进进出出的白色大客车，感到既新奇又惶恐。他和李爱国坐在客车的最后一排，李爱国坐在靠走道的位置上，眼球时不时向上转动，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李舟则坐在里面靠窗的位置，双脚刚好能够到地面，他紧紧扶着窗户边的护栏，不让搁在膝盖上那个半满的行李包往下滑。
一路上，李爱国没有说话，李舟也不敢主动说话。爷爷叮嘱过，不要问爸爸跟妈妈有关的事情，要听爸爸的话，要做个乖孩子，爸爸才不会厌烦。李舟看了看李爱国，两片嘴打开又合上，合上又打开，想叫爸爸但是又叫不出口。李爱国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于是，李舟干脆扭过头去，看窗户外面。
刚开始，李舟还看着外面飞驰的景色，不一会儿就觉得头晕眼花，过了一会又牙齿发酸，他紧紧咬住脸颊两侧，努力忍住这种不适感。
可能是发出了什么声音，被李爱国听到了，他转过头，看到李舟眉头皱得死紧，眼睛闭着，脸色也一片苍白，“啧”了一声，在身上翻出一个塑料袋，递给李舟，不耐烦地说道：“别吐在车上。”
李舟开始还不知道李爱国是在跟自己说话，他的心神完全放在抵抗不适感上去了。直到李爱国又推了一下他的胳膊，李舟才反应过来。
李舟睁开眼，接过塑料袋，用力地捏在手心。身体上的难受让他更加脆弱，他小声地喊道：“爸爸......”
李爱国似乎是终于思考结束，打断了李舟的话，说道：“以后，不许喊我爸爸，只许喊叔叔。”
李舟闭上嘴。那阵不上不下的感觉仍然没有消散，他想吐又吐不出来。直到汽车到站，他下了车，脸色发青地站在路边几声干呕，黄色的胆水终于吐出来了。一股又酸又苦的味道弥漫在嘴巴里，一直到跟随李爱国到他的新家时都没有消散。
“小伙子，导航提示再有不多会儿就到李家村了。”司机的声音响起，“你看看这周围，熟悉不？是这条道不？”
李舟恍然从回忆中醒来。那些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记得的事情，却原来如此清晰地存在脑海深处，等待某一天被唤醒。
李舟看了看窗外，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县城到李家村之间的路是什么样的，毕竟他小时候基本就没出过村子。但是他对李家村车站那条路印象很深，道路两旁整齐的高大树木，一直延伸出去很远。小时候听大人们说，十里八村，只有这样一条路。现在，眼前的路旁正是两排对峙的树木，李舟知道，快回家了。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