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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番外▪柳烟(下) ...

  •   番外▪柳烟(下)

      柳烟在这样的寂静里醒来。
      身体的异样比一切更早地涌进她的脑海。她仍躺在昨夜昏倒的位置,颤抖地举起一只手臂。昏暗的光线下,依稀能看到暗沉的皮肤松垮垮得堆叠在手臂上,突出削瘦的骨骼形状,好似老树上枯朽的一截枝桠,哪还有分毫从前的秀美。
      柳烟像看到什么极其可怖的事,惊叫着扔开手臂。但随即她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变得像老妪般嘶哑难听,不禁更加惊恐。而当她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赤、裸的身体时——不!她一定是在做梦!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她一定是还在梦里……对,她是在做梦……
      神志恍惚地跨过洞口干枯的狐尸,柳烟蹒跚着出了地道。门外明亮的天光刺痛双目,她被稍稍唤醒,胡乱拿覆盖牌位的长绸缠绕在不愿再多瞧一眼的丑陋身体上,她踉踉跄跄出了祠堂,下意识往自己住的小院走。
      时间在此刻变得毫无意义。她一路步履凌乱,当熟悉的院门出现在视野里时,柳烟心里终于安心了点,连佝偻的腰背都似乎更加挺直了。而后冲进院子,一步不停地回到闺房里。
      房间内,一应摆设都和她离开前一模一样,连睡觉时放下的帘帐都未有收起。柳烟环视了一圈,更放松下来。她 “嗬嗬”喘着粗气,慢慢走进屋子,来到内室。在澄亮的菱花妆镜前立定,柳烟期待地抬头,但铜镜里——映出的分明是一张皮肉松弛、枯槁如木的老太婆的脸!
      重重扫落妆台上的物什,柳烟再也不能承受地蹲下,抱头痛哭。
      不知过了多久,柳烟的情绪终于略有平复。她终于记起院子不止她一个人,而且爹娘也住在近处,他们最疼她了,一定有办法让她恢复原状的!心里重新升起希望,柳烟抹掉眼泪,艰难地站起,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往外走。
      经过外室丫鬟睡的小榻时,她本能地感到点奇怪。但没有多想。只想着叫醒丫鬟,扶她去爹娘住的正院,现在的她行动上实在是有些困难。于是她伸出手推了推榻上睡得过沉的丫鬟,嘶哑地唤,“蝶儿,帮我……”
      掌下僵硬的触感令她惊讶。不待反应,背对着她的女孩脑袋一歪,露出半张被吸干了血气的枯瘪脸庞。原本是眼睛的地方凹陷成了两只黑窟窿,空洞洞地望着横梁。
      “啊啊啊——”

      连滚带爬地出了房门,柳烟大叫着冲进婆子们住的地方,刚喊出“蝶儿死了——”声音便戛然而止。
      ……这间住满了人的角屋是同正房一样的死寂。僵立许久,她鼓起所有剩余的勇气,颤抖地上前揭开一个婆子的被子。看不出原来面容的干尸脸露出来,空洞洞的眼睛直直瞪着她。柳烟差点又瘫软在地,她惊惶失措地退出去,再不敢进这院子的任何一间屋子,转身奔向父母住的地方。
      然而……依然如此。每个屋子里的人都是一样枯瘪的脸,空洞的眼睛。就连正院床上穿着她父母衣裳的那两个“人”也是这样,让柳烟只瞧了一眼便恐惧不已地后退,逃出屋子再不敢看上第二眼。
      直到此时柳烟才注意到,头顶的日光虽盛,可是整座柳府的人声,鸟语,虫鸣,包括风都像是凝固了。一切都那么安静,安静得像是……一座巨大的坟墓。
      柳烟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害怕。她不敢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整座府只有她活了下来,她只是从未有如此强烈的欲、望想要离开这里。她慌乱换了衫裙,包了些财物,想要从前门离开,但这时外间忽有敲门声响起,有人大声叫着“柳员外你在么——”
      柳烟一窒,想也不想就提步向后门跑。柳府本就建在清幽之处,背山依水,出了后门便是大片茂密的竹林。柳烟慌不择路地钻进林子,专捡没有人迹的野径走。哪知没走一会儿,地势原来越低,树木也越来越少,布满石头的滩涂和隐隐约约的潮水出现在不远的地方。

      *

      是浛江。
      柳烟默默地眺望着,像是被某种力量吸引了,她穿过树林,痴痴地走向那片滩涂。浛江边,她颤抖地抚上自己的脸,看到水里那个苍老丑陋的老妇人缓缓作出同个动作时,柳烟突然把手上的包裹狠狠砸向倒影,跌坐在水里,感到整个人生绝望透顶。
      如今,她的情郎,她的清白身子,她的爹娘和她的容貌全都没有了,她一个人苟活下去又还有什么意思?!
      越想越觉生无可恋的柳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把站起,咬着牙,一步一步迈向深沉难测的江水……
      猛然间潮水上涨,一个浪头打来,她一下子跌倒水中,狠狠呛了几口水,被压制的恐惧无法控制地喷薄而出,她死死抓着身边的一块大石头。直到潮水褪去,惊甫未定的柳烟再不敢看前方的江面一眼,更丝毫没了什么“不想苟活”的念头,狼狈不堪的她正想要退回到滩涂上,这时候,眼角却突然瞥见抹突兀的纯白色——

      阴冷潮湿的山洞里,落日余晖斜射进来,烟雾般笼罩着洞口斜坐的白衣女子,为其苍白的脸庞镀上了一层暖光,更显得其清灵秀美得完全不似凡人。柳烟一时看呆住了,以致连对面之人鸦黑的羽睫什么时候抖动了下,慢慢睁开了的都没发觉。
      “……是你救了我吗?”
      女子悦耳的声音虚弱而不失平静。柳烟蓦然清醒,下意识答了声“是”,旋即被自己嘶哑难听的声音吓到,之前在水里看到的丑陋面容闪现在脑海里,一种难以抑制的自惭形秽之感不可抑制地涌上心头。
      此时的她恨不能把自己整个藏起来,再不要曝露在这个女子面前。
      对面之人却毫无察觉。
      “我名浛水,是江里的水妖。” 她平静地丢出这句话,然后,莫名地顿了好一会儿,“……你救了我,我应当报答你。你想要什么?”
      这人竟真的不是人!最初的直觉被一下证实,柳烟震惊之极,来不及想其他,她脱口而出:“那你能帮我恢复容貌么?!”
      听了这话,白衣女子——也就是浛水认真打量她了许久,柳烟一面忐忑着,一面越发期待地看着她。但最后,得到的只是浛水缓缓的摇头。
      “你丧失了大半生气才会骤然衰老。我最多只能以本命灵气温养你的神魂,尽量延长你的寿命,没有办法帮你恢复原状。”
      柳烟的声音一下子失控了。“怎么可能?!你不是妖怪吗,怎么会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
      她完全不能接受希望再次破灭,蹭地站起逼到浛水面前尖声质问,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脸狰狞得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常人吓得立马转身逃走。所幸浛水并不是一个正常“人”。面对着尖锐的质问,她态度平淡依旧,不见难堪,只是语气不变地重复“对不起,不能满足你的要求,你可以换个愿望”这句话。
      如此僵持了许久,陡然,柳烟仿佛失去了所有气力,颓然跌倒,蜷缩在山洞的角落泣不成声。
      那边,重伤在身的浛水亦再撑不下去,她靠着石壁,在嘶哑的哭声里,沉重而疲倦地阖上了眼帘。

      夜幕无声来临。
      经历了两日来的连番变故,筋疲力尽的柳烟哭着哭着便不禁睡着了。睡梦中,她梦见了与情郎初见的那一刻,他们夜里私会的喁喁低语,水、□□融时的畅快淋漓……
      忽地,周围环境迷离变幻,黑暗里,一点青焰如同鬼火飘闪不定。在她的耳畔,一道熟悉的嗓音似远还近地反复响起——
      ‘……不过胆子还是太小了些……若换用人血……便是养魂续命、返老还童又有何难……’
      ‘……便是……养魂续命……返老还童……’
      ‘……返老……还……童……’
      柳烟蓦地自迷梦中惊醒!她呆坐着,失神地呢喃着什么“返老还童”,表情木讷,布满血丝的双眼却有诡异的光芒透出。运转了一夜灵力为自己疗伤的浛水还没反应过来,柳烟便突然站起身往外面跑,让坐着的浛水呆了好一会,不明白如果“救命恩人”自己跑掉了她应不应该追上去?
      最后浛水还是慢吞吞地赶上去了。毕竟二人结下的因果还未了结,若她就此放手不管,于今后的修行将产生极大阻碍,天地生成的她对这点再清楚不过。而且以她这位“恩人”现在的身体状况,虽然是在急切地赶路,可想要追上依旧不是什么难事。真正让浛水好奇的是,“恩人”为何会突然这么激动?
      ……人都是这般善变的么?她暗自茫然。

      便在浛水不明所以的时候,前方的柳烟已经接近了她昨日逃出来的后门。然而不巧地,她刚从林子里探出头,便听到门那方发出“哐”地好大一声,被人重重关上了。关门的两名捕快正好背对着柳烟,其中一个朝门啐了口,抱怨道:“上头真是的,好处净往自己兜里装,倒派我们来干这些没油水的活儿。”
      “别抱怨了,前边收尸的活倒是油水不少,你肯去干吗?”
      最先说话的那个瞬间回想起从柳府里抬出来的那一具具看得人毛骨悚然的枯尸,狠狠打了个冷噤,头一次见到那么邪门的尸体,就是有油水他也不敢去碰啊!
      可是害怕过后,那人莫名地又感到点刺激和不知哪来的兴奋。左右瞧了瞧没别人,他凑近另一个捕快的耳边悄悄道:“你说……这案子出得这么古怪,现场也没有半点贼人来过的痕迹,会不会是……”
      “会是你个头!”另一个捕快用力敲了下他的脑袋,粗声粗气道:“上头都说了把这事盖下去了,你吃饱了撑的在这瞎猜?!还不快来帮我干活!早干完早回去!”
      那人挨了打再不敢啰嗦,闷声和另一个人合力拿木条把后门上下封死了,随意检查了下,两个人便拍拍手离开了。唯独剩下躲在林子里的柳烟心乱如麻。
      如今官府介入,她的容貌又大变,贸然接近柳府只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更何谈进到祠堂里用血池恢复容貌?越想越是心焦,柳烟骤然转身,差点撞到跟上来的浛水。浛水看到她的神情,迟疑地开口:“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记起她的存在,柳烟眼睛一亮。“你能悄悄带我进到那座府里吗?”她急切地问。
      浛水望向她指的方向,仔细感受了会,忽的柳眉轻皱,“……这里血气好重,你还是不要进入的好。”
      “莫管什么血气,你只用回答我是否能做到。”柳烟极不耐烦地道。
      “能。”浛水干脆地吐出这个字,又坦然地续道,“但我的法力还没完全恢复,如果要带你进去进去,五息之内隐蔽就会失效。你要让我带你进去吗?”
      这么点时间怎么可能够!柳烟越发暴躁,“那你到底要多久才能恢复?!”
      “……三天罢。”
      “我等不了这么久了!”柳烟近乎咆哮的嘶哑,看起来几乎快失去理智。没为她的声音所动,但瞧见她红到不正常的双眼,浛水又皱了皱眉,退后一步,挥袖拂过她过分绷紧的脸——柳烟只觉眼前蓝光一闪,蓦地冷风扑面,整个人从身到心都逐渐冷静下来,那个耳边一直反复回响的嗓音似乎也终于减小了些。她呆呆地站了好一阵子才完全回过神。

      这次柳烟看起来总算正常了些。理智重新回到了她的脑子里,让她不禁以一种惊奇而又略显莫测的眼光去重新审视面前平静而立的白衣女子。
      “……原来,你真的是妖怪。”
      浛水疑惑地点头,“对。我是水妖。”
      闻言,柳烟神色莫名。低头不知想了什么,半晌后她抬起头,以一种颇为微妙的口吻道:“既然是妖怪,那你应该可以变化成别人的样子罢?”
      “——比如,由我描述,你能大致变出我年轻时候的样貌么?”

      水是世间至柔之物,可以随意变换为任何形状。对于由江水化形的浛水来说,变幻外形乃是天赋神通之一,几乎不需要灵气便能办到。只是以前她总是远离人烟,从没有什么用到的机会。
      ——今日倒是第一次用上了。为了报答一个“人”的救命之恩。
      这感觉,说实话,浛水暗地是很新奇的。但面上一点没表现出来。一是从前平静惯了,江里一个人修行的时候实在没几件能牵动情绪的事,所以并不习惯有太大的表情。二来么……身边一直“搀扶”着她的那双手,用力得快成了掐着她的手臂了,时刻提醒着其之前对她的百般叮嘱:她变幻的容貌还不够逼真,所以切不可流露出太多表情以免引起旁人怀疑,切记切记!
      其实怪不得柳烟会这么紧张。冒险让浛水变成她苍老前的样子,一同来到柳府前门,看到竟没有邻人围观、只有两个百无聊赖的捕快守着府门时,她本是十分庆幸的。而当她以“服侍小姐的婆子”这一身份,对那两个捕快点明一旁的浛水“柳家大小姐”的身份时,这两人确实大吃了一惊。甚至没盘问几句就认定了她们的话,一个快跑着去找里头仍在查探的捕头,另一个则完全无视答了他半天话的“婆子”,转而以同情的视线看向那边始终没说一句话的“柳家大小姐”,殷勤不已地请她和下人回府。
      但所有的顺利,截止到柳烟瞥见某个先于捕头奔出来的“熟人”为止——
      被猝然跑出来的男子蒙头带脸兜进怀里算是自变幻容貌以来的又一回崭新体验。浛水心下有点儿发慌,她想要看向身边柳烟的脸,以便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可男子抱得实在严实了点,使得她稍动动都很是困难。她也不敢用上灵力挣扎,于是只好无奈地僵在原地,听天由命了。
      ……被直接挤到一边去了的柳烟不仅没顾得上救浛水,而且还望着紧抱着“柳烟”哭得完全没了男儿气概的韩宇轩愣住了神,胸臆间泛开了极微妙的感觉。这种感觉可以称之为“不悦”。或者说是“嫉妒”。
      被竹马面对面地忽略这么久,对柳烟来说同样是一次前所未有的经历。
      过了好一会,混乱的场面总算是被姗姗来迟的县衙捕头终结了。捕头好不容易劝开了激动的韩宇轩,对上衣发揉乱、脸上却平静到僵硬的“柳家大小姐”,颇觉尴尬,以至向她询问案情时的语气都不禁放缓许多。

      ……柳府大厅外,开阔的空地上,摆满了一具具蒙着白布的尸首,几乎让人无处落脚。无声的沉重压在每个人心头,捕头暗暗打量着面前的“柳家小姐”——只见她缓缓环视着一众尸体,面色虽未见得悲痛欲绝,但仍是凝重非常,想来心下定然十分伤心,毕竟地上这些皆是她曾朝夕相伴的家人。越想捕头越觉同情,收回了办案的姿态,劝慰道:“……柳姑娘昨晚昏倒在后山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人死不能复生,还望姑娘节哀。”
      “柳烟”默默点了下头,仍不想多说什么的样子。看在一侧的韩宇轩眼里直是又痛又怜,恨不得把心上人像刚才般嵌进自己怀里。埋着脸站在“柳烟”身后的“婆子”暗地里掐了身前人一下,“柳烟”顿了顿,凝重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她垂下视线,低低出声。“……我想一个人在府里静静。捕头若是办完了案,便带着众捕快一道离去罢。”
      此话一出对面两个男子都愣住了。
      不说她身为本案遗孤、重要人证的身份有多么特殊,光是在这刚死了好几十口人的大宅里,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难道就不害怕吗?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这,不待捕头说话,韩宇轩已是急匆匆道:“不行!发生了这种事,烟儿你怎么能一个人呆在柳府!你这就随我回家,无论如何我一定护你周全!”
      “柳烟”垂着的眼睛眨了眨,直到感受到后背传来的掐痛感,她才后知后觉地答了句,“不必了,我有嬷嬷就行了。”
      但韩宇轩仍是言辞激烈,大有宁愿动手也要强行带她回家的意思。知悉自家少爷性子的捕头简直看傻了眼,一句话也插不进去,最终只得默默咽下了“不合规矩”的话。“柳烟”亦是颇为无措——之前她们完全没有说到如今这情形。现在她到底是该继续拒绝,还是干脆接受?
      “——小姐,你就听韩公子的话,暂时跟他回家好了。府上的事有老奴打理,你只管放心。”
      突如其来的嘶哑嗓音顿时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韩宇轩和捕头的目光第一次放到了这名据说因事外出、恰好逃过一劫的老婆子身上。后者越看眼里的疑色越浓,这婆子身上所穿的确是柳府上的服饰,不过衣料却未免太好了些……而且有什么事是需要这么个半截身子埋黄土里的老婆子办的?还整整出去了一夜?
      只不过捕头的疑惑根本没有机会出口,眼里只有心上人的韩宇轩迫不及待地附和了婆子的话,尤其当看到“柳烟”慢吞吞地点了下头时,他更是高兴得差点没跳起来。见状,“婆子”趁机说要帮小姐打点衣物。韩宇轩犹豫了下,还是松口让她们回房,并坚持送二人到了柳烟住的小院,自己独个在门外守着。
      屋里,好不容易有了独处的机会,浛水面上的平静变成了迟疑。
      “你真的要我随那个人回家么?我并不认识他,恐怕会暴露身份。”况且看起来那名男子和柳烟关系匪浅,以她拙劣的演技骗过一时可以,长久却是很难。
      其中关节柳烟如何不知。但这次她出人意料地坚持,顾忌屋外的人,她刻意放低了声音,“……你只管去。这人名为韩宇轩,乃知县之子,与我曾有过婚约。你随他到了韩府,只管推说伤心过度,不欲见外人,无论谁找你都不需理会,拖得时间越长越好。等过几日,案子查完了,你再回来就是了。”
      既然恩人都不在意,浛水半知半解地应了。而后接过了柳烟随意捡了几件衣裳揉在一起的包裹……

      半个时辰后,侦查的捕快们都撤出了柳府,抬着几具干尸预备回去让县衙的仵作好生验验。“柳烟”手里拿着包裹跟在他们后头,韩宇轩在旁边一步不落地虚扶着她,生怕心上人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什么事。出了大门,“柳烟”忽而往后望了一眼——
      乌黑牌匾的阴影沉沉压下,脊背佝偻的“婆子”站在门槛后目送着他们,面上的神情阴暗难辨。她的身后是一片死寂,隐约可以看到一具具蒙着白布的尸首。
      这情景看得浛水心底生出些许不详之感。
      ……如果她之前的感觉没错,此地浓烈异常的血气里的确是还掺杂着若有若无的魔气。且看那些尸体的死状,这座柳府,若无意外应有魔物作祟。
      普通人类是绝不可能抵挡住魔物的。但观柳烟的言行,她对府里的魔物恐怕并不是一无所知。
      所以,报答救命之恩,是要尽可能地保全恩人的性命,还是努力完成恩人的心愿,做其所想、成其所求?浛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是对的。冥冥中的天机也没有告诉她究竟该怎么做才能了结这番因果。茫然的她只有沉默地照做,沉默地满足恩人一切愿望。

      直到因果彻底了结的那天,她才能停下。而她已经依稀感觉到了,那一天,不会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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